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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船头会友

    鲍太平伫立船头,手中握着马槊,笑道:“林教头,久违!”

    林冲与鲍太平,一别数月,二人的人生都是一波三折,两个人的方向却迥异。

    鲍太平的人生轨迹是往高处走,生意做的遍地开花,做了朝廷的七品官员,跟着童贯出访辽国。林冲的人生轨迹是往低处走,先是做罪被发配,后又造人追杀,沦落为强人,在三个酒囊饭袋管辖之下。

    二人相视一番,扬天大笑,所有的重逢的喜悦,都表达在豪放的笑声中,心中的晦暗和得意,一扫而光。

    笑罢,林冲道:“久违了,太平郎!”

    鲍太平道:“请林教头上船一叙!”

    林冲在小船上紧跑两步,矫捷的如同猿猴一般,三步两步,已经跃上船头。

    身陷囹圄的杜千、宋万,见了林冲,打呼:“林教头,救我!”

    林冲脸色冷峻,并不理会杜千宋万,先是跪拜鲍太平一般,感谢鲍太平先前的帮助云云,鲍太平自然不会受这样的口头感谢,拉林冲起来。

    “小官人如何在这官船之上?”林冲问道。

    鲍太平还未及开口,张三便抢先道:“如今我家官人,已经做了大晟府的正七品协律郎,此番是跟童枢密出使辽国,听闻林教头上了梁山,我等特意在此迁延,专门等候与林教头相见呢!”

    林冲一脸的黯然。

    想当初,鲁智深拉着他去崔家教坊,找鲁智深口中的“俺那兄弟”吃酒,林冲还嫌弃鲍太平年幼,不会武功,经常出入教坊,不肯跟鲍太平做兄弟,后来听闻鲍太平有周邦彦的关系,林冲想搭这条关系上进,久而久之,方才跟鲍太平做了兄弟,并且为鲍太平的马术开蒙。

    而今,昔日看不起的鲍太平,做了朝廷正儿八经的七品官员,地位比他原先的禁军教头高出老大一截,而今自己沦落江湖,落草为寇,地位更是无法跟鲍太平比了。

    “可怜协律郎大人一番口信,林冲受之有愧啊!”林冲神色黯然,言语也变得生分起来。

    “嗯?”鲍太平拍着林冲肩膀,热情道:“林教头你我师出同门,叫甚么协律郎?显得恁的生分,还是叫我太平郎,我们依旧是好兄弟。”然后冲着身后一挥手,吩咐张三李四道:“来呀,摆酒款待林教头!”

    林冲急切的道:“师父已经到过汴梁了?如今师父何在?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鲍太平曾经在酒宴上打听过周桐的下落,表明自己拜师的意向,林冲当时为了结交鲍太平,也想让鲍太平跟自己师出同门,有同门师兄弟的交情,日后更容易搭乘鲍太平的关系高升。当时林冲新婚不久,猜测周桐会原道来贺喜,不曾想师父没到,自己做罪流放,所以听说鲍太平跟自己师出同门,一点不觉得意外。

    片刻功夫,炭火铜锅已经摆上,鲍太平与林冲对席而坐,三杯两盏淡酒,越发怀念以前一起走过的日子。

    说起周桐。周桐非要还乡,教未出徒的关门弟子岳鹏举,是打虎武松一路护送回去的。

    说起鲁智深。鲁智深拳打镇关西的罪发,在亡命江湖前,帮鲍太平把已经构不成威胁的仇家,一扫而光。如今鲁智深在哪,可能在二龙山的宝珠寺,这是鲍太平的猜测。

    说起林冲休掉的娘子。林娘子在鲍太平的保护下,免于受高衙内的骚扰,如今鲍太平出访辽国,迁林娘子去得胜坊隐居。

    “苦了我家娘子也!”林冲放下酒杯,又是一脸的黯然道:“我曾经已经写下休书,兄弟还是劝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莫要等林冲这个罪人了!”

    林娘子属于再蘸妇,嫁给林冲属于二婚,嫁给林冲没多久,便被林冲休了,年纪轻轻,二十六七岁,在嫁人,那就是三婚了。

    古人很看重妇德,娶再蘸妇尚且可说,若是三婚,嫁人谈何容易,一定被认定是女子克夫。

    “师兄何故如此说啊?”鲍太平惊讶道:“想我师兄,一身弓马功夫,虽然暂时沦落江湖,何愁日后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啊?”

    林冲又是一声叹息,一脸黯然不肯发一言,这让鲍太平有点琢磨不定林冲的心思,不知道林冲究竟是怎么想的。

    鲍太平见林冲无话,只好续道:“师兄可知,师兄落狱时,嫂嫂曾经以全身的首饰,跪求小弟搭救师兄,如此的贤德的嫂子,哪里去寻啊?”

    两行浑浊的泪滴,顺着林冲的面颊流下,林冲凄惨道:“哥哥这心里苦啊!”

    “怎么个苦法?”

    “我一想起高衙内和俺那娘子共处一室那么长时间,我心里就不痛快,哥哥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啊!”

    鲍太平早就看出林冲是小心眼,却不知林冲小心眼至于如此,又劝道:“你要相信,嫂嫂是清白的!”

    “我知道,娘子跟我说过!兄弟,要是换做是你,你能信吗?”

    “我……”鲍太平竟然被林冲问的语塞。

    鲍太平是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可倘若自己真的遇见,会不会跟林冲一个态度吗?鲍太平猜想自己是心胸豁达的人,可真的要是发生了,谁又能确定呢?

    铁木真是铁木真,铁木真有蒙古自己的道德标准,尊重女性,跟汉地的礼教差距太大,倘若汉地人能接受,恐怕脊梁骨也要被邻里的讥笑戳破。

    “小子尚且年幼!怎知道那女人事情?”鲍太平搪塞一番,却道:“不过我认为啊,别说嫂嫂是清白,就是嫂嫂真的不清白,那也是你林教头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岂能怪天、怪地、怪大宋的法律、怪林娘子?”

    “兄弟!”林冲一副想明白的样子,道:“我意已决,还是劝王氏嫁人吧,莫要苦等林冲了。”

    鲍太平真的没有想到,林冲居然想的是这个结果,简直油盐不进,不禁对林冲更加失望。

    林冲的心里已经畸形,在被高俅的欺凌下,一肚子的晦暗,连最基本的自信都没有了,已经自暴自弃,能够拯救林冲心魔的,恐怕只有无尽的杀戮。

    鲍太平为林冲惋惜,可惜了一身的好功夫,居然是心胸狭隘的人品,从当初的自大,一下子沦落为今日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