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被人狼狈的揪出来,还不如自己坦然的面对,死,也得像个男儿一样的死,尤其是在漂亮的女人面前。
周大圣道:“休要拦我,一定在床下!”
李师师惊讶道:“官人不要闹了,床下怎么会有人!”
听脚步声已经到了窗前,眼看着床帷“呼啦一下”就要被拉开,鲍太平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躲藏,便想主动出来,好歹也算是自首。
恰在此时,就听见门外李妈妈一声呼喊:“我的儿,了不得了,官家銮驾到了!”
床外的脚步蓦地纷乱起来,声音极其沉重,便知是男人的脚步,听那周大圣慌张道:“坏了!坏了!这要让官家撞上,下官乌纱不保啊!”
开窗户的声音,桌子椅子挪动的声音,床外一片混乱。
李师师慌张道:“跳不得!窗下是条河!”
……
“桌子下藏不住!”
……
“小儿捉迷藏吗?椅子怎么挡得住!”
毕竟跟皇帝在李师师面前争宠,这是开明的宋代,有太祖誓碑不杀士大夫,被撞见顶多削官罢职,换作别的朝代,没准找个由头诛他九族。
鲍太平在床下暗暗得意,心道:周大圣,想不到你狼狈至此!忘记李师师提醒你窗外是河,甚至还想躲在椅子后背掩耳盗铃,哈哈!
就在此时,闺房门打开,官家銮驾已到,鲍太平还等着听皇帝撞见周大圣呷妓的好戏,窗帘“呼啦”一下呗撩开,一个身影“哧溜”一下钻入床底
周大圣慌乱之下,试过其他不行的办法,不用李师师提醒,自己就钻进床底。
床帷是浅色的薄纱,透光效果极好,鲍太平与周大圣四目相对,刀光剑影,明枪暗箭。
鲍太平见那人,手中抓着两页曲谱,四十五六的年纪,一身直裰,东坡巾被床沿碰落歪在一旁,双赛凹陷,三绺美须垂在胸前,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跟孙大圣有几分神似,却分明是个人形。
鲍太平一刀:“老骚客”,顺着眼神杀了过去。
老骚客见那少年十四五岁年纪,肤色白皙,模样俊俏,眉中一抹伤疤,更显英气勃勃,一身士子打般,风度翩翩,手中握着官家御赐李师师的玉箫,端的是俊美的后生。
老骚客眼神中闪过一丝自叹弗如,却并退缩,寒光闪闪的眼神,回敬鲍太平一贱:“小**”。
鲍太平见一招并未制服对手,紧跟着又是一招。
鲍太平漏出一丝坏坏的笑,眼神却对周大圣道:你牛叉啊!找我啊!牛叉别到床下来啊!
周大圣的眼神漏出一丝羞愧,尴尬的捋了一把胡须,摇头却不敢叹息,心中却道:老夫好歹也是朝廷三品大官,跟一个小**一快躲在姑娘的床底下,丢人啊!丢人!
鲍太平拍了拍周大圣的肩膀,安慰老骚客受伤的自尊,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摆了摆手,言外之意:放心,我嘴紧不往外说,你不要杀人灭口。
老骚客肯定的点点头,指着手中的曲谱,似在问:你写的?
鲍太平肯定的点点头,眼神中说:不错!正是镇北城鲍大官人在下!
老嫖客双手一摊:写的什么?看不懂啊!
鲍太平学老骚客,捋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得意。
老骚客气得直接翻了白眼,“哼!”将头扭向一边!
鲍太平见已经完胜老骚客,便也不再理会同在床下的周大圣,毕竟床外最是大宋第一当家人——宋徽宗。
徽宗是赵佶死后,后代追封的庙号,这个时候没有宋徽宗这个称谓,因其好道,自称道君皇帝,庙堂之上,百官称呼为陛下,至于在民间,称呼其为官家,赵官家,有的时候也称呼圣人。(注:以后本书行文通称道君皇帝,与施耐庵《水浒传》中称呼相同。)
听那道君皇帝声音浑厚,带着七八分醉意,道:“师师,这是江南新近贡来的橙子,朕今日在后宫宴饮,给你带了一颗,朕自替你剥了,来尝一尝!”
鲍太平看老骚客那一脸的酸相,就断定那橙子一定是酸的。
并没听得李师师有没有吃橙子,听那李师师道:“陛下吃的好好的酒宴,后宫佳丽三千,怎想到道奴家这来坐,奴家受宠若惊,心中惶恐!”
听那道君皇帝嗔怒道:“这个周邦彦,好歹也是朝廷三品大员,朕知他才华出众,举他提举皇家最高音乐机构的大晟府,本想让他作些新奇的曲子,这厮却只知道喝酒呷妓,总用成曲来糊弄朕,今日宴饮,又是如此,倘若他再如此,我便裁撤了这大晟府。”
周邦彦?大晟府?
鲍太平听闻道君皇帝的话,知道床下的老骚客是谁了,他就是时下最著名的词人周邦彦。
按照周邦彦当时的官职,应该叫周提举,但是宋朝还有一种对官员的称呼,是以主政的地名和机构名称来称呼官员的,叫周大晟也属于正常称呼,比周提举要略显亲昵,却并非孙猴子大圣那两个字。
鲍太平在床下拍了拍一脸羞愧的周邦彦,眼神中说:老骚客,加油吧,人家抢你马子还要炒你鱿鱼了!
周邦彦羞愧的满脸通红,摇头不敢叹息。
之后便是李师师弹唱那首《钗头凤》,鲍太平已经听腻了,百无聊赖,便在地上画下中间交叉的两个矩形,在床板上扣哇扣,幸好有琴音的遮挡,勉强扣下来四颗棋子,一副“小猫钓鱼”棋完成。
鲍太平将棋子摆定,也不管周邦彦一脸的懵逼,心中默念“小猫钓鱼“,便将周邦彦眼前的棋子吃掉一颗。
周邦彦见眼前的棋子被拿掉,大怒,拿起仅剩下的棋子,学着鲍太平,便将鲍太平家里的棋子拿掉。
好,老骚客挺上道,三两步就看明白门道,剩下两颗棋子,在棋盘上跑啊跑,追啊追,二人玩到忘我的境界。
忽然听道君皇帝道:“你说的那个,太平郎写下词谱,在哪里?“
李师师也道:“刚刚明明还在桌上,此刻怎么不见了?”
道君皇帝诧异道:“屋内只有你我二人,该不是你这屋里藏人了吧。”
鲍太平心道;藏了还不只一个呢!推了推专注下棋的周邦彦,提醒他:找我写的曲谱呢,现在在你手里拿着呢!要不一会该翻床了,我平民,不怕,小心你的乌纱帽。
周邦彦专注着棋盘,头都没抬一下,顺手便将两页曲谱,赛到床外。
听得李师师兴奋道:“是奴家记错了,掉在这里了!”
半晌,听道君皇帝道:“这是什么怪异的符号?朕看不懂!咦,架子怎么是空的?朕赐给姑娘的玉箫呢?”
周邦彦推了推鲍太平,一脸的得意,心道:小子,找你手中的玉箫呢。
鲍太平此时才知道,手中的玉箫是皇家御赐的,怕皇帝找不到发怒,便学着周邦彦,将玉箫送到窗外。
听李师师道:“奴家该死,将御赐的东西掉落在这里!”
道君皇帝沉吟道:“刚刚捡曲谱,并未见床边有玉箫,莫非……莫非……”
鲍太平已经紧张的极点。
毕竟这是大宋的当家人,倘若真的被皇帝逮着,自己混迹汴梁的路,彻底被堵死,以现在的身价,还不足以上梁山啊。
鲍太平一脸求死的样子,拿定主意,只要活到明天,无论如何也不在这危险的汴梁混了,小心脏实在受不了。
却听道君皇帝道:“看来朕今日真是吃醉了!”
鲍太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却有一种冲出去,掐死这个大喘气的皇帝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