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万提斯身上有女仆设下的传送道标,是在上一次被‘全知之眼’刺杀之后才设下的,尽管只是一个一次性的道标,但用完之后还可以再设置,不管造价有多么昂贵,都没有黑龙的性命值钱。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传送道标,塞万提斯这一次真的要死了。
黑龙在确认自己被捅了一刀之后就计划好了一切,只不过容错率很低,不管是她们来到的时间晚了一些,还是拉蒂妮亚没能在黑龙还活着的时候找到女仆,黑龙都要死上一次了。
“太危险了……”
女仆走在黑龙身边,低声说道:“这一次你差点就死了……你就不能想想我吗?”
塞万提斯转头看去,却看到女仆一直低垂着脑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如果不是因为生气了,她绝不会如此。
“咝……”黑龙倒抽一口凉气,烦躁地挠着头发,“我下次——”
“你还想有下次?”女仆幽幽道,“逞英雄就这么好玩吗?”
“我以后!”
黑龙铿锵有力地保证:“我以后都不这样了——我保证,我以后都不这样了!”
女仆叹了口气,撇过头去嘟哝说:“你哪次不是这样保证……”
塞万提斯憋红了脸,焦躁地挠着手臂,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连走在黑龙另一边的财富女神都感觉到了他的难堪。
“下次打不过就跑!”在黑龙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女仆突然开口说道。
他惊喜地看了过去,看到了女仆那充满了疲惫的面容,她眉头微皱,双手环抱,“你是一头龙,我明白你的骄傲,但是你的性命在你成为我的丈夫之时就已经不只是属于你的了,也是我的!在你成为悲风领领主之后,你拥有权力的同时,也背负了责任,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洒脱,你应该明白你其实已经被‘束缚’了。”
“我知道你并不稀罕这样的权力,在你看来,你似乎只是背负了责任,却什么都没有获得……那么我问你,在悲风领的这些日子里,你过得高兴吗?如果没有悲风领的人力物力,你能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吗?如果让你回到从前那段没有任何娱乐,没有太多美食,没有任何人崇拜和喜欢,无聊到只能睡觉的日子,你能够接受吗?”
黑龙愣了愣,他被女仆的质问问住了。
他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可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再让他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他会过不下去的。
“你享受了这一切,但却不想背负责任。”女仆侧着脑袋,粉唇轻启,把如同炸雷般的质问送入了塞万提斯的脑袋里,“世界上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吗?”
塞万提斯脑袋瞬间空了,因为他无法反驳,所以他张着嘴巴,眼神呆滞——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死不瞑目的咸鱼。
看到他停了下来,女仆又摇头泄气,还真是一头蠢龙。
给财富女神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一人一神就拉着这头蠢龙的手臂重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女仆知道现在跟他说教他也听不进去,所以等到塞万提斯回过神来之后,她才又继续说教:“我不期望你能够学习作为一个领主应该学的那些东西,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和那些狗屎一样的贵族同流合污,你不会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但是在你享受的同时,也应当承担责任。”
“作为一个领主,你应该成为领民的榜样,当你宽诚待人时,领民也会学着你去宽诚待人;当你污秽不堪时,领民也会成为与你相似的模样。人们会随着你的英勇而勇敢,随着你的懦弱而胆怯,一个怯弱的将军手底下不会有敢于牺牲的士兵——作为‘领袖’,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影响着被你带领着的人们的行动。”
“如果是为了‘保护’,那么我不会如此对你说教,但就像是之前,就算你逃跑也不会损失什么。我明白你的骄傲,但你也应该考虑考虑我们,而不是只考虑你自己!”
女仆把自己的手放进了塞万提斯的掌心中,然后握紧。
“塞斯,你现在已经是一位领主了——悲风领的领主,将来的大公;你已经是一位丈夫了——我的丈夫。我不是龙族,所以我无法理解巨龙的婚姻观念,我希望在我了解你的时候,你也了解一下我,在我体谅你的时候,你也体谅一下我……”
听着女仆的话,塞万提斯深吸了口气,抓紧了那只小手,低声说道:“只有你与我在一起,我们才是完整的,你少不了我,我也少不了你。是的,我记住了……”
走在一边的财富女神心里不怎么好受,总感觉好像被硬塞了什么东西似的,然后又像是被这对情侣排斥在外了一样,心里很不爽。
“咳嗯!”
塞万提斯和瑟琳娜都看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看着他们那仍旧不肯分开的两只手——那两只十指交叉握在一起的手——财富女神微微撇嘴,“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回去?因为你,”财富女神指着黑龙,“我好像在市政厅引发了一场骚乱,如果我们不能赶回去的话,市政厅有可能就会乱起来了。”
“诶,我?”
塞万提斯眨了眨眼睛,“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财富女神的脸黑了下来,轻哼一声,“闭嘴!如果不是你突然跟我说你被人捅了心脏,我哪会那样?现在我的形象都破碎了!”
黑龙哑然,然后稍加思索,“不破不立——你本来不就是要更改教义吗?顺便一下咯?”
“放屁!”财富女神勃然大怒,跳起来扑向了黑龙,“老娘现在就要掐死你!”
她找回了几百年前的回忆,战斗经验没找回多少,脏话和泼辣劲儿倒是全都找回来了。
听着拉蒂妮亚和塞万提斯之间的斗嘴,女仆微笑着,一手紧握塞万提斯的手,让他只能够用一只手应对拉蒂妮亚。
抬头看了眼天色,大概是下午三四点了。
想了想,女仆叫了黑龙一声——
“塞斯,带我们飞回去!”
这一声,令黑龙和女神都停下了玩闹,身子半挂在黑龙脖子上的女神更是从黑龙肩膀那伸出了脑袋,“瑟拉,塞斯重伤刚愈,你这……”
侧着脑袋的黑龙更是连连点头,简直不能更加赞同了。
“这是惩罚——”
女仆用另一只手,把财富女神的脑袋从黑龙的肩膀上戳了下去,然后对黑龙下了一个命令:“要在凌晨到来之前把我们带回温德城!听清楚了,我是说‘温德城’,不是悲风领!”
然后一歪脑袋,微笑问道:“听清楚了吗?”
财富女神似乎也明白了女仆想要做些什么,所以闭上嘴,无视了塞万提斯求助的小眼神。
看着女仆的微笑和那隐藏在笑容之下的冰冷眼神,塞万提斯明智的咬牙点头,“我……明白了!”
“那就好!”
塞万提斯变回了原形,待女仆和女神都坐好之后,便腾空而起。
至于‘隐藏踪迹’什么的,他已经不在意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女仆给他的命令,或者说‘惩罚’。
黑龙在天空中奋力飞翔,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回到了悲风领,然后又在晚上九点左右,回到了温德城……
那‘灿若夏花’的温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