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雪已经停了。由沈良亲自带着一支十多人的小分队,开始蹒跚的沿着古林山脉的脊背向西南行进。
天是铅灰色的,笼罩在被凯凯白雪覆盖的陡峭山间上,显得沧溟晦涩。越向西南走,山势越来越陡峭,沈庭极目望去,在东方,号称‘一线天’的山峰顶尖直插天穹,稀疏零落的青松挂着霜,沿着山势拔地而起。从山峰到山脚,像是绿色瀑布般的流了下来。
行走在这狼蹲虎踞的山间小径中,沈庭感到无比的压抑。
吸了一口凉气,沈庭木讷的望着一处山岗上灰黄的荆棘灌木发呆,回过神时,发现上官玉儿正用奇异的目光盯着自己。
两人互看着对方,目光流转之间像是在透露什么秘密,但因为害怕别人发现,又一闪即过。
前方突然传来军令,接下来所有人都衔枚而行。
沈庭从腰间拿出一个木棍,放在嘴里咬住,这样的行军表示着前方已经非常接近敌人的营地,不准说话言语,防止惊动前方的敌人。
这样闭口不言的压抑气氛中,大约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前方突然挥起了黄色令旗,所有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弓着腰,随后在李钱的带领下,开始亦步亦趋的前进。
沈庭这样弓腰低头走了十多米,这才发现,前方山脚下出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山洞外面生长着枯黄的杂草,和折断的白茅。再加上一些碎石头的掩饰,很好的遮掩这样一个又低又窄的洞穴。
洞穴开口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成人勉强爬过去。
接下来,所有人都得爬着走,在又冷又湿又拥挤的地洞里爬了半响,前方突然豁然开朗。
沈庭和关小松擦拭着嘴边和舌头上的泥沙,揉揉酸胀麻木的手脚,等到他们休整好以后,前面的三人探兵已经开始点起火把继续前进。
这里的山洞已经有三丈高,两丈宽,足够四五个人并排行走,但却黢黑一片,不用松油火把照着,这里便是黑暗的空间,让所有人都成了睁眼瞎。
在蜡黄火炬的照明下,沈庭发现两边的墙壁上被人刻着很多的画像,飞禽走兽,老人、女人和小孩,各种各样的图案,没有任何的规律可言,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以前肯定有人来过,而且经常来这里。
李钱头一个拿下嘴里的木棍,解释道,“大家可以放松放松了,这里虽然距离银人的部落不远了,但这里相当的闭塞,隐秘,而且已经荒废很久了,就连年青一代的银人也不知道这条密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得意,沈良向来持重稳妥,交代道,“还是警惕一点的好!衔枚就不必,但还是不能大声说话,违者斩!”
沈庭行走中,突然发现有人捅了自己后背一下,他一惊,这时,发现有人塞了个什么东西到自己手里。
用手揉了揉,才知道是块牛肉干,他转过身去,看见关小松正在对自己做鬼脸。
“你哪来的,昨天不是被玉儿…”
关小松没有回答他,只是向身后指了指也在细细咀嚼牛肉干的上官玉儿,沈庭心领神会,原来是玉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牛肉干。
这会儿他正饿了,但又不敢咀嚼,小心翼翼的用手将牛肉干撕下一小片,然后塞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这样吃有点囫囵吞枣,但至少不会被别人发现。
吃的感觉肚子里稍微踏实些的时候,前方猛然一亮,一道极其刺眼的亮光从细密的缝隙中射了过来。
原来自己刚走过一个转角,前方已经到了出口。
李钱又示意所有人停下,他独自走到洞口前,扒开洞口生长的枯黄的茅草和白茅,仔细的向下打量了许久,确定洞口下没有人驻守时,才从腰间扔下一股绳子,然后转身对沈良说道,“沈军门,这是羊皮绳子。虽然韧性好,足够结实,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一个个的下去!”
“好,你先下去,我们跟着你,记住,如果下去以后我听到了任何的风吹草动,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得令勒!”李钱轻松一笑,然后握住绳子,倒悬着身体,吱溜溜的向下滑行。
到沈庭时,他向下看时,不禁被这山洞的高度吓了一大跳。
“这么高?”有恐高症的他,感到头部一阵眩晕,心跳的像是在打鼓一样。
关小松更是两条腿都在发抖,后面的士兵嘲笑道,“两位大修士,裤子湿了没有啊,哈哈哈…”
王守备更是又气又厌恶的骂道,“废物,快下去,否则老子踹上一脚,送你们一程!”
沈庭是个爱面子的人,被这么一羞辱,再害怕也要硬着头皮上了,把紧紧抓住绳子,一晃一蹬的向下滑去,等到他到山脚时,发现关小松悬在半空中栗栗发抖。
“快到了,小松,再坚持一下!”沈庭这话算是鼓励。
关小松痛苦无比的瞪着发软的两条腿,蜗牛似的向下滑向,等距离地面还有两米多高的时候,突然被人一脚踹在了头部,整个人像个肉球一样滚了下来。
沈庭而且扑了上去,施展了一些灵气,勉强的抱着他在草丛里滚了几圈,摔得皮开肉绽,但总算是安全着陆了。
两人怨毒的向上看时,杨守备正用得意的目光笑嘻嘻的看着两人,骂道,“这种胆小鬼,要是我的属下,我早砍了喂狗了!”
沈良鼻青脸肿的扶着关小松从草丛里走了出来,经过杨守备的时候,关小松左手突然一动,一个黑色的小虫子突然从他的衣袖里爬了出来,小黑虫子约莫手指盖大小,一落地,便开始钻进草丛里,悄无声息的向王守备爬去。
沈良目光敏锐,似乎看到了那只黑虫子,赶紧使劲掐了一下关小松,关小松痛的龇牙咧嘴,嘴巴一动,咒语停止,草丛里的黑虫子也跟着突然间停止不动了,又过了数秒,黑虫子化作了一阵黑雾烟雾,被风吹散在空气里。
“你干嘛?”等到了一处角落,关小松生气的质问沈庭,道,“为什么阻止我杀那个混蛋!”
沈庭失落的一笑,道,“你又犯混了,你当年是怎么被关进大牢的,又忘记了?还有上次使用黑蠹时,被姜修士抓住,那三十军棍差点要了你的小命,你怎么又好了伤疤忘了痛!”
关小松不服气的说,“这里是银人的地盘,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我就不相信姓杨有三头六臂,能从这里逃走!”
沈庭赶紧捂住了他的嘴,骂道,“你给我闭嘴,哎!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首先你这样根本杀不死他,如果杨守备中毒了黑蠹之后,所有人都会怀疑你我,到时候先死的恐怕是你我!”
“我就咽不下这口气,你刚才也看到了,他把我从那么高的地方踹下来,差点没摔死我!”
沈庭见他脸色好了些,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是还没死吗?只是擦破一点皮而已,等出去以后,我给你疗伤,保证你恢复的完好如初,行了吧!”
关小松黑着脸,阴沉沉的看着远处正在喝着小酒,吃着干粮和牛肉的杨守备,气的眼眶都红了。
“好啦,我答应你,以后帮你出这口恶气,来,先去领东西吃吧,吃饱了心情就好了!”沈庭害怕关小松再冲动,让他原地不动坐着,自己到杨守备那里领干粮。一路走去,所有人都在笑话他灰头土脸的模样。
他心里也苦啊,他也无数次的想用黑蠹杀死这群邱八爷,但他也知道,黑蠹这种黑虫子的毒性,再加上自己那薄弱的灵气,虽然能用黑蠹折磨一下对方,但十天半个月也杀不死杨守备。
要是一旦暴露了行动,他和关小松将必死无疑。
在冷嘲热讽中,两人吃完了一顿充满的午餐。余下的事情是等待黑夜,一旦黑夜降临,他们便可以出没草丛,潜入银人部落,抓捕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