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哈!”终于,随着这一声呐喊,双方的平衡被打破,一名肃国壮汉将对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并将对方压在身下让他爬不起来。
“好,好,好!我们赢了!”这一圈儿围着的肃国士兵中有一部分人高兴地放声大呼,看样子他们是下对注了。
“哎,真他妈晦气!那个杂毛老道给的符不管用啊,老子一次都没赢过!”另一名士兵明显是输了,正在冲着另一名同样是输了的士兵抱怨道。
朱楧和老朱一样,严禁赌博,因为赌博这东西使人幻想着不劳而获,如果人人都迷上他那么就不会有人生产了,国家也就不会富强,反而会很贫瘠,但特事特办,在军中的时候,朱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士兵们提着脑袋打仗,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到明天,因此一有机会就开始找乐子,好尽情享受着活着的时光,而军中又没有女人,赌博也就成了他们最大的娱乐爱好。其实打仗,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赌博,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朱楧不会剥夺士兵们的这点最基本的娱乐爱好,否则那就太不人道了,说难听点就是操蛋,一旦让你的士兵们觉得你很操蛋,那这个仗真的就不用打了,趁早收拾包袱回家吧,否则很容易被手下的人打黑枪。
那一圈儿围着的士兵刚想接着下注进行下一局,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人发现了朱楧,登时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像是见到自己的偶像一样,激动地纳头便拜,大喊道:“小人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平日被自己视若神明的王爷今日竟然会出现在他的身边,离他这么近。
经过这位小兵这么一喊,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大喊道:“小人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他们虽然在赌博,做了朱楧不喜欢的事,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害怕的表情,因为军中赌博成风,从来都没有见军官们管过,他们甚至还亲身参与,这就说明了朱楧默认了这件事。
“都起来吧。诸位刚刚玩儿的兴起,切莫因为本王的到来而影响了诸位的兴致。”朱楧并没有抬手去虚扶他们,只是负着手淡淡地说着这句话,因为他从军衔上就可以看出来,这群人里面官职最高的也就是个百户,还不够资格去上他虚扶。王爷就该有个王爷的架子,礼贤下士太过度了就会让人看轻你。
“多谢王爷!”这一群官兵哗啦哗啦地相继站了起来,队形十分的不整齐,因为是在娱乐时间,大家都很随意,这种情况属于正常状况,没有人会追究。
人群里的那名百户很明显是这群士兵的头,行完礼站起来后,向前走出几步,来到朱楧的跟前,冲着他行了一个军礼,恭恭敬敬地说道:“王爷说的哪里话?王爷能到我们这来,是小人们的荣幸,怎么能说扫兴呢?”
朱楧淡淡一笑,拿过一名士兵手里的树枝,十分随意地往火堆里一扔,道:“你们接着玩儿,别停下。”
这一圈儿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最后又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的百户,意思十分明显,有问题,找领导。
那名百户也着实犯难了,虽说朱楧让他们该怎么玩还怎么玩,但王爷在跟王爷不在能一样吗?王爷在这里,他们那里敢完全放开去玩儿,到时候玩的兴起了难免会有不少污言秽语冒出来,那岂不是对王爷大大的不敬?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冲着朱楧嘿嘿嘿地傻笑。
朱楧看了看那名百户无比猥琐的表情,又扫了一圈儿这几十个士兵,自然猜到了他们是怎么想的,随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懒洋洋地岔开双腿道:“既然你们现在不想玩,那就等一会儿玩。本王跟你们聊会家常如何?”
这事倒是稀罕,从来没有听说过王爷主动跟小兵拉家常的,这几十个士兵纷纷来了兴致,一下子围到了朱楧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道:“王爷想聊什么尽管吩咐,小的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啊,是啊。王爷,不光是我们的,其他人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王爷要是想听,我们也能讲给王爷。”
朱楧看着这群朴实无华的士兵,他们大多数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就那个百户年纪大点,也不过三十多岁,这么一个大好年华,正应该在家里搂着老婆睡觉生孩子,却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为自己卖命,心中也是升起一股暖流,十分和蔼的问道:“本王看着你们面生,你们是后来组建的新军吧。”
“王爷真是好眼力。”那名百户抢先说道,如此一个难得的跟最高领导人亲近的机会他可不想白白错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万一王爷看上自己呢,那自己不就飞黄腾达了?虽然这种事的概率很小,但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又不自觉地向王爷凑近了一点,略带一丝谄媚地笑道:“小的们是新组建的靖虏前卫的,这些个弟兄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
“哦?”朱楧一时来了兴致,笑眯眯地环视了一周这几十名士兵,嘴角微微一撇,带着一幅听报告的面孔说道:“都跟本王说说,你们是来自哪里的?”
“回殿下,俺是湖广人,跟着兄长来到肃国发展,从小就喜欢全脚,这次大王扩军,俺们甲长就把我推荐出来了,说是跟着大王可以立大功,娶个漂亮的婆姨。”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兵见到朱楧这样问,实在是难以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激动之情,十分兴奋地抢在别人前头大声回报道。
他的这种憨劲儿引得附近的明军一声哄笑,就连朱楧也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放心,你要是立了功,本王一定给你指派一个哈密的美娇娘。”
上次袭破沙洲和其他几个小部落之后,不少立了功的将士都娶到了当地比较水灵的美娇娘,着实令军营中的众位光棍羡慕不已,听到大王如此许诺,每个人内心都蠢蠢欲动,心里就跟猫爪似的。
那名自报家门的士兵更是像饿了好几天的老猫见到鱼腥一样,一脸谄媚的对朱楧说道:“真的吗?殿下,我们要是立了功你真的给我们找个漂亮的婆姨?”他们知道,经过此次大战,哈密的精壮男子肯定会减少很多,这个时候一定会空出很多女人来供他们选择,但问题是谁娶老婆不想娶个漂亮的,就算什么活都不会干,单单放在家里看着心里面也舒服。
朱楧看着这位士兵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心头不觉一乐,这种鼓励士气的方式也十分有效,甚至某些时候比金钱和官爵更加有效,一脸正色道:“本王言出必行,令出如山!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将来你要是立了功找不到漂亮的婆姨,尽管来找本王,本王给你找,包你满意。”
“多谢大王!”那名憨厚的士兵冲着朱楧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一本正经地说道。瞬间又引来了周围同伴的一阵哄笑。
“别笑,别笑。笑什么笑,别跟我说你们就不喜欢漂亮的婆姨?”那名士兵被同伴们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猛地站直身子,冲着他们挥着拳头叫嚷道。
朱楧也被他们的这种起哄行为逗乐了,微微笑着摇摇头,缓缓地站起身子来,刚想跟他们告别,没想到这名憨厚的士兵竟然来了兴致,丝毫没有看出朱楧想走的意思,又缠上去,一脸求知欲的问朱楧道:“俺听村里的长辈说跟婆姨睡觉很舒服,大王你有那么多婆姨,肯定知道是真是假,是不是这样啊?”
“王八羔子,胡说什么呢!”他的百夫长一听这个没脑子的士兵说了一句遭雷劈的话,登时吓得六神无主,想都没想,上去就是一脚将这个憨傻的士兵踹了一个跟头。
“哎。不要动粗,小孩子对这个好奇很正常。”来自后世的朱楧对这个问题倒不是那么的深恶痛绝,他知道,人发育到这个阶段,想这样的问题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想就不正常了,连忙制止那名百夫长道。这件小小的事情也提醒了他,将来有必要在肃国普及性知识,还要让女子上学,将肃国的文盲率降至0,让肃国的优秀的母亲给他孕育一代又一代优秀的子民。
朱楧微微笑着拉起了那名被百夫长踹倒的士兵,那名士兵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犯了大不敬之罪,一改当初健谈的神情,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用万分惊恐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朱楧。
朱楧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借此表示自己不会怪罪他,然后用十分和蔼的语气打趣道:“舒不舒服你自己试过才知道,别人说的顶什么用?哈密可是个出美女的地方,你看那个邵安公主不是很漂亮吗?到时候你们可别挑花了眼。”
他和迪丽娜扎的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肃国,成了人们在茶前饭后的重大谈资,这些士兵自然也都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仗就是为这个女人打的,王爷拿她看玩笑可不要紧,其他的人可不敢乱议论她。
那名憨厚的士兵见王爷无心治他的罪,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抬起右手摸了摸后脑勺,傻傻地笑道:“王妃当然漂亮。也就王爷这样的天潢贵胄才配得到她。”
朱楧哈哈一笑,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快就上道儿了,看来那一脚没白挨,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胸口笑道:“她的侍女也都很不错,你要是立了功,本王赏你个侍女做老婆。”
“真的?小的谢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这名士兵激动的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他曾经在城门口值过班,见过迪丽娜扎的侍女,还别说真是一个赛一个漂亮,他一个穷军汉若是能娶到一个美貌的侍女做美娇娘,那也正是不虚此生了。
朱楧拍了拍这名激动万分的士兵的肩膀,脸上挂着高贵自信的笑容,道:“当然是真的。你们接着玩吧,本王还要去别的地方巡视。”
“小人恭送王爷!”这几十名士兵见王爷要走,齐刷刷地冲着朱楧边行礼边喊道。
朱楧负着手径直离开,也没有让他们平身,这些人都是他自己的私兵,不是请来帮忙的外来户,吃喝拉撒全都由他肃王一手包办,因此也不用跟他们太客气。
朱楧带着亲军侍卫又将大营巡视了一圈儿,见自己的营盘坚实,各位将士都坚守岗位,心中大为放心,嘱咐了守夜的将领几句后,就带着人回到自己的营房里休息。
回到营房后,朱楧还没有说话,跟随他已久的侍卫早已知道王爷该休息了,立即上前将朱楧身上五十多斤的重甲卸掉,待王爷坐上床头后,又跪下帮他脱掉靴子,才转身离开,走到营帐门口去站岗。
朱楧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将桌子上早已倒满的酒杯拿起来一饮而尽,然后躺在自己的行军床上,将双手抱在后脑勺,翘着二郎腿,开始小憩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该攻寨了,对于兵力出于弱势的肃军来说,这必将是一场恶战。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要迎难而上,跨过这个障碍,因为打不退回鹘,他刚刚得到的战略要地——哈密也有可能失去,他的女人或许就会被敌人抢走,这不仅对他的事业的发展,还是对他的人生来说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一点朱楧绝对不可能接受。
他前所未有的渴望胜利,渴望就是力量。
第二天清晨,正是点兵进攻的时辰,然而明军的十几万将士全都鸦雀无声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做着自己的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因为他们知道,王爷马上就要大发雷霆了,这个时候若是做错了什么事,那可就是撞到枪口上了,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朱楧穿戴整齐后,来到大将旗下向对面的回鹘军阵一看,一张英俊的脸刷的一下子拉了下来,脸上寒气逼人,眼神的怒火显而易见,快要喷射而出,让人不禁望而生畏,虎着脸大喝道:“昨夜负责监视对面的指挥使是谁?把他给本王带过来!”
这一声暴喝震得附近的将士心头一颤,他们从来没有见到王爷这么生气过,看来今天那个人是躲不过去了,肯定是要见血才能摆平这件事。
因为回鹘军的军阵跟前,出现了一道高高的石墙,呈弧状将明军昨天填出的通道包裹到里面,这也就是说,就算是今天明军将那个通道彻底填平,踏着通道冲过去,他们的前方也会被这道石墙挡住,仍然不能够直入大营。这让朱楧如何不气?这相当于昨天一天的工作白做了,那么多优秀的明军将士白白牺牲了。
这就是昨天也花不台不用抛石机轰击对面明军的原因,因为他看的出来,在优势火力的掩护下,明军填平那道壕沟只是时间问题,多一天少一天影响并不大。他所心疼的不是抛石机,正如那位万夫长所言,如果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那抛石机的作用就真的不大了;他所心疼的是石块,若是把这些石头都抛出去了,拿什么建造石墙?虽然从天而降的巨石也有可能给明军造成杀伤,但他认为,这点杀伤远远没有这道雄厚的石墙给明军造成的麻烦要大。
也花不台的灵感来自于迪丽娜扎的城内壕沟,他的这种双层防御的体系曾让他的攻城部队遭受了巨大损失,今天他也有样学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朱楧也来这么一下子。
按照朱楧的军事部署,瞿能负责执掌军纪,这个时候自然是由他将人带过来,巧的是昨夜负责监视对面的那名指挥使袁大同是他的老部下,与他的感情非常深厚,而且此人作战十分勇猛,深得瞿能的喜欢,缺点是为人比较粗心,瞿能曾告诫过他很多次,他都不以为意,认为武将干的是杀人放火的活,又不是绣花,细不细心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次终于栽了大跟头。
瞿能虽然不忍看到自己的这位老部下被军法从事,但见朱楧发了这么大的火,自然也不敢公然包庇他,只能带着几个亲兵卫士,走到那名指挥使的营盘内,将他带到朱楧的跟前。
那名指挥使袁大同早上一睁眼看见对方的军阵前面出现了一道雄厚的石墙,并且呈半圆状将明军昨天费尽力气才差不多填平的通道给包裹了起来,心里就知道完了,今天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对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干什么吃的?养你何用?
其实,昨天晚上在前线负责观察的夜不收已经向他报告了对面营中有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知道在干什么?然而,一向粗心大意的袁大同并没有在意,一点响声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对面军营里有十几万回鹘军,发出点声音来在正常不过了,没有声音才不正常,当时也没有采取进一步的侦查行动,只是传令手下提高警惕,防止敌军趁夜劫营。没想到一觉醒来对方竟然搞出了这么一个大工程,袁大同直直气得跺脚,破口大骂道:“真他妈倒霉!”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无论怎样辩解渎职的罪名是跑不了的,等着吃军法吧。
瞿能带着亲兵卫士来到了袁大同所据守的营盘,脸色十分的难看,让他亲手去抓他自己的过命兄弟,这事搁谁身上谁也难受,来到地方见到袁大同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暴怒之气,恨铁不成钢地板着脸训斥道:“老子平时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仔细一点,仔细一点,你他娘的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站在营盘门口等候瞿能的袁大同此时早已没有了往日趾高气扬的神情,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耸拉着脑袋,再也不敢跟瞿能嬉皮笑脸的打闹,有气无力地没精打采的说道:“属下也没有想到这天杀的回鹘人这么狡猾。”
瞿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重重地哼了一声,出了出胸中的闷气,淡淡地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去跟我见王爷吧。我会给你求情的。”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这也算是瞿能能为他做的最多的事了,袁大同彻底没了脾气,将手里的刀剑往地上一扔,一脸颓废地对瞿能说道:“多谢大哥了。”
这一声大哥叫的瞿能心中颇为不忍,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能怎么办?这事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袁大同太粗心,将他平时的告诫都当成耳旁风,以至于有此大祸,没奈何地叹了口气,冲后面的亲兵卫士挥了挥手,道:“将他绑了,随我去见王爷。”
其实不绑也行,但这个时候姿态一定要放低一点,好显示出真心忏悔的态度,说不定王爷心一软,就会从轻发落。
袁大同在军队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能不知道瞿能的用意,十分感激地看了瞿能一眼,自动将双手负在后面,任由两名瞿能的亲兵卫士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瞿能带着袁大同来到朱楧的跟前,手臂用力一扯,将袁大同扯了过来,一脚踢在他的小腿弯处,大声喝道:“跪下!”
袁大同“扑通”一声跪在朱楧的跟前,双手被绑在身后,将头埋的低低地,一脸惭愧和惶恐地对朱楧说道:“罪将袁大同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楧的气还没有消,瞪着一双怒目看着袁大同,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不断地抽搐,字字有力的吐道:“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