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个把月,身体便差不多能恢复如初了吧?楚娇在秋千上轻轻晃着,思索着以后该何去何从。
淞沪会战失利了,国*军撤出了上海。那些熟悉的人恐怕再也看不到了,或许他们已经倒在了保家卫国的战场上。
马名宇呢,接触时间虽短却对自己,或者说是对沈宸青眼有加的别动队教练,他是牺牲在闸北的阻击战中,还是潜伏在上海,或是和别动队转进苏北?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自己再努力苦练,应该会变得和沈宸一样厉害吧?
可惜,再联系上的机会怕是微乎其微,也不知何时何地,自己还得重新再设想、规划将来的人生啦!
思来想去,楚娇并没有什么头绪,一阵低低的说话声却打断了她的思索。
弯曲的甬路上转出两个人,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妇女,穿着一件蓝色的旗袍,脸面挺好看,但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鱼尾纹;牵着她手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圆圆的脸蛋,带着可爱的婴儿肥,额前的刘海象个小门帘。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等看到楚娇时,立刻停下了脚下,显得有些意外。
“大,大小姐,你今天气色很好,身体恢复得快,我和玲儿都高兴呢!”玉琴挤出笑容,恭谨地说道。
叫玲儿的丫头有些怯怯地往母亲身后缩了缩,一根手指含在嘴里,眨着眼睛望着楚娇。
续弦、妾、戏子出身,以往这些令楚娇轻视、不屑的理由此时却并不存在。因为,沈宸觉得把身体又还给了楚娇,并希望她能好好生活,却没想到,他的意识在楚娇身体内短暂的停留,已经极大地影响到了楚娇。
人的大脑象电脑里的硬盘,进行存储记忆。这些记忆信息并不象成形的固体或液体,说脱离就是整体移走,不留下什么痕迹。就象人忘记了一些事情,可并不意味着这段记忆被完全抹去了,它们只是在脑海深处,很难被提取出来。
所以,楚娇不仅知道曾经支配自己身体的家伙叫沈宸,还知道有关沈宸生活、经历、记忆中的一些片断。沈宸的思考方式和思维理念,以及一些知识,也渗透进了楚娇的思想,使她有了很多与以往不同的判断和行为方式。
所以,对于玉琴在楚家的地位和待遇,楚娇现在倒是觉得有些同情,对自己以往的无礼、傲慢和任性也有些懊悔。
但要楚娇开口叫娘,还是不行。她点了点头,说道:“琴姨,这些日子蒙您照顾,十分感谢。”说着,她下了秋千,冲着玲儿又笑了笑,“玲儿,来玩儿秋千吧,我要回屋休息了。”
对楚娇的和颜悦色,玉琴显然有些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拉了一下玲儿,“还不快谢谢姐姐。”
“谢,谢谢姐姐。”玲儿到底是小孩子,给她个笑脸,便开心起来。
楚娇抿嘴微笑,走过玉琴身旁时,还伸手摸了摸玲儿的小脸蛋。
“把我屋里的洋娃娃收拾一下,都送给玲儿。”走出了很远,楚娇又想起件事情,吩咐着丫环。
“是,大小姐。”丫环很乖巧,不多话,只听话。
楚娇在门廊里停下了脚步,转头注视着大门,她听见了外面的汽车喇叭声。
……………
虚伪和做作!楚娇对自己的表演很不满意,尽管她知道父亲和离别五年的哥哥是惦记着自己,关心着自己,想念着自己的。但她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成熟了,亲情的感动没有那么外露和明显。
“真没想到,我的小妹竟然上了战场,虽然是救护队,但一个女孩子,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楚天终于知道了楚娇所谓的病其实是在战场上受了伤,他毫不掩饰内心的惊讶和赞叹,还有后怕,“阿娇,以后可别这么任性了。战争是男人的事情,是军人的事情,你——”
“在美国还学会了絮叨?”楚娇微微撇嘴,取笑道:“快把给我带的礼物拿来,空口白话的,哄小孩哪?”
“哈哈。”楚天似乎又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幼稚的小妹妹,宠溺地摸了摸楚娇的头,让下人把大大小小的盒子都送到楚娇房中,“回屋拆开慢慢看。还以为妹妹长大了,原来还是小孩子性情。”
“你还有个妹妹呢!”楚娇微笑着提醒道:“没给她带礼物吗?”
楚天愣了一下,向楚娇投去好奇的一瞥,反问道:“要给她吗?”
“不管怎样,她也是咱楚家的人。”楚娇沉吟了一下,叫过下人,说道:“哥,你挑两个,礼数不缺,也别让咱爹的脸上不好看。”
楚天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拍了拍楚娇的手臂,说道:“阿娇真的长大了。”
“本来就不是小孩啦!”楚娇对下人吩咐道:“晚餐的时候多摆把椅子,就在我爹左边,你再告诉琴姨和玲儿一声,让她们有个准备。哦,还有我爹,也告诉他。”
虽然大奶奶没了,但妾不上桌。且碍于楚娇的刁蛮,以及娘家的帮派势力,楚雄飞一直也没敢给玉琴扶正。有楚娇在的时候也不让玉琴上桌,省得吵闹。
听着楚娇的吩咐,大奶奶从娘家带来的、资格最老的仆佣阿莲愣了一下,但看到楚天含笑不语,也只好点头应是。
“小妹,听爹说,你想去美国留学?”没有外人了,楚天和妹妹开始谈心。
“那是以前的想法,现在嘛,不想去了。”楚娇摇了摇头,说道:“年纪大了,再象哥哥你似的学上那么多年,我感觉没那个必要。”
“说得自己象多大似的。”楚天失笑道:“你今年才十八,再读四五年书也不错啊。怎么,着急嫁人啦?对了,还没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呢!”
“男朋友?”楚娇翻了翻眼睛,说道:“没有,也不稀罕。”
“瞧不上他们?”楚天依着自己的猜想,笑道:“是啊,我妹妹多优秀,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一般人可是配不上。”
楚娇嘿嘿笑着,脑子里却是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