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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云动 第九十一章 坚持

    从小到大,我们都被父母和社会告诉要坚持,学习差了,要坚持;工作不顺利,要坚持;生活不顺利,更要坚持。似乎,坚持下去,就能改变一切,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但现实往往相反,坚持下去的结果,可能会更糟糕,甚至比以前还不如。

    小时候,并不明白这样坚持的意义是什么,更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尝试改变一下不好吗?尝试走另一条路不好吗?人生有多种可能,为何不换一个活法?

    于是,学习不好了,我可以搞艺术,自己身上捆两根烂布条就是行为艺术家嘛;生活不顺利,那就放纵下去,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更要喝;至于工作不顺利,那更好办,潇洒地递上辞职书,美其名曰,跳槽…

    直到某一天遇见了一个快递大叔。大叔五十岁了,很健谈。说起自己的本行,那头头是道。问大叔,就没想过改变?毕竟快递很辛苦。

    大叔呵呵一笑:哪一行不辛苦?每一行都有自己的难处,每一行都有冒头和扫尾的,大叔送快递这么多年,见到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大叔文化不高,如今做快递一个月也能有七八千的收入,很满足了。

    但很多年轻人刚做一个月就喊受不了,怕风吹,怕日晒,受不得气,忍不住火。又羡慕别人光鲜的生活,于是削尖脑袋四处蹦跶,最后又回来干快递,整天埋怨这个抱怨那个。这是何苦呢?大叔明白一个道理,不管是光鲜的日子还是平民的生活,踏踏实实最重要。

    大叔点上一根烟继续说道:这人不踏实,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疑心重。总是觉得自己努力够了,为何别人却上位了?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就是有人要害我。如果你真的坚持自己的努力,把工作做好了,为何没有别的公司挖你过去?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多人却不明白。

    说起疑心重,大叔给你讲个笑话。今天去一家高档小区送外卖。一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和我坐一个电梯,当时电梯里就我们两人。小姑娘进了电梯,却没有摁按钮要去几楼。大叔本来想提醒这小姑娘,毕竟现在很多年轻人很糊涂。

    后来却发现她在对着镜子一样的电梯墙壁,不停装模作样的照镜子,两只眼睛通过墙壁的反光,防贼一样不停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大叔心里乐了,这小姑娘怕遇见坏人。可是她却不明白,在大叔眼里,她长得再漂亮,都没有大叔手里的外卖单重要。

    这小姑娘不仅疑心过头,而且是脑子少根弦。她这种侮辱人的行为,只会显示出自己的无知和胆怯。真要遇见有心的坏人,他只需要守在电梯口,看看你到底去到那层楼就行了。对这种兔子样的傻大姐,坏人的口水早就淌了一地了。

    你难道不会镇定地摁一个最高楼层,然后再悠闲地坐电梯下来?大叔虽然文化不高,却从不和傻子计较。

    但很多年轻人就是这么生活的。他们宁愿相信手机里乱七八糟的新闻,也不愿意在面对实际情况的时候,动脑子好好想想,只会在哪儿瞎琢磨,然后不断给自己编织一个又一个幻想,终日生活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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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快递大叔的话,也不断的审视自己。他发现,当来到明朝后,他自己根本就是生活在一个又一个的幻想之中,或许应该叫做活在妄想症之中。

    因为在后世尔虞我诈的社会中养成的习惯,所以总是不由自主的怀疑古人。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了明朝后,心里实际是有着深深怨恨的,于是逮着机会就会发泄,用以疏导心中的苦闷和无助,还不停安慰自己,明朝在我手中,就应该这么发展才对。

    于是仗着自己后世人先知先觉的优势,不停地用上帝视角审视古人,眼神中带着施舍与怜悯;带着骄傲到骨子里的做事态度,频频与古人发生激烈冲突,想当然地认为他们就应该听自己的。但凭什么,就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皇帝?

    自己没有掌握足够的朝堂资源,就迫不及待地发动了对于东林的攻击,结果东林没有摁下去,反而起来了一个历史上从来没有的田党,如今田党势力之庞大,比之东林更甚;

    而对于南直隶豪商的攻击,孙承宗说得没错,简直就是没脑子的行为。掌握大明经济命脉的豪商,如今已经开始逐渐发力,京城之中现在的物价,可以用一天三变来形容;

    皇家卫队今天的惨痛遭遇,也是自己想当然的结果。以为按照后世的训练方法,就能训练出精兵,就能战无不胜,结果呢?满朝文武端着小板凳看皇上的笑话;

    对于皇后,自己从来就没有敞开心扉,心里总是藏着各种小九九。皇后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但除了为自己的男人,皇后凭什么帮助自己?老天给安排了这么个好婆娘,自己竟然还有心思还挑三拣四的,这要放在后世,早就去祖坟烧高香了;

    对于信王、傅山、猛如虎和刘招孙,甚至包括韩爌,徐光启和孙承宗,自己也是藏着掖着,生怕自己会被人下鹤顶红。却从没想过,他们为何如此尽心尽力的维护和帮助自己。皇上的怀疑是一种美德,可怀疑过头了,就是神经病。以后迟早有一天会自己吃耗子药…

    明朝的卷烟没有烟头就是麻烦,思虑过头的时候很容易烧到手指。看着手指上锃亮的水泡,朱由校自嘲地笑了笑: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自以为是的傻子。踏踏实实生活的人,从来被傻子认为是不可救药。那,就让自己无药可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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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躲在书房里,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来。他重新审视和整理了自己的颁布的各项政策。发现很多政策,现在确实不太适合。因为生产力和资源汇集的原因,达不到要求不说,反而会加重平民的负担。这得改,不能太急了。

    科学院的办学方针没有错,也是未来的方向,这必须得继续加强。也完全可以放宽招生范围,比如江浙一带的优秀学子就可以加入。至于他们与豪商的关系,可以忽视,科学院本来就不是培养官员的地方;

    卫队这次必须要好好整治。实践出真知虽然没错,但自己根本没有考虑到训练与实战的巨大区别。以为泥地里摔两下,跑跑步练练军阵,其余的交给战场就行。可战场培养新兵的方法,往往是以新兵的性命为代价。必须给卫队弄一下老兵进来,这事交给张凤仪去办;

    朝堂上现在依靠首辅叶向高和科学院的秘书处,基本运转正常,各项政务处理的有条不紊,效率也比以前提高了很多。很多人眼红叶向高的权力,又开始上奏弹劾。不能让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头承担这么大的压力。非核心政务,交给田尔耕一伙处理就不错…

    合上笔记本后,朱由校又细细想了一遍,发现他坚持的道路没有错,明朝官员对于新鲜事物的求知欲和理解程度,也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但是数千年来形成的思维惯性和做事方式,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的,而自己偏偏就没有给官员适应的时间。很多时候面对官员的提问,自己甚至用了侮辱性的语言回答。与刺虎帮作战时陷入险境而无人搭理,纯属咎由自取;

    科学院到现在,都还被认为只能做一些厨房卫具,和制作一些皇上喜好的玩物的地方。科学院拿不出可以颠覆认知的东西,就不会获得理解、赞同与尊重,也不会被朝堂和百姓真正接受。这方面,要提醒徐光启他们,要抓紧时间了。

    皇家卫队的发展模式被很多守旧派军人所耻笑,认为这是皇上一时玩心大起,不打紧。剿灭刺虎帮一事,已经成了他们津津乐道的一大趣事。要改变这一切,卫队就需要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但在这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下去,到最后用事实改变他们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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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皇家卫队驻地,朱由校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他有些踌躇地在门口转了两圈。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剩下的少年兵,这次伤亡实在太大了。是自己的原因,让十八个少年命丧花季,还有三十八个少年,永远成了废人,另外还有九十多人躺在病床上…

    他没有注意到,原本单膝跪地迎接他的侍卫,已经打开了拒马栏,越来越多的少年兵开始汇集。朱由校打定主意,自己的错自己就要认,哪怕自己是皇帝。他准备硬着头皮进入卫队驻地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两行排列整齐的队伍,正向他行注目礼。他们这是??…

    朱由校看到了猛如虎,这家伙被打了三十军棍,屁股开花早就看不成了,这会儿从门板上有些踉跄地站起来,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有两个人想去搀扶他,也被他推到一边。猛如虎强忍疼痛,站在队伍前列如同一杠标枪,这是最标准的站立军姿。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猛如虎话音落地后,随后全程只听见了两个声音。所有卫队成员的立正声和右手在左胸上的敲击声。俨然有了一丝真正军人的模样。

    朱由校立正后,也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但心里却很狐疑:他们不是应该躲在营房里,咒骂我这个不称职的皇上吗?应该还有这样的场面,几个伤残少年哭着闹着,令人闻之动容;失去孩子的父母,抬起斑白的头颅泪眼婆娑,令人见之流泪…这些怎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