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三年(1585)开始的小冰河气候,已经在不经意间影响到了整个大明。各地出现极端低温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连吴江运河这样的南方运河,都会出现结冰的情况,需要壮士开冰才能勉强前进。
地处华北的京城,受到低温的影响更大。僵硬的土地用铁镐砸上去,都只能砸个白点出来。运河上早已封冻,不少调皮的孩子已经在运河上推着爬犁,玩的嘻嘻哈哈。但很快,孩子们的游戏就结束了,因为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带着一大拨人出现在了运河边。
过了没多久一条爆炸性消息开始在京城百姓间流传,这让冬天里只能在家里趴窝的无聊市民,有了不少谈资。皇上发疯了,居然要在冬天开凿什么水库,还下令护城河要拓宽,运河也要拓宽,不仅如此,科学院也计划重新挖掘一条新的护城河。
不少闲来无事的市民,顶着风雪来到了工地,这冬天里难得有看热闹的时候。很快他们就对一种新型的工具产生了浓厚兴趣,听说叫什么打桩机。
这玩意儿用几根铁柱搭成了口字型,足有一丈高,几个人通过一个奇怪的盒子,用绳子将一个裹了厚重铁头的木桩吊起,然后木桩顺着凹槽砸到了地上,反复几次后就将土地凿软,接着便有人上前将浮土铲起来装到一边的手推车上。这一来一去的可比用铁锹快多了
一个打桩机没什么,但一次性出现了几十个打桩机,这看起来就很壮观了。市民们正看得兴致勃勃抓耳挠腮,就被蛮横的士兵赶到了一边。这让市民们颇为不满,心里暗骂道:嘿,这前面可有一大片碎石地,我就不告诉你。打桩机能凿开?我名字倒着写。
很快,市民就发现,遇见这种难以开凿的地方,皇上的手下不是用打桩机,而是用火药炸。这种火药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比夏天的炸雷还响。市民顶着满脑袋的小石子,吓得赶紧往家里跑。这冬天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多热水,居然把裤裆都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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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徵带着新招募的几个工匠,正在仔细研判和总结打桩机的功效。打桩机的工作效率确实比人工好,就是这打桩机内安装的调速齿轮,因为钢铁质量太差耗费的太快了。不过皇上说了,让他们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任何新事物,都必须依靠不断试验才能成功。
宋应星在每一次定点引爆后,便不顾呛人的硝烟,和工匠一起研究火药配方的问题。对比数据后,他对火药配方依然不满意。看来提纯这种事,还需要另外想办法。他对于皇上说的那种只需要一小块,就能将房子送上天的新式火药很感兴趣,可什么叫做化学合成?
孙元化在科学院外围,也在详细记录各种数据。不明白皇上为何喜欢把伏地冲天雷叫做地雷?这名字也太土了。皇上对于这种地雷的使用方法也提出了严厉批评,说这种复杂的钢轮发火地雷就是科学家的耻辱。这埋雷就得花费不少功夫,等埋好了,奸细的图纸也画好了。
皇上需要那种人头大小,触发与爆炸装置一体的地雷。但皇上不仅完全无视了这种地雷的复杂性,还威胁说,想不出来怎么做?看见没,天台上风景独好视野开阔,四面透风空气怡人,汝可愿上去一观?也许身临险境就能触发灵感…
茅元仪和毕懋康正在科学院内试验最新的触发式炮弹,京城内外不断的爆炸声,掩盖了这次试验。不过随着试验的进行,两人的脸上愁苦之色越来越厚重。
这种根据皇上所说制造的尖头触发炮弹,危险性实在太高。之前的试验出现了炸膛,死伤了好几个人。这次的试验倒是没炸膛,就是炮弹落地后打了几个滚,像个竹笋一样立了起来,大家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上去…
茅元仪和毕懋康只好把目标集中了“火龙出水”上,皇上说这种大火箭只用来打舰船,就是一种极大的犯罪。两人想尽了一切办法,可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皇上所说的落地爆炸。无奈之下,两人又拿起了二踢脚研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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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带着一大队人站在科学院的内的一块高地上,他指着周围的大片工地道:“看见没有,科学院的新护城河正在施工,周围几个水库也在施工中,连原来的皇宫护城河与京城的运河也在加紧拓宽。你们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吗?”众人都是摇着头等着皇上的回答。
四周不断升腾起爆炸后产生的黑烟,工匠使用打桩机时的号子声也隐隐在空气中传来。朱由校看着眼前的一幕,沉默了片刻后说道:“科学院外有一部分土地,是即将分配给你们的。开春后,你们的父母与亲人,很快就会在这里开始辛勤地劳作。”
孙传文闻言有些吃惊地说道:“皇上,这里可是皇家园林啊。您把土地分给我们,皇家园林怎么办?”
朱由校看了看众人,嘴角一歪道:“皇家园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皇家园林何用?再说皇家园林本就是个玩乐的地方,但如果它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朕不介意拆了它。
告诉你们,整个皇家园林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以后将会成为整个大明的中心地带。这里新修建的房屋和新开垦的土地,自然有你们一份儿。而你们作为科学院与皇家卫队的首批成员,理应得到朕的赏赐。
但是你们要记住,朕的赏赐不是那么容易拿的。你们要努力证明,自己得到这一切,当之无愧。否则,朕会收走赏赐。
三天后,等到北海周边的训练场地建设完毕,皇家卫队的训练将正式开始,这三天,卫队的三百人与自己的家人好好聚一下,顺便帮着家里做些事。
科学院的四十五人,你们的父母正在来京的路上。作为未来的将官,朕对你们的要求会更加严格。这三天,你们就随朕提前开始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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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文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落在地上,瞬间就成了小冰疙瘩。胸口如同着了火一般的疼痛,哪怕他张着嘴使劲呼吸着刺骨的寒风,也不能缓解半分。他无力地拍着马金泉的肩膀道:“马大个子,你还有劲儿吗?”
马金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额就快不行了,从小到大就没这么跑过。听皇上说,这每天都得跑二十里路。这段时间还是空手跑,以后还要加上沙袋跑。额的妈呀,以后怎么活哟。额见过那些边军的训练,谁也没这么训练啊。”
赵赫平擦了把脸上的汗水道:“皇上说过,皇家卫队是新军,所谓新军,很多方面都要革新,肯定也包括训练方法。我们既然是将官,接受严格训练是必须的,身为军官理应以身作则。你们没看见,皇上和信王不也快跑断气了嘛,脸都变成白色的了。”
孙传文看了看皇上道:“皇上也是真拼啊。只要皇上能坚持下来,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落后。赵赫平,你好歹以前练过武,这底子到底比我们好。以后我跑不动了,你可得拉我一把。”
赵赫平苦笑道:“我是硬撑的,你没见我脚都在打抖了吗?皇上知道我以前练过武,所以让我在前面领跑。我比你们更累。但为了那十五亩地,还有家里的七八口子人,说什么也得坚持下去。”
孙传文往脸上敷了一把雪,拉着边上一个英俊的少年道:“上官毅,在晋阳学院的时候,你脑子就活泛,你给我们说说,皇上为何要把皇家园林变成土地赐给我们?”
上官毅看了看四周,不停捋着胸口小声道:“这话只能我们几个知道。我在山西时,早就听说皇宫内不太平。我想皇上这么安排的目的,就是让整个中海,北海,南海变成皇上能实际控制的地方。
你们看看这科学院运河开凿的范围和还有布局,呈现一个圆环形状。圆环最中间,不用说那是皇上和大臣居住的地方,我们则居住在外围。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层层拱卫的局面。这样一来,谁还能,谁还敢害皇上?”
马金泉看了看科学院道:“如果还是有人想加害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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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毅白了他一眼道:“马大个子,你杂光吃馒头不长心呢?我们包括卫队的那三百人,那家不是家徒四壁,如今皇上给了我们赏赐,这是天大的荣耀,谁特么吃饱了撑的去害皇上。这三百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我计算了一下,估摸着起码有三千人。还有那些大臣的家人呢?
这几千人,将会形成一个巨大的保护圈。因为这几千人都是居住在一个地方,相互之间肯定很熟悉,一旦有陌生人靠近,这人肯定会被无数双眼睛监视。是你还是别人,愿意放弃这来之不易的赏赐?反正谁特么想害皇上,我第一个砍了他。”
赵赫平把拳头捏的“咔吧咔吧”作响道:“我家里十一口人,如今好容易分了田地,还有房子。我几个弟弟年纪还小,等到了这里后,就会进入科学院的启蒙班,如果不是皇上开恩,他们能读书?谁要是想从我手里夺走这些,我也不饶他。”
马金泉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胳膊道:“额家里人也不少,十五口人咧。额父亲年纪大了,母亲和几个小妈,也做不了太多事了,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需要养活。额要是不努力,家里就真没法活了。反正额要拼下去。”
孙传文拍拍冻得冰冷的脸颊道:“皇上今天有句话说的好:男儿生来就是吃苦的,男儿生来当自强。你若不勇敢,谁人替你坚强?一起拼吧,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家人,咱都得拼下去。”
“休息时间到,全体都有,跑步回科学院。谁回去晚了,就他娘的别吃肉了。”刘招孙的吼声响彻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