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中,一个火镰被人小心地吹出红亮的火头,然后一张废纸被火镰点燃,接着便落到一个淋了火油的柴火堆上。一团黄红交加的火焰“腾”地冲天而起。闪烁的火光照亮了周围一圈稚嫩的脸庞。
朱由校拍拍手道:“全体都有,今天,朕是以学院普通老师的身份组织大家开会,虚头巴脑的朝廷礼仪就免了。看朕的动作,大家都学着啊。”说罢朱由校双腿交叉,便直接坐了下去。学子们很好奇这种动作,不少人嘻嘻哈哈地玩了一遍又一遍。
“大家都坐好。朕想问问你们,你们知道朕成立皇家军事科学工程学院的目的是什么吗?”朱由校笑吟吟地说道。
猛如虎第一个跳了起来:“俺知道,研究出更多的武器,好杀敌立功。”
朱由校仰天大笑:“不错,算个理由。这个军事科学,实际就是一个专门研究武器装备的学科。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答案。”不少学子交头接耳,认为猛如虎的答案就是最贴切的理由。
孙传文这时站起身道:“我认为,学院的目的除了研究武器以外,还应该为军队培养军官。我们既然是新军,自然不能落于人后。”这番话,赢得了不少赞同之声。
五大三粗的马金泉也站起来道:“额以为,军校就是用来收复辽东的。那些边军不顶用,自然只有我们上了。”这番话赢得了满堂喝彩,刘招孙和刘招弟自然是用白眼来表示反对。
朱由校笑着压压手道:“大家说的都不错。朕来总结一下吧,军校设立的目的,就是精忠报国。就是为我大明朝的二次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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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泱泱华夏,有五千年的璀璨历史。每一段历史,都是天空中最闪亮的星辰。每当朕抬头仰望星空之时,总会感叹,是什么样的力量和信仰,支撑着我们的祖先,不断开拓奋进。
炎黄二帝打败了蚩尤,奠定了华夏的基础;夏商周三代,华夏族努力开拓;秦汉与匈奴恶斗,稳定了边疆;魏晋时期五胡乱华,我华夏几遭灭族;
李唐兵峰之盛,亘古未有;宋朝诗文之瑰丽,已达顶峰;到元朝,华夏虽然有崖山之痛,但又怎样?太祖皇帝带领我们又站到了世界之巅,华夏依然傲立于世间。”
军校学员静静听着皇上并不高亢的话语,脸上的一片暗红,让人分辨不出是火光还是因为激动。所有人都是挺直腰背,安静地听着皇上继续说道:
“但今天,朕不得不承认,大明生病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大明真的会病入膏肓。萨尔浒一战,大明精锐尽失,辽东女真,已然成了气候;奢安之乱,搅得大明天翻地覆;国内乱象,朕不说,你们也明白。对这一切,朕痛心疾首!!
朕曾经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大明亡国了。华夏子孙,屈辱而卑微地生活在异族的钢刀之下。然后,华夏的脊梁被打断了。他们学会了卑躬屈膝,他们学会了自称奴才,他们学会了自甘堕落,他们学会了,怎样亲手灭掉华夏崛起之源---自强不息。
朕告诉你们,如果我们今日再不奋发图强。这个噩梦很快就会降临。甚至,用不了二十年。只有短短二十年,你们将会看到,大明会被人怎样羞辱,大明历史会怎样被人修改的一无是处;甚至在几百年后,依然有人会对大明朝,进行无情的嘲讽和挖苦。
但这能怪谁?只能怪我们自己。你们要知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胜者为王。帝国不相信眼泪,帝国能相信的只有铁和血。大明诞生于战火之中,大明也必定会在战火中重生。你们要记住,只有今天的铁血大明,才能换来大明的昭昭日月。
朕很清楚的知道今日过后,你们中的多数人,包括朕在内,也许将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朕希望,我们都能倒在大明的万里江山之中,用我们的鲜血,滋润大明干涸的土地;那怕我们成为了一抔黄土,也能背负着明字旗,让它永远高高飘扬。
太祖训: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合亲,不纳供,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你们记住这句话,大明可以被征服,但绝不屈服。
你们是皇家卫队,从它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只有一个目标,精忠报国!!用你们的血肉,用你们的钢刀,让全世界都明白:烨烨大明,与日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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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皇家科学院开学典礼很是简陋,没有红地毯,没有领导讲话,只有朱由校带着学员,用嘶哑的声音高唱了一遍,昨晚唱了一夜的《精忠报国》: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听完军校四十五个孩子并不雄壮,甚至还带着哭腔的歌声后,韩爌轻轻擦着眼角的泪水,赵南星泣不成声,两人对望一眼,又长叹一口气;徐光启红着眼圈,带着一众声泪俱下的科学家,默不作声地前往实验室;刘招孙兄弟早已哭得捶胸顿足…
赵南星红着眼睛走到朱由校面前道:“皇上,老臣惭愧,惭愧啊。老臣多年来醉心之事,如今看来却是误国误民之举。皇上,老臣虽已年迈,但自认还能供陛下驱使,老臣恳请皇上,让老臣加入科学院,以尽微薄之力。”
朱由校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此处是军校,不是朝廷。因此朕执后辈礼,就是希望您明白,朝堂之事,无关朕对您的尊敬。以后在军校,朕见着您,自会称呼一声赵爷爷。赵爷爷,您能加入科学院,乃是我科学院之福啊。”
赵南星一甩长袖,恭敬地说道:“皇上如此虚怀若谷,老夫岂能推辞。”
朱由校道:“听闻赵爷爷擅长散曲,曲调活泼语言通俗,方言常语纷至沓来,可称得上是雅俗共赏。”
赵南星摆摆手道:“皇上谬赞了,此乃老夫闲来无事之时的应景之作。登不上大雅之堂。”
朱由校笑道:“朕,要得就是不登大雅之堂。不知您知道话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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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赵南星与皇上密谈后,便如老树发新芽一般,急冲冲地去往西什库新设立的文宣部。新任户部尚书刘一燝和新任次辅史继偕便相视一笑,两人来到皇上面前施礼后,史继偕道:“皇上这是给赵老头儿灌了什么药?瞧把这老倌乐的都找不着北了。”
朱由校微微一笑:“太师严重了,朕不过是给他讲了一下什么叫做话剧,就是一种新的表演方式。太师,朕还要感谢你,不计较之前与朝臣的恩怨,又一次来辅助朕。得太师,如添一臂啊。来,太师,陪朕走走。”
史继偕哈哈一笑:“皇上,您呀也别给老夫来这套。要不是您在信里说的‘掌握海权,如得万里之地。’老夫还打算在泉州钓鱼呢。”
朱由校闻言正色道:“太师,这过两天,朕又要把您的职位给去掉了。泉州晋江一带,还需要太师去坐镇才行啊。太师不会嫉恨于朕吧。”
史继偕拱手正色道:“皇上,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泉州晋江乃大明门户,海贼、倭寇、红夷早已虎视眈眈。老夫每每思之,都是忧心忡忡。所幸皇上认识到了海权之利害关系,老夫甚为欣慰。至于朝堂琐事,老夫早已不屑为之。去到泉州当个知府,何乐不为呢?”
“太师,您此去泉州,想必困难不小。朕给您派个人去,户部员外郎卢象升。此人乃天启二年(1622)进士,虽为江南文人,却偏好骑射,实乃天赋秉异之人。”
“皇上,既然此人如此有能耐,为何不留在京中为您效力呢?”
“太师,朕观此人以后必定成为我大明之栋梁。既然是栋梁,就必须要琢磨一番。朕虽然取得了朝中暂时的胜利,但朝堂中的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朝中还容不下他啊。而且朕不想卢象升,这么早就露出他的本领。如果留他在京中,朕怕会害了他。”
“老臣明白了,皇上这是要借老夫之手,打磨一下这块玉石。皇上放心,老臣必定不负所托。”
“那一切就麻烦太师了。还有,这卢象升带兵很厉害,朕有意让其训练一只部队出来,这事,可要秘密进行。朕以为,用巡盐兵来做掩饰为好。”
“皇上放心,老臣记得。皇上保重,老臣这就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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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了史继偕后,朱由校和刘一燝漫步在西什库内。见皇上愁眉不展,刘一燝道:“不知皇上何事烦忧?”
“刘一燝,朕烦忧的还是这漕运之事。依你这几个月在漕运沿途的调查,朕深感担忧。漕运时断时续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南方大批粮食运不上来,万一京城附近有变,可会出大乱子。”
“皇上,漕运目前成这个样子,除了有水贼作乱,各地官府也脱不了责任。说句难听的,要是漕运打通了,他们怎么控制粮价呢?”
“这一点,朕也想到了,不知你有何解决之法?”
“皇上,漕运沿岸囤粮无非是想卖个好价钱。而他们敢于囤粮的原因,就在于辽东不稳。另外,四川的粮食运不上来也是主因。漕运之冰寒,非一日可以解决。只要将四川粮道打通,漕运之困局,立解。”
朱由校闻言,眼神看向了西南:杨涟和左光斗已经去往西南之地四个月了,不知他们那里的情况怎样呢?四川危局一旦解开,大明就可以松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