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多星吴用满脸震撼地望着企图以一敌百的白胜,怔怔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往日里那种能把死人说活的如簧之舌在这种关键时候竟然打结了打得是死结,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开的死结。从胆小如鼠到大义凛然,再到视死如归,吴用不明白,是什么让白日鼠白胜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蜕变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托塔天王晁盖的死
宋江的双眸中放射出毫不掩饰的怨毒光芒,两个瞳仁缩成小点。他只要一声令下,片刻之间,就能把这个可恶的白日鼠白胜乱刀分尸。但他的嘴唇张了又张,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他的心里很明白,只要白胜一死,他宋公明辛辛苦苦十几年积攒下来的仁义之名将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这个代价未免太大。
矮脚虎王英跳起来大叫道:“白日鼠白胜,你这个软骨头的叛徒,在济州府官差的刑具之下,出卖晁盖哥哥的时候,怎么没有拿出此时的风采”
“说句心里话,白某知道你看不起我,但白某更加看不起你。因为在你矮脚虎王英的心里,女人永远排在第一位,接下来才是那位拼命拉拢你的宋公明哥哥”
白日鼠白胜鄙夷地看了看矮脚虎王英一眼道:“白某从没有否认过自己的骨头有点儿软,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你现在只要上前一步,就会亲眼见识一下白某的骨头到底有多硬白某不明白,难道一个人做过叛徒,就永远是叛徒吗照这样的说法,你们跟着宋公明哥哥打算招安作甚因为你们做过强盗,在赵官家的眼里,就永远是强盗”
宋公明招安成功,但是别人并不知道。
这一句话锋利如刀,深深地插在矮脚虎王英的心坎上。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瘫坐在金交椅上,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任何一句话。
偌大的聚义厅顿时静了下来,静得连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公孙胜知道是自己出场的时机了,起身道“诸位兄弟不要伤了和气,白胜粗鲁汉子,公明哥哥何必在意”
“我怎么把这个神通广大的入云龙公孙胜给忘了呢此时的二龙山上,吴学究身在局中,当局者迷,大概也只有公孙一清能化解眼下危机了。”及时雨宋江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救星,可他没有想到,一向以闲云野鹤之态示人的入云龙公孙胜此刻不仅也在局中,而且还是当前这种僵局的始作俑者之一。只不过他的立足点更高,看得更远。
公孙胜淡然一笑道:“请诸位兄弟重新入座,给贫道一盏茶的时间,贫道还大家一个公道”
“好”
“白胜兄弟,还不把刀子放下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伤了和气”公孙胜心想,白胜收了刀子,厅中气氛肯定有所缓和,到时双方各退一步也就得过且过了。
“哥哥,对不住了,白某恕难从命除非宋公明哥哥当着众家兄弟的面答应遵守晁盖哥哥的遗嘱”白胜也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假戏真做,竟然连入云龙公孙胜的话也不听了。
“这个白胜,死钻牛角尖”入云龙公孙胜暗暗埋怨着,厉声喝道:“白胜,你连贫道的话也不听了吗你长没长脑子遵守晁盖哥哥的遗嘱固然重要,但山寨的基业更加重要晁盖哥哥如果在此,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二龙山就此分崩离析”
白日鼠白胜并不是糊涂人,知道入云龙公孙胜说的在理,只好眼含热泪收起了牛耳尖刀,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入云龙公孙胜沉吟片刻,坦然道:“既然吴用哥哥和刘唐兄弟无意于寨主之位,那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就只有宋公明哥哥了。”
“公孙一清果然有些手段”及时雨宋江长出了一口气,心头暗喜,仿佛又看到头把金交椅向自己招手。
吴用等人不似宋江这般利令智昏,知道入云龙公孙胜一定还有下文,要不,以白日鼠白胜如今的蹭蹭见长的脾气,也不会答应呀。
果然,入云龙公孙胜接着又说:“然而,晁盖哥哥临终前留下了遗嘱,我等兄弟在情在理都不能无视之。”
“胃口是吊起来的,能够吊大,也能够吊小,不好好急急宋公明这厮,他怎能乖乖就范”入云龙公孙胜慢条斯理地品着上好的碧螺春,成竹在胸。
这时,终于从白日鼠白胜的连环打击中回过神来的智多星吴用再次粉墨登场了:“晁盖哥哥的遗嘱乃若哪个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主。一清贤弟既想遵守晁盖哥哥遗嘱,又想要宋公明哥哥坐那头把金交椅,可是打定主意,让宋公明哥哥暂居寨主之位,等来日有人捉得史文恭了,再作道理”
“人称吴用哥哥为智多星,端的名不虚传贫道这点儿小小心思还真瞒不过您”入云龙公孙胜起身向智多星吴用深施一礼,心底的震惊着实不小。
只有白日鼠白胜抠起了吴用的字眼:“不是再作道理,应该是主动让贤”言下之意也是同意了。
众兄弟都把目光聚焦到了宋江身上,事情能否有个完美结局就看宋江的意思了。
及时雨宋江的内心非常不乐意暂居寨主之位,但事已至此,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虽然只是个临时老大,可总比老二来得痛快,当下也就扭扭捏捏地接受了。闹腾了多时的二龙山主之位终于尘埃落定。
及时雨宋江焚香过后,如愿以偿地坐上了第一把金交椅。虽说是临时的,但今后的事儿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史文恭毕竟不是泥捏的,不是哪个想捉就捉的。自己再在中间动上一点手脚,那晁天王就很有可能此恨绵绵无绝期了。
宋江安排好各处职守,这时,入云龙公孙胜突然站了起来,打了一个稽首道:“宋公明哥哥,贫道离乡日久,想要回乡看望老母,祈求白胜兄弟护送”
自己一红一黑,帮了宋江大忙,应该能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