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早出院？我妈真的……治不好了吗？”刘川枫红着眼问宫海。
宫海叹了口气：“我、我已经尽力了，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医院最好的器械都用上了。
我跟医生说钱不是问题。医生说花再多的钱也只能延长她几个月的寿命，但是如果继续用药的话，她的免疫系统会被药性全部破坏掉。后面的几个月必须要24小时呆在ICU重症监护室，到后期她的呼吸系统也会衰竭，要全身插管维持生命，那时的她一动不能动，连话也不能说，但是意识还在，能清楚地感受到痛苦，其实是生不如死……”
大B犹豫道：“这医生靠谱吗？是不是咱们这边医疗水平差，他治不好所以才说这些话吓唬你？”
宫海摇摇头：“我找的那个医生在这个领域是全国顶尖的，这段时间我经常往他哪里跑，他也是出于同情才跟我说这些心里话。”
宫海说着看了看刘川枫：“刚才医院的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去过那里了。他们说你在医院没看到你妈妈非常着急……
其实，我们上个月就办理了出院手续了，我跟你妈征求了意见之后，我们一起做出的这个决定。放弃治疗，回家安稳地走完最后一段日子。现在采用最保守的疗法，有可能撑一两个月，也有可能随时……”
刘川枫梗咽着说道：“为、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宫海惭愧地说道：“我们也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
“我们”这两个字，在宫海嘴里说出来很自然，他继续说道：
“你妈怕跟你说了了之后，影响你的训练。自从你去荣耀俱乐部之后，你妈就一直在关注你的状况，我把能搜集到的关于你和荣耀战队的新闻都给她看了，看到你在荣耀战队取得的成绩，你妈也很高兴。她说，能看到你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事业，她非常欣慰。”
刘川枫低头摸着眼泪，宫海抽了两口烟继续说道：
“你，你也不用太难过。我把医生的诊断结果告诉她之后，她反而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她说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儿，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跟她保证，我，还有B哥，我们会好好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们照顾，我能照顾好自己！”刘川枫哭着冲出网吧包厢，一边往家跑一边擦着不断流出的泪水。
……
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眼看着熟悉的家门越来越近，刘川枫慢慢地放慢脚步，气喘吁吁地在门口伫立了一会，仔细地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妈，我回来了！”刘川枫微笑着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王娟。
瘦了，比起几个月前，母亲瘦的更加厉害了！
看到刘川枫进来，王娟憔悴的脸上绽放出一丝欣喜的笑容：“阿枫，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边说着，王娟一边努力尝试着抬起身，刘川枫连忙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母亲的手臂摸起来瘦弱无骨，手背上扎针留下的片片雨痕触目惊心，刘川枫心一酸，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把头歪过去，不让母亲看到自己的眼泪。
“哎呀，前两天我还在跟宫海念叨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没想到你突然给妈妈带来这么一个惊喜。我，我真是太开心了！”
王娟挣扎着起身，刘川枫看母亲坐着有些吃力，忙把一个枕头放在她的背后，王娟靠在枕头上，急促地喘息着，似乎刚才那个小小的动作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还有你，你的行李呢？“
“哦，我回来的时候经过丽春网吧，把行李寄放在那里了。”刘川枫撒谎道，这才想起来刚才跑的匆忙，行李都忘了拿。
王娟点点头：”怎么就穿这么一点衣服，冷不冷啊？”
王娟轻轻地摩挲着刘川枫的手臂，微笑着说道：“又长壮实了！申城那边的饮食还习惯吧？跟同事关系处的好吗？出门在外，记得要机灵点，你年纪小，有什么不懂、不会的，要跟大家虚心请教，态度要礼貌、客气……”
王娟在那絮絮地说着，刘川枫不住地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刘川枫回头一看，宫海提着他的行李走了进来。
“枫少，你行李忘网吧了，我帮你带过来了。”
宫海说着，跟王娟会了下眼神，微微地点了下头。
王娟嘴角轻轻一抖，儿子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刘川枫低头看着脚尖，突然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他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三人一时都无话，谁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让人不安的宁静。
过了会儿，宫海咳嗽了一声说道：“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还有，枫少，我在医院里请了一个全职护工，她每天会按时过来做饭、给你妈打针吃药——现在这个点，她应该差不多快来了。你有什么需要的，给我列个单子，我去帮你买。”
刘川枫背对着他没有说话，宫海看了看王娟，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