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马自行发动汽车，打开手机的免提，接听了一个刚拨进来的电话。
“喂！”
“爸，你干嘛呢？刚才打电话怎么关机了？”
是马婷婷的声音。
“奥，我在外面办事儿呢，你有事儿吗？”
“没事儿，我就是问问有没有战队打你电话找刘川枫啊？”
“你问这个干嘛？”马自行看了一眼刘川枫。
“我昨天听了小家伙的事儿之后，一时气不过，就在网上发了个帖子。现在那个帖子火了，贴吧和微博都在传，还上了热搜呢！”
马婷婷的语气中有种洋洋得意的味道。
马自行一惊，皱着眉头问道：“你发了什么帖子？”
“爸你在开车吗？我念给你听啊，标题叫做：
《天才少年流落申城无人问津，四大战队不识真神狗眼看人》”
马婷婷清了清嗓子，用标准的新闻联播主持人语调抑扬顿挫地念道：
“正文：根据路边社可靠消息，曾经在王者星耀全明星赛场上打败过大魔王Laker的天才少年Feng重出江湖，近日出现在申城。让人意料不到的是，试图在王者星耀舞台上找一个位置的Feng却遭到四大战队的冷遇……”
马婷婷巴拉巴拉地把帖子正文大概复述了一遍，最后义正言辞地总结道：“……以上种种，让我们不得不疑问：中国战队在国际赛场的屡战屡败，到底是实力所致，还是战队管理的不作为呢？每个玩家心中都有一杆秤，看完本文之后，我相信大家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马婷婷继续得意洋洋地说道：
“怎么样老马？我把你剪辑的那几个刘川枫的比赛视频也加在文章里了。反响热烈啊！还有一些媒体也转载了！大家已经把这事儿顶成头条了！你是没看到那些玩家的评论，他们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战队骂的狗血喷头，太解气了！本来战绩就不行，还摆那么高的姿态……”
马婷婷在那絮絮叨叨地说着，马自行是惊得目瞪口呆，前方一辆车跟他相擦而过，马自行吓得一激灵，急忙把车停在路旁。
马婷婷没有看到父亲的表情变化，继续兴奋地说道：“回帖里还有一些战队的工作人员要刘川枫的联系方式，我就把你的电话号码密给了他们……”
马自行气的浑身发抖：“你、你给我住嘴，你给我惹大麻烦了你知道吗？”
“咋了？我说的不对啊？”
“当然不对！我们只去过威风和帝皇，什么叫四大战队狗眼看人，什么叫不求上进？什么叫暗箱操作？凭三言两语你就看出人家的心态来了？你这是典型的传播虚假信息知道吗？！”马自行激动地说道。
“咦，这些不都是你跟我说的吗？我只是在你的语言上进行了一点点加工啊！”马婷婷纳闷地说道。
“我、我只是在咱两私下聊天时随便说说的，这种事能公开这么讲吗？你瞧你虚构的那些故事情节，你、你想象力倒是挺丰富啊！“
“谢谢老马夸奖！”马婷婷故意拉长语调说道：“我觉得把这些事捅出来也没什么不对啊，现在都讲究公正公开透明，电竞俱乐部也应该接受群众的监督对不对？”
“你、你、你……现在你在文章里面把他们骂成这样，以后谁还会要阿枫啊？”马自行语无伦次地说道，说到激动处，忍不住拍了下大腿。
“你那么凶干嘛？我也是好心好意帮你们好不好，不领情就算了，还凶我！哼！”
马婷婷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挂了。
刘川枫无奈地看了马自行一眼：“大叔，现在怎么办？”
“现在立马赶到神马战队去——他们说不定还没看到那个帖子。”马自行咬牙切齿地说道。
马婷婷这篇文章让他们陷入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
这时电话又响了，马自行按下免提，一个冷冰冰的女人声音说道：“您好，我是威风俱乐部的公关经理，请问《天才少年流落申城无人问津，四大战队不识真神狗眼看人》这个帖子是您发的吗？”
“不，不是，是我闺女写的。”马自行尴尬地说道。
那个冷冰冰的声音机械地说道：“这个帖子对威风俱乐部有不实报道，已经构成了诬陷，严重伤害了我们的品牌形象，请您联系贴主立刻删除帖子，消除对我们造成的负面影响，否则我们将会发出律师信……”
“好，你发律师信吧。”马自行把电话挂了，想了想索性关机了。
刘川枫担心地看着他：“还是让婷婷姐把帖子删了吧，万一他们真的告婷婷姐……”
“甭理她！”马自行满不在乎地说道：“吓唬谁啊，网上骂他们的帖子多了去了，她告的过来吗？吃饱了撑的！她这么说是吓唬你罢了。这种事我见的多了，就算她真告我们，调查取证也麻烦的很。”
“那，那就这样能行吗？”
“没事儿的，今天你成了热帖，过两天哪个明星出轨的新闻就把你淹没了。网络上的热度，只能维持几分钟！放心吧，你这事儿过两天就没人理了。现在网民的记忆力，最多只有七天。”
马自行两手握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干嘛那么凶婷婷姐？”
“唉，我是担心这事儿会破坏你的形象，那些战队看了这个帖子之后，会误以为是你请水军发的帖子，他们担心你是个刺儿头，进了战队后难管理，会破坏团队氛围。所以就不敢请你了！”
“唉！婷婷也是好心办坏事，她以为写个帖子帮你出个名、出口气，就有战队会主动招募你……太想当然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其实俱乐部运营跟商场规则一样，这里面涉及到的决策和平衡都是博弈论里面的高深学问！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啊！”马自行叹了口气说道，忍不住又加了一把油门。
刘川枫一脸茫然，马自行的生意经显然比海公公档次要更高一些，他完全听不懂。
现在他们向着申城郊外的一个别墅区急驶。
三王战队他们都联系过了，现在四大战队只剩最后的“一后”——神马战队了。
神马战队俱乐部所在的别墅区跟威风俱乐部的高端、帝皇俱乐部的大气、爱基俱乐部的奢华完全不同，低调的有些让人灰心！
这个小型的别墅区估计是上个世纪的建筑了，跟那些新颖、时髦的住宅相比，有种过气大户的没落。
刘川枫跟马自行进入小区，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小区里非常安静，没有闹市的喧哗，也没有办公区的人来人往。
所有的别墅都是三层到四层的独栋建筑，在楼前、楼后各有一片院子，很多人在空地上种着韭菜、黄瓜、西红柿，偶尔在院落间穿梭的鸡鸭使这座偏处繁华都市一隅的小区充满了乡土气息。
一栋四层小楼院子里的几个小青年引起了刘川枫的注意。
此时正是上午十一点，家家户户上班的上班、种地的种地，正是一天最繁忙的时候，这四个小青年却无所事事地聚在院子里的一张茶几上打扑克。
这个茶几上面的玻璃已经没了，他们在上面盖了一块破木板，木板上摊着两幅纸牌。
几个人坐的椅子也是吱吱嘎嘎摇摇欲坠，有一张椅子只剩三条腿。
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还能玩的喜笑颜开，足以说明这几位年轻人苦中作乐的良好心态。
院前还停着一辆小面包车，一个三十来岁胡子拉碴的青年正在搬运一箱箱的方便面、矿泉水。
青年直起腰来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对几个人喊道：“老子进了一天的货累死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不能过来帮帮忙啊？”
“耀哥瞧你说的，我们这不正忙着吗——对三！”一个瘦长脸的青年头也不抬地说道，将两张牌掷在桌上。
“对二！”
一个圆脸胖嘟嘟的少年喊道，抬起头来对那个被称作耀哥的青年萌萌地一笑：“您老天天养尊处优的，难得干一次活儿锻炼身体，我们怎么忍心剥夺你劳动的机会呢？对吧？”
“对尼玛个蛋！”耀哥把手套一摘往地上一扔，索性也不干活儿了，凑到桌前大大咧咧地一坐。
“你们玩儿几块钱的？带我一个！”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突然从房间里面冲出来，对着众人喊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儿？干活儿的干活儿！训练的训练！都给我麻溜的！你们多大了？这点自觉都没有吗？！”
长发姑娘一转头，刘川枫眼睛不禁一亮：“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