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尔回头望了望自己的身后,发现没有一个能给自己出主意的——让这些个混帐东西们去砍人没问题,指望他们动脑子就是在为难他们了!
又看了看调头跑路的鞑靼人,巴特尔干脆吩咐道“莫日根!带着你手下去追击这些鞑靼人,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撤回来,不许恋战!”
莫日根带着自己手下的万骑去了,以卜失兔汗和卓里克图汗手下的骑兵们补充而来的剩下四万骑则是静静的停在巴特尔的身后,等待着巴特尔的下一步命令。
但是巴特尔明显没有再下命令的意思,就这么静静的等着,连分兵去支援中路大军的意思都没有。
跟着崇祯皇帝混的久了,巴特尔心中就认准了一个道理——只要天可汗想,对面的鞑靼人很快就会死光!
然而崇祯皇帝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拿着一本书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看,仿佛眼前根本就没有一场大战,而是自己带着大小老婆们出门旅游一样。
打了个哈欠后,崇祯皇帝才吩咐道“承恩呐,去告诉成国公,干掉眼前这些鞑靼人,然后吃晚饭!”
王承恩躬身应了,从那座巨大无比的御辇上下来之后便找到了朱纯臣,笑着拱手道“公爷,陛下说灭了眼前这些鞑靼人,然后吃晚饭!”
朱纯臣心中突然就冒出来四个字灭此朝食!
现在的时间对不上,说吃早饭就更是扯蛋了,但是干掉敌人吃晚饭就很应景了!
朱纯臣向着王承恩拱了拱手,笑道“请王公公代为回复陛下,两个时辰之内,一定踏平眼前这些蛮子!”
王承恩嗯了一声,点点头,笑道“那咱家就这么回复陛下了?”
朱纯臣拱手道“有劳王公公了。”
王承恩笑眯眯的走了,朱纯臣望着旁边的张之极,笑道“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张之极冷笑道“这鞑子跟土木堡时的鞑子没什么区别,可是我大明却不是土木堡之时的大明了!成国公放心,张某一定在一个时辰之内踏平眼前的这些蛮子!”
朱纯臣肃然道“老夫给你两个时辰,你却说只要一个时辰?要知道,军令如山,一旦正式下令,后悔可就晚了!”
张之极冷笑道“一个时辰足够了!”
朱纯臣道“好!就依你!”
张之极领命之后,自去准备大军,朱纯臣却叹息了一声。
张定国好奇的问道“公爷为何叹气?”
朱纯臣脸上硬挤出来一丝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苦涩“老夫祖上第二代成国公朱公讳勇,与第一代英国公张公讳辅,都殁于土木保。
说起来,老夫与张之极张公爷一般,与这些鞑靼人都有不共戴天之仇。”
张定国道“公爷,土木堡之役,不是跟瓦剌人打的么?”
朱纯臣黑着脸道“瓦剌人跟鞑靼人哪儿有什么区别,今天叫鞑靼,明天叫瓦剌,这些蛮子们天天搞来搞去的,都是一回事儿!”
他娘的,刚刚还夸这个叫张定国的小子有前途,现在看来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老夫脾气好,看在皇帝陛下关注你的份上多跟你解释两句,等你以后面对崇祯皇帝,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要脸了!
张定国在朱纯臣脸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当下讪笑道“公爷说的是,这些个蛮子都是一伙儿的,总之不会冤枉了谁。”
朱纯臣表示无法可说。
你他娘的说就说,还什么不会冤枉了谁?要不是看在皇帝陛下的份上,老夫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冤枉!
心中暗骂几声之后,朱纯臣将目光投向了战场。
张之极已经策马到了阵前,低声吩咐几句之后,便抬头望向了对面的鞑靼人军阵。
二百年,足足二百年,大明这些该死的鞑子们终于再一次的面对面交锋。
只是不同于土木堡之役,这一次轮到大明把这些该死的鞑靼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最前方的盾牌手开始向前缓缓移动,盾牌手之后的长枪手与火铳手还有跳荡兵也依次跟上,最后的炮营部分则是在分梯次的整理火炮弹药,随着前方的士卒们一起前进。
鞑靼的中军,莫思巴图尔死死的盯着明军的中军大阵向着自己这个方向缓缓移动,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左路大军呢?谁能告诉本汗,左路大军到哪儿去了!”
刚刚右路大军扬起的烟尘,莫思巴图尔可以通过望远镜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些,但是左路大军那边却是诡异的平静,甚至于发生了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一幕。
巴尔思博罗特同样看到了这一切,听到莫思巴图尔的声音后,巴尔思博罗特便沉声道“只怕如同大汗所想的那样儿,巴图孟克只怕已经……”
莫思巴图尔有些崩溃,自己那么相信巴图孟克,特意把大军之中的精锐拨付了五万给他,让他负责两翼,现在就落得这么个结果?
定了定神之后,莫思巴图尔将目光投向了巴尔思博罗特,问道“眼下这种情况,你有什么看法?”
巴尔思博罗特沉声道“眼下这种情况,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或者说也只有一条路能选择。”
定了定神,又深深的呼吸了几下之后,巴尔思博罗特才开口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了。
如果我们把全部的家底都压上,趁着明军现在立足未稳的时候发起突袭,倒也有可能重创明军。
但是看眼前这些明军,根本就不是我们以往所见过的乌合之众,像这种精锐之师,不可能没有丝毫的防备!”
莫思巴图尔冷声道“那就是说,我们只剩下撤退一条路可以走了?”
巴尔思博罗特道“差不多,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带着所有的精锐士卒们离开这里,把一切都留给明军,让他们屠杀,让他们占领!
至于我们,大可以走匈奴人和突厥人曾经走过的路,西征!
至于大汗所担心的没有后勤和补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我们手里还有这些控弦之士,想要灭掉几个没什么防备的部落和西域小国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到时候不论是补给还是人口,就都有了。”
舔了舔有些干渴的嘴唇,巴尔思博罗特接着道“而且,带着精锐的士卒们离开这里,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
单纯的骑兵对比起带着后面的牧民,还有牛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扔下他们,还能起到迟滞明军的作用,方便我们摆脱他们的追击。”
闻言,莫思巴图尔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巴尔思博罗特说的没错,扔下后方的牧民和牛羊逃跑,确实能提升自己这一方的速度。
补给的问题,其实还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先不提这一路上的各个小部落,单纯依靠马奶做为补充,也能让自己这些人多撑上十天半个月的。
而单纯的骑兵从这里跑到土鲁番那里,再想办法通过土鲁番得到补给,连半个月的时间都用不了。
至于说扔下后面这些牧民和牛羊,莫思巴图尔的心理压力也没有多大——每年白灾的时候,部落里的老人们都会自觉的离开部族的地方,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成为一具白骨。
更有那些降生在冬天的娃子们,很多都吃不上奶水,饿的饥嚎不已,甚至于有的就此饿死,都等不到春天来到的时候。
在这种人不狠站不稳的部落和草原生活里面打磨出来的心性,绝不是中原的百姓们们所能拥有的。
很多时候,人的心里所差的就是一个想法,当有了某个念头之后,人会不自觉的替这个念头找到各种的理由,还有各种实现的方法。
哪怕这个念头会让自己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此时的莫思巴图尔就是这样,打定了主意之后,莫思巴图尔便低声吩咐道“你且去准备准备。”
巴尔思博罗特领命去准备了,莫思巴图尔便低声吩咐身边的心腹小汗们道“准备佯攻,先想办法迟滞一下明军的攻势,替巴尔思博罗特争取时间!”
身边的小汗们纷纷领命去准备了,莫思巴图尔也再一次抬起望远镜,望向了远处的明军。
随着鞑靼人这边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张之极眯了眯眼睛,心中暗自盘算开来。
这些该死的鞑靼人的总兵力大概在二十万左右,又分出了左右两路大军策应两翼,总数为五万,那么就只剩下了十五万左右。
而刚才的两次冲阵,第一次是一个万骑,第二次是五个万骑,两次都被绞杀干净,根本就没有人能活着退回去。
如此说来,对面的鞑靼人现在能动用的兵力也只有九万左右。
而自己这方的总兵力加一起大约在四十万左右,光是中路大军就足足有二十余万。
二十万对九万,怎么算都是赢的面更大一些——就算自己这一面是二十万头猪,也足够让对面九万鞑靼人头疼的!
更何况,二十万京营和新军和其他各路精锐卫所的士卒们还不是猪那种光知道吃了睡的东西,足够干死对面二十万鞑靼人的!
在这种情况下,对面的鞑靼人还有胆子吹响进攻的号角?谁给他们的底气?
反正不可能是陛下总说的那个姓梁的小娘们儿!
想了想,张之极还是本着稳妥起见的想法,传下了军令。
随着张之极的军令传达下去,靠前一些的炮兵们顿时准备好了炮击,只等着鞑靼人冲出来之后就给他们好看!
但是让张之极和大明的炮兵们失望的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鞑靼人冲阵,反而是摆出了一副冲阵架势的鞑靼大军调转了马头,向着西面调头而去。
这下子,别说是张之至会一脸懵逼了,剩下的朱纯臣等人也是一脸懵逼的望着对面的鞑靼大军。
主力大军,像征着鞑靼汗至高无上权威的中路大军,就这么着跑了?
这些孙子到底是有什么打算?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还在御辇之上沉浸在书中不可自拔的崇祯皇帝也被王承恩不自觉发生的声音惊醒了过来,伸手抄起望远镜,望向了对面的鞑靼大军。
他娘的,这些蛮子们在想什么?打不过就跑?把后面的人马都扔下不管了?
彼其娘之,这些鞑靼人也太坑了,连建奴都比不上!
蛋疼不已的崇祯皇帝赶忙把手里的书扔到一旁,吩咐道“快,给朕备马,蛮子们要跑!”
王承恩闻言,赶忙吩咐人去给崇祯皇帝备马,接着又躬身道“皇爷,对面的鞑靼人是不是有什么诡计?”
摇了摇头,崇祯皇帝一边检查着身上那套华贵无比又堪称当世防御无敌的装备,一边开口道“那些个鞑靼蛮子,让他们死战是不可能的,形势不对就跑才是他们骨子里传下来的东西,他们肯定是想要逃跑!”
检查完装备,跨上了战马之后,崇祯皇帝便直接策马到了张之极等人的阵前,喝道“两百年前,大明在土木堡遭受了什么样的损失,你们都知道!
今天,朕带着你们,用鞑靼人的血,洗干净两百多年的耻辱!是我汉家好儿郎的,跟朕来!杀!”
调转马头,崇祯皇帝就在锦衣卫和内厂番子们的护卫下向着鞑靼人的方向追击了过去。
张之极环顾了一圈在场的明军士卒,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没什么好说的,连堂堂天子都亲自带头冲锋了,自己这个世受大明国恩的公爷又有什么理由不跟上!
至于说什么一个时辰之内踏平对面鞑靼人的营帐这种事儿,自然也不用去关心了——连鞑靼人的大汗都跑路了,还去踏谁?
早就已经列队完比的京营和新军士卒们皆是如同张之极一般,一言不发的跟在了崇祯皇帝身后,向着鞑靼人的方向追去。
步卒和炮兵们面面相觑的望着远去的骑兵,心中皆是暗恨不已——他娘的,骑马了不起啊!
关键是,自己这些没有马的该怎么办?去杀谁?跟着谁去砍人?
彼其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