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小六子担忧道:“这会不会惊动崛田老鬼。”
黎叶眼神一缩,叹道:“事已至此,就看那老鬼复兴忍宗做主的执念深,还是苏城的鬼子耐揍吧。”
他始终相信,黎德海之子没有那么容易夭折,否则不会有他老爸和他的出生。当然,他心里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才能坚持下去!
小六子深深感受到他的愧疚,遂也不再多说。是啊,事已至此,只有往好的方向期待,希望能够顺利找到崛田申一老鬼子的行踪和隐匿藏身地点!
此时,门外一阵杂乱和叫喊传来。
小六子面色一变:“鬼子真来搜了?糟糕,老袁在发报……”
他立即起身来到地下室入口,掀开水井旁边的一个盖板,立马出现一方入口阶梯……
黎叶道:“你俩暂时别出来,外面有我。”
小六子当然放心,点点头,盖好盖板……
黎叶在上面堆放好杂物,隐藏好入口盖板后,刚刚打上井水洗手,外面跑进来一队日军,看看袖章都是宪兵队的。
掌柜李云山跟着进来了,介绍道:“小犬太君,这是我村里的大侄子,过来帮忙送货的。”他小声说:“您新收的上好茶叶,就是他这次带来的。”
他身边一个矮小敦实粗壮的鬼子少尉,闻言疑惑地看看黎叶,总觉着面熟……
黎叶此时佝偻着腰,一副畏惧的样子:“掌柜的,你……我、我就是送送茶叶,你弄这么大阵仗干啥?我大不了便宜一点,退钱给你还、还不成么?”
李掌柜立即斥道:“别瞎说,太君们在搜罗江洋大盗,你一个小屁孩子,还不配看在太君眼里。老子用得着对付你?咱李记茶庄做买卖,向来是公平……”
那小犬少尉不耐烦了,大声呵斥道:“唉伊!你滴,住嘴。年轻人,你的,什么的,嗯,干活?嗯?”
黎叶笑道:“送茶叶的,太君。”
小犬围着他转了一圈,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瘦弱白净的少年”,眼中的戒备渐渐散去,他很满意自己的威严下的这些胆小的支那人的畏惧。
他命令道:“你的,七天内,不许出城!”
黎叶立即使劲赞同:“好的,好的,城门不开,绝不出城。”
小犬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带着这队鬼子迅速离开……
李云山过来抱歉道:“小黎同志,真是委屈你了!”
黎叶笑道:“别这么说,我有不是什么娇贵的人,谈什么委屈!再说,糊弄小鬼子,还挺有趣的!”
二人相视一笑,赶紧跟在后面,目送小鬼子进入了隔壁的一家书店……
黎叶道:“这里不能久呆,否则会增加你们暴露的危险,等下我就出去找李化成,在他那里找个位置栖身,你帮忙照顾他俩,等几天他俩伤势全好,我再带他们离开……”
二人商议一番后,李掌柜见留不住他,只好点点头……
此时,水井旁传来哗哗一阵声响,小六子钻了出来。
他道:“黎爷,我都听见了,我不同意,我得跟你一起……”
他态度坚决,大有不同意,就单独跟去的架势。
黎叶叹口气,道:“好吧,不过,咱们是暗访为主,你和老袁少出去为妙,一切听我指挥行动……”
小六子面上一喜,连连点头:“行,只要跟着你,我俩当然都听你的。”
当下,小六子唤出袁成奎后,三人跟李掌柜告辞而去……
黎叶主要是想给自己找间便利的住所,用来置放他的武器装备,否则时常需要找无人之地取出火炮和牵引车,也增加了被人发现系统的风险……
找到那间三个灯笼的房子后,伪军排长李化成正好在家,知道来意后,他很爽快便带着黎叶三人来到鬼子侨民区临街的居民区。
李化成介绍道:“这里驻扎有小队日军,治安相对要好一些,故而,最开始,一些富户都在这侨民临街定居,而且鬼子也刻意宣扬太平和整顿治安,多些富户大商来,也便于发展经济……”
他指了指这一片区域,“越靠近侨民区的房子越贵,不过那里少有人选择去住……”
小六子眨眨眼:“若是真像说的那么好,为何不去住?”
黎叶道:“鬼子浪人就是最大的地痞社团,你还指望靠近去被成天骚-扰?”
李化成道:“不错,现在的大户富商们,都后悔被骗来这里居住,但是进来了谁都不敢得罪鬼子、私自搬离这里。所以,很多人愿意转让……”
黎叶摆摆手:“这些对鬼子存幻想的人,是没有受过什么伤害的,等他们吃些苦头就知道谁好!这种墙头草,不去管它,你带我们去最近的那批房子看看,咱们在那里也方便些……”
李化成出现少许迟疑,才点点头道:“好吧,我带你们去找我一个朋友帮忙,今天应该就能办好!”
随即,带着黎叶和一头雾水的小六子、袁成奎二人来到一座三进院子前。
他整顿一下穿着,咳嗽几声,上前拍门……
“砰砰砰!”
几声敲门声响后,只听里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李化成:“福伯,是我,小李。”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满头白发面色苍老的干瘦老者,站在门口满脸欢喜。
他声音苍老,但是腿脚很利索,笑道:“小李来了!小姐刚才还念叨你呐……哟,来客人啦,快里间请!”
福伯眼神清亮,满含世故阅历,他一眼便瞧出黎叶三人的不凡,不过没有说破。
黎叶也没有刻意攀谈,对小六子二人点点头,进院子后,小六子抢在福伯前面、勤快地关上门,逗得老人家满意地笑了笑……
“你们坐,我去叫人上茶……”
福伯很喜欢乖巧的小六子,拍拍他的肩膀,开心地出了客厅……
李化成介绍道:“这里的主人叫王瑜莲,也是李记茶庄的幕后老板……”
他简单介绍一下,这王瑜莲的家族是京津逃难过来的富商,在此地不足十年光景,便创下一定的产业和地位,是国府和鬼子接管后拉拢的对象。他和王瑜莲是一次浪人闹事结识的,解决浪人的纠缠后,王瑜莲便和他有了来往……
小六子很是羡慕,道:“化成兄弟,英雄救美啊!”
李化成尴尬笑笑:“咱们这样的身份,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而且,事情不是你们现象那样,王瑜莲和我是更像兄妹的关系。”
黎叶拍了拍小六子,用嘴努了努外面:“有人来了,先别说这个,正事要紧。”
小六子点点头,笑着挪到李化成隔壁椅子上,挨着他坐,袁成奎年纪比小六子略大一些,但是也是童心未泯的主儿,挤了过去凑热闹……
黎叶怕他们年轻心性、闹腾起来,遂解下披风递给李化成、随手把帽子摘下递给小六子,打断他们的闹腾,免得一会主人家到了,影响第一印象,给买房子带来不必要的波折。他是做好长期在苏城作战的打算的——直到找到爷爷为止,并不想节外生枝……
“咄咄咄咄……”
一连串的细微脚步声,有力快捷,很快走近客厅,人未到声先传。
“成哥哥来了,怎不提前说一声,小妹好预备好酒好菜,好好款待款待你这个大忙人啊!”
话音未落,一个身姿玲珑娇小的娇俏女孩,蹦蹦跳跳地进了客厅。
她一副俏皮可爱的神情,鹅蛋型的玉脸却有种淡雅古典美,有一双略显狭长的丹凤眼,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却挡不住会说话的一汪清泉剪影,眸子中清楚地看得到黎叶那一头发亮银发。
王瑜莲没有想到会先看见一个陌生的气质特异的“美男子”,不由得“啊”了声,两排齐整洁白的小贝齿在嫩红双唇中隐现,随即被她用手捂住嘴、遮挡起来。
黎叶手上的帽子正递给小六子,见他挂在衣帽架子上后,转身便看见惊艳呆滞的王瑜莲。
李化成立即上来介绍:“这是李记商会的大小姐、也是目前主事人王瑜莲。瑜莲妹子,这是我同乡族人李四,想在甲区买下一座房产……”
黎叶向王瑜莲拱拱手,抱拳做礼道:“李四见过大小姐,此次前来多有打扰。”
王瑜莲此时恢复镇定,面色微红,柔声道:“不敢当,您请坐,都是乱世国人,理应互相帮衬。能够帮到李大哥这样的豪杰,是小妹的荣幸!”
她的话语说得老辣周到,眼神却稍微有些躲闪。
李化成不由得有些惊讶,看了看她——跟她平日里不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装淑女么?果然见了“豪杰”黎德海,在强势蛮横的女人都会化成绕指柔……
王瑜莲见他露陷的怪样子,赶紧暗中白了李化成一眼。
黎叶装作没看见,反正这次接触之后,他并不想在见这大小姐,任凭时间冲刷,任何好感都会化作泡沫,他也不愿意在沾染这些情爱是非!
王瑜莲随即问道:“甲区的房子?是不是太靠近侨民区,会有一些不便吧?要不,我联系一下,其它几块区域,很多人都想转让,价钱还能商议的!”
黎叶道:“没关系,我就看中了甲区,那里住的人少安静。至于其它,都是小事。”
王瑜莲看看李化成,见李化成点头,她才知道眼前这个气势不凡的男人,是真有本事的,否则李化成这样心气高傲的主儿,不会甘愿为副手的姿态的。
她立即道:“既然李四大哥有主意了,那小妹立即找人来,四哥若是相信小妹,倒是不比去那边看房子……”
她接过福伯递过来的一张图纸,打开后,只见是甲区的全图,上面的建筑都有标注,从老式的风水布局,到现代的采光、通风等,都写得很明白……
王瑜莲吩咐道:“福伯,你去把保长他们叫来,甲区的房产地契一应的都准备齐全了,争取今天让四哥他们住进新家……”
福伯答应一声,快速离去……
王瑜莲道:“四哥,你看中哪套,再去现场核实也行。”
黎叶没有在意她的称呼问题,看了看地图,随手指了指几套房子:“这些都要了,既然是化成兄弟介绍的,我相信大小姐,不必核实。”
反正也不长住。
这一点他没说出口。
王瑜莲才有些惊到了:“都要?”
看着穿着朴素的黎叶三人,她不由猜想他们的职业。
小六子咳嗽一声:“黎爷,咱们仨住三套都空,这几套都买下,会不会有些扎眼?”
黎叶道:“无妨!这鬼子封城,也不会太过搜索甲区的。”
他是意有所指,小六子和袁成奎瞬间就懂了——到时可将甲区变成战场,或者打游击也成,鬼子顾忌近处的侨民,也不敢太过使用重武器的。
李化成不太熟悉,他的理解是,黎叶三人想要在这里扎下钉子,以便日后图事!
王瑜莲则想得简单多了,她猜想这“李四”是比较厉害的低调巨商或者世家的公子哥、或者跟她一样的话事人,看这气势就不是一般的普通百姓。她想着,这鬼子封城,正好使得她认识了这样一位梦中就期盼、仰慕的豪杰……
小六子和袁成奎二人感兴趣地对图纸上各处房产仔细查看起来……
王瑜莲则亲手给黎叶、李化成几人倒茶,她轻声问李化成黎叶的具体情况。
“成哥,这李四大哥,是什么来头?好有气派,他多大了?你老家还有这样的人杰……”
“……”
李化成有些无语,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你别打听了,人家李四大哥已经婚配,有三个孩子了都,这次要不是被困在城里,也不会滞留在苏城置办房产的……”
他的话,有近半是自己猜测和编撰的,但是那个婚配妻儿的事情,他还是清楚的。
不过,王瑜莲哪里理会这个,她轻声道:“有本事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的孩子难道都是一个女人生的?”
李化成顿时傻眼——黎叶的男女作风问题受处罚,可是全军通报批评的,连国府老蒋都在某些场合讥笑过的,他李化成是淞沪就结识的老战友了,怎会不知道黎叶的情况!
他不禁低声道:“你怎知?三个孩子还都不是一个妈……唉,丫头,你想怎样?”
王瑜莲得意地看看他:“哼!我看上他了。”
李化成一阵头疼:“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唉,当我没说!”
王瑜莲收回踩他脚指头的小皮靴子,再次跑去黎叶身前给他续杯……
李化成吸口气,不禁揉了揉脚,叹着气摇摇头……
不多会,福伯带着保人中介过来,当场签订契约,付清全款后,几套房子的地契和钥匙到手后,福伯带着保长等人出去吃饭答谢……
黎叶几人则来到新买的房子里,无奈地听着王大小姐计划怎生置办家具、布局设计等……
“……四哥,你看这样布置怎样?”
“……”
黎叶看看李化成,才对王瑜莲道:“都成,不错。”
李化成立即拉住王瑜莲,道:“四哥这两天也累了,你先休息,改明儿我休假,再来看你……”
王瑜莲醒悟道:“啊?哦,那四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看你……”
等李化成拉着她离开。连小六子都有些受不了她的热情!
小六子叹道:“我看小李子就不该找她帮忙,这下,她天天来,我们怎么行动?”
袁成奎闷声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找间客栈,不也很好?……”
小六子白他一眼:“鬼子封城,哪家客栈还有空房?你若是找得到一间,我给你加三倍薪水!”
袁成奎眼睛一亮,随即眼神一黯,垂头丧气道:“那算了,咱们住大房子,还是不错的!”
黎叶也正头疼着,道:“你俩是到别的房子住下,还是这间屋子,随便挑选房间,反正住不了几天。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先休息吧……”
正说着,门外传来“砰砰砰”敲门声,不,应该说是砸门声。
黎叶三人走到外间,打开院门,发现十几个鬼子浪人,醉醺醺地在用刀把、刀鞘砸门。门打开,几个浪人便摔倒在地……
“八嘎!”
几个浪人便抽刀砍向黎叶,当头一刀,快若闪电,绝对不是醉汉使用得出来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