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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第一战

    郭首片刻功夫便反应过来,心中欣喜若狂,表面之上嘴唇翕动半晌,然后站起身,噗通一声便直接跪倒在地,五体投地语调颤抖:“老朽,叩谢西凉王圣恩。”

    顾仙佛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到郭首身边,弯腰把郭首扶起,笑道:“郭先生何必同本王客气?你们追随本王一路从长安千里迢迢来到西凉,本王自然不能亏待你们中的每一位,郭先生,现在您老,这个自称不合适了,可是该自称下官了吧?”

    郭首任由顾仙佛扶起,听到顾仙佛最后一句话之时先是一怔,片刻后便反应过来,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郭首心中端的是畅快无比,现在的读书人若是说什么不为名利只问是非,那肯定是“空有从龙志,却无报国门”的郁郁不得志之辈了,现在生逢盛世,武人失意谋士得意,哪个读书人不想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哪个不想一举跨过龙门,从此光耀门楣,衣锦还乡?

    顾府里豢养的那么多清客,有文有武,从中随便找出一人放到江湖或者庙堂上,那都是能搅动得一方风云迭起或者在将军府中指点江山之辈,这些人心甘情愿地舍弃自身名声投身顾府,为得是什么?难道仅仅就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或者说是被顾相魅力吸引?

    这个道理别说郭首与顾仙佛,就是说给这春风楼的听雪姑娘听,听雪都不信。

    尤其是顾府轰然倒塌,顾仙佛远走西凉,虽说是顶着一顶西凉王爷的帽子,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仙佛此次是彻底被驱逐出了长安这个棋盘中央与政治中心,日后最好的后果也就是祈祷着契戎蛮子大军压境之时,能率领西凉军拼死一战,最终在史书上留下一个不那么差的名声罢了。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当日离去的那些清客,足足还是剩下三分之一的门人跟着顾仙佛千里迢迢来到西凉,这些门人到底是为什么来的,顾仙佛心里怎么能不知道?尤其是这些清客里又多是想在边境建立功勋的武夫,十之一二才是手握笔杆子的文人,像郭首这样的顶尖谋士又是少之又少,顾仙佛怎能不好好招待?

    现在的西凉,起码能厚着脸皮说一句不缺甲士,不缺大马,不缺刀甲,但是唯独缺人才。

    哪怕是在西凉苦读十余年近二十年的读书人,如今还不是被长安的一场科举就给如此轻易吸走了?

    更何况如今长安城里又多了一个比科举更是香饽饽的翰林苑,日后西凉的读书种子,恐怕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一年不如一年了。

    顾仙佛与郭首重新落座之后,脸色煞白的听雪这才站起身,轻轻给二人斟满酒杯,虽然现在听雪心中惊骇甚至可以说是惊悸万分,但是却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只能以楚楚可怜的小眼神看着顾仙佛与郭首二人,可惜这二人一个是故意视而不见,一个是心情激荡之下直接把这个花倌儿忽略了。

    原本春风楼的头牌花魁,苦心孤诣谋划这么久,今日里打扮得如此精致,原本想能飞上枝头一步登天,却没想到还是逃脱不了像货物一样易手的命运。

    听雪竟然自己个儿坐在一旁笑了笑,这个笑容确实是她发自肺腑的,只是有些清冷和凄楚。

    顾仙佛手持酒盏,二指轻轻摩挲着杯璧,笑着说道:“郭先生先别忙着谢恩,本王这个主意对郭先生来说,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很艰难,青木郡太守是张应龙,这位张大人出自张家嫡系,别看模样豪爽,但是心思却极其缜密,并且身后有着整个张家作为倚靠,郭先生到了青木郡,那就是一个人与整个张家掰腕子了,这事情,很棘手啊。现在王府里甚至整个西凉军里的甲士,郭先生想带多少走便带多少走,哪怕带走一个营房,本王也绝无二话,只是这些原本就不多的士子谋士,不是本王小气,本王身边现在奇缺这种读书人,只能让郭先生一人上阵了。”

    郭首豪爽大笑,抱拳拱手笑道:“下官谢过王爷嘱托,王爷请放心,下官哪怕是单枪匹马地到了青木郡,只要身上揣着那一方大印,最不济也能做个架空别驾,退路肯定是有的,大不了下官就再灰溜溜跑回御蛮郡吃干饭嘛,下官已经七十多的人了啊,这辈子不敢说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但是好歹在年轻时也走过了半个大乾,该见识的也见识了,现在下官就算什么都怕,但是唯独是不怕死的,下官也不用兴师动众,谋士下官自然是不需要,只让下官犬子一人跟着下官上任就行了,至于随行甲士,下官命贱,张家也不会真的对下官出一些无理手,王爷若是允诺,就把门外的六名甲士赐给下官便是。”

    顾仙佛含笑应下:“这六名甲士郭先生带走便是,除此之外本王再给郭先生配上三十名西凉甲士以供驱策,郭先生莫要拒绝,本王不能亲自送郭先生赴任,就让这些西凉甲士,代替本王送郭先生一程便是。”

    郭首也不交情做作,拱手郑重说道:“王爷与张家的第一战,便由下官打头阵,王爷尽管放心,下官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该做的做到。”

    顾仙佛与郭首几乎同时举起酒盏,二人轻轻一碰之下,一饮而尽。

    听雪坐在一旁微微发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见证了一个隐形战场的开启。

    顾仙佛刚刚放下酒盏,还未说话,便听到外面出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吵闹之音,这吵闹之音中间还夹杂着一名男子说话的声音,因为隔着房门,顾仙佛听得也不真切,只是依稀听到“科举”、“三年”之类的模糊字眼儿。

    大约过了五六息的功夫,外面便瞬间归复平静。

    顾仙佛皱眉,面上略有不悦之色。

    一旁的听雪此时却已经是面色煞白,一双柔荑尽管是放在桌面之下,但是仍然是在微微颤抖。

    顾仙佛心中微微一动,脸上笑容玩味,对外面轻轻喊道:“把外面那小子带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