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重瞳龙王的图谋之后,顾仙佛反而把心放下去一半,在他看来未知的对手才是最恐怖的,不说防无可防挡无可挡,起码你无法做到真正的有针对性的防御,这样一来你的实力就等于间接性地被削弱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摸了摸鼻尖,顾仙佛继续问道:“你在这山上是什么地位?”
佛龛低声回道:“这老王八真是把自己当龙王了,麾下龙子龙孙模仿佛教里的天龙八部众设立八部: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这些年来我在老龙王麾下攻城拔寨也算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去年刚刚提升为八部之一的乾达婆,麾下有下属六百余人,真正向我效死的只有三十余人。”
大概了解了佛龛在风雷山上的势力,顾仙佛在心中思量数息时间,突然问道:“你连同麾下所有死忠,可否挡住重瞳龙王一招?”
佛龛丝毫没有犹豫:“不能。”
顾仙佛眉头紧锁,长长叹息一口气。
佛龛抿了下秀气的嘴唇,低声解释道:“我在山上居住八年之久,对老龙王的实力不敢说一清二楚,但也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三年前,前任夜叉不知为何引发了重瞳龙王的杀心,那夜叉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便想先下手为强,他的实力我很清楚,实打实的天字中品,但是在重瞳龙王一拳之下,直接化为一滩肉泥。有次重瞳龙王饮酒到兴头之上,曾无意间说出在第二个江湖之中,满打满算人数也就聊聊十余人,而他的实力,能排到前五是没问题的。”
顾仙佛拇指与食指交互揉搓着,问道:“在这些第二个江湖的老王八身边,是不是都有我大乾的密探?”
佛龛摇头:“这一点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顾仙佛略带疲惫道:“看样子,这次劫难真不好应了,我们现在手里的实力完全不是老龙王的一合之敌,而如果求援的话,风雷山在青牛郡,这距离也不是在短时间内能达到的,这么看来,似乎又是一必死之局啊。”
佛龛沉默片刻,再次抬头之时脸上已经充满坚毅,她凝重道:“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少主,我们现在求援来不及,突围没实力,我们只能等,等到重瞳龙王最重要最关键的那一刻到来,那时候应该是最利于我们动手的,少主,属下拼死,也会为少主觅得一线生机。”
顾仙佛看着佛龛坚毅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佛龛果断摇头,浅笑道:“做谍子的,心愿就是牵挂,有牵挂的谍子怎么还能去做一些必死局,从顾府出来那一刻,我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顾仙佛心中一阵波动,但脸庞上却依旧是枯井无波,他只是点点头,对于佛龛的这番话,在她说之前顾仙佛心里是有数的,但是听佛龛说出来以后,还是内心有些波澜。
从心底里,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命真的比别人金贵,但是自己肩上的责任,确实比别人重,他抗的不仅有顾家的兴衰和西凉的成败,还有无数人的生死,有姓顾的,也有不姓顾的,有名的无名的,这些人只要依附了顾家,顾家便要保证他们能生存下去,能有口饭吃,死一个谍子对这艘战船没什么影响,但若是死了一个顾仙佛,那这艘战船不出几年肯定会慢慢沉底。
为了能让更多人活着,势必要有少数人死去。
顾仙佛轻轻一叹,不知该说什么。
似乎是心有所感,佛龛看着顾仙佛的眼睛,展颜一笑,柔声道:“少主不必挂怀,我的命是顾府给的,名字是顾府赐的,那我就该给顾府做点什么,我知道少主在西凉刚刚回来,传闻西凉豪门大族擅豢养死士,西凉死士在大乾乃至天下是出了名的重诺义轻生死,若说哪里的人能真正把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诠释到了极致,恐怕天下人都要首推西凉死士。但是我顾府密影,与西凉死士比起来,并不差分毫。如今密影有名我无名,但若没有千万我,自然不会有密影。只要密影还活着,那佛龛自然活着,但佛龛死去,密影并不会死去。”
自从第一次见面之时,顾仙佛便能看出佛龛是一性格柔弱如水的女子,这份柔弱是装不出来的,这是她的本性,是她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但正是因为佛龛本性柔弱,说出的这番话才让顾仙佛深深思量。
按照道理说,这时候顾仙佛应该情真意切地拍着佛龛的肩膀,说出一些慷慨激昂的勉励话语,毕竟人家都为你效死了,这时候应该是最容易收买人心的时候了。
但顾仙佛这次并没有按照以往的驭人手段来,他看着前方,双脚像叶襄那样晃来晃去,随口问道:“风雷山上还有比你隐藏更深的谍子吗?按照我父的谋划,对于这种老王八,他肯定不会只有一个手段。”
佛龛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还有,分……”
顾仙佛却突然转头打断她的话,笑道:“不用告诉我,我只是随口问问,现在放我下去吧,若再不回去,恐怕陆姑娘就等不及了。”
佛龛点点头,一手挟着顾仙佛肩膀,飘飘然落地。
脚底接触到大地传来的厚实感觉,顾仙佛第一次觉得在地上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情。
没有再去看佛龛,顾仙佛随意摆摆手,双手背在身后,一晃一晃地向圣元别院走去。
佛龛此刻已经戴上了面纱,看着顾仙佛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中毫无波澜,只是不知心底是否如脸上一般平静。
摸了摸肚子,出来这么长时间,顾仙佛还真有些饿了,抬头看看日头,估摸着这时候陆锦帆也应该已经起床开始梳妆打扮了,就加快了几分速度回去。
圣元别院距离这棵梧桐树并不远,顾仙佛只花了片刻功夫便来到院门口。推开房门,正在捧着一碗热粥自己喝的开心的小雀儿看到顾仙佛,脸色骤变。
放下汤匙,小雀儿几乎是扑到顾仙佛怀里,抬起头满是焦急说道:“娘亲方才刚刚接到你的信,她去赴你的约了。”
刹那间,顾仙佛脸色苍白如金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