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
晨曦的阳光,从天际落下。
河面上烟霞氤氲而起。
阳光落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临涣关的一众百姓依旧还守在水神庙外面,战战兢兢,六神无主。
水神……死了!
在他们的意识里,水神是上天派下来的神灵,保佑他们这一方水土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可如今,水神死在了这里。
若是因此惹得上天震怒……怕是要发大水,将整个临涣关,连同周边的村落都淹了。
谁也跑不了!
百姓们自然恐惧万分。
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个杀死了水神的三眼仙人!
对,就是这位仙人!
三眼仙人连水神都能杀,一定也能够保佑他们风调雨顺!
他们只需要转而供奉祭拜这位仙人,就能够和从前一样!
这时,闻仲从水神庙中走出。
金色的晨光照射在他身上,为他打上了一层光晕,映得他宛如至高无上的神灵。
“我等临涣关子民拜见上仙!”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一众百姓纷纷跪了下去。
随后,一個老态龙钟的枯瘦老者颤巍巍地道:“我等愿意每月奉上贡品,日夜焚香礼拜,恳请上仙护佑我等,保佑我临涣关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一众百姓纷纷跟着高喊:
“恳请上仙保佑我临涣关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听着这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闻仲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尤其是在接受了“百科大全”的洗礼之后,他已经深刻意识到,只凭人族自己,一样能够丰衣足食!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然地望着一众百姓。
“为什么一定要有水神?”
“没有水神,你们就不会种庄稼了吗?”
“没有水神行云布雨,你们就不能从河中取水吗?”
……
一众百姓只是看着他,看着这位能够斩神的仙人。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他们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皆是如此。
水神可以换,但却不能没有!
没有水神,谁来保佑他们风调雨顺?
看着他们的神情,闻仲便已经知晓了他们的想法。
他们……没有想法!
“之前被我所斩的淮水水神是假冒的,你们可知真正的淮水之神是什么样的?”
闻仲望着众人道。
依旧没人回答。
闻仲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道:“那上古之时的淮水之神乃是水猿大圣无支祁。
他神通广大,道行了得,借着大洪水之势,淹没了所有平原、城市……将亿亿万里方圆尽皆化作泽国!
人们只能躲到山顶高处,任由洪水肆虐,却无计可施。
不过却有一位名为大禹的人族男子站出来了!
他率领万民,疏导江河,历经艰险,将那大洪水导入大海……
就连那不可一世的淮水之神也被大禹镇压在龟山底下……”
他缓缓地将大禹治水的故事讲给众人听。
当听到连那些神通广大的山神、水神在大禹面前乖乖听令,不服从的就统统镇压时,所有人都露出了浓重的疑惑之色。
神,怎么会听从人的命令?
人怎么能镇压神?
这时,闻仲高声喝道:“神,之所以为神,是因为人们信奉祂!”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那面三角小旗,望着众人道:“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成为水神的机会,你们谁想要成为水神?”
“成为水神?”
一众百姓都呆住了。
这种事情,他们闻所未闻。
他们这些凡人也能当水神的吗?
祖祖辈辈都没有见过!
闻仲微微颔首,沉声道:“成为此地水神,便要肩负起淮水两岸千里之地兴云布雨、调理水脉之职,非是儿戏之举,尔等中若是有人自觉能够胜任,便自行站到前面来!
一旦选上,便需对天发誓!
须尽职尽责,兢兢业业,公平公正,不可存私偏袒,不可辜负万民托付,不得依仗法力胡作非为!
如有违背,天罚立至!
绝无半点宽恕可言!
所以,你们一定要想好了再上来。”
在他说完之后,一个十一二岁的稚童好奇地开口道:“上仙,我们凡人真的能当水神吗?”
“自然!”
闻仲斩钉截铁地道。
“那我要当水神!”
小孩举着手便冲上前去。
一个浓眉大眼的矮壮男子不顾身边人的劝阻,鼓足勇气走上前,颤颤巍巍地道:“上仙,我也要当水神!”
接着,又有几个胆量较大的百姓站了出来。
闻仲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水神只有一个,尔等如今便是候选人,现在一字排开,在场的所有人愿意支持谁当水神,便站到谁的身后……
得到最多人支持的那个人,吾将分封其为临涣关水神!”
很快,众人便将信将疑地分散开来。
最终由最开始那个矮壮男子获得了最多人的支持。
闻仲目光朝他望去,“你叫什么名字?”
矮壮男子立刻跪下道:“大家都叫小人石大胆!”
闻仲看向这个石大胆。
他身体很壮实,粗手粗脚,面相憨厚,看着很朴实。
“既然大多数人都信任你,那便由你来当这个水神……来,拿好这面旗子,向天道立誓!”
“喏!”
石大胆老老实实地拿好三角小旗,跟着闻仲高声念道:
“我,大商临涣关人士,石大胆……今日在此,向天道立誓……善用水神法力,绝不依仗法力胡作非为……恭请天道鉴之!”
最后一句说罢,跪在地上的石大胆惊恐地发现,那九天之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垂落下来!
不止如此,他手中的三角小旗也散发出道道清辉,犹如水波荡漾般将他包裹在里面。
这一刹那间,他仿佛只需要动动手指,便能够让不远处那滔滔淮水飞上高空,化作云雾,垂落成雨……
他内心的激动,无以复加。
上仙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成水神了!
不过转瞬间,他又想起了刚刚立下的誓言。
这以后只要做错,天罚恐怕立刻降临!
……
临涣关西南方,数十万里之外。
某处用阵法遮蔽的山谷中,三个道人面朝一口池塘,呈品字形围坐。
那池塘之中遍布白莲,时时刻刻散发氤氲彩气,喷吐天地元气,使得整座山谷内灵气浓郁,丝毫不比那些洞天福地差。
三个道人依靠这些白莲花吐露的纯净灵气修炼,也就和待在洞天福地里没什么区别了。
忽地,一道淡淡的声音自他们心底响起。
三个道人纷纷停下静修,侧耳倾听。
“临涣关水神神位破碎,水神旗为一凡人所持,尔等速去查明情况!”
很快,三人睁开双眼,低头应道:
“属下遵命。”
那一道声音在他们心底渐渐远去。
身穿墨袍、须发皆白的老道轻轻吸了口气,望向左右叹道:“那临涣关水神乃是一头八爪妖,向来妄自尊大,胆敢自称淮水水神。
当初分封他为水神之时,贫道便提醒过他,以他那性情迟早会惹来麻烦!”
在他右手边是一个穿着白色八卦道袍的老道,闻言没好气地道:“这就是潜鹿道友你的不是了。
既然你知晓他性情乖张,为何还要封他做那水神?”
左侧一个身穿黄袍,中年面容的道者深有同感般地点了点头,“潜鹿道友的确不该封那八爪妖做水神!
咱们麾下已有八百水府,山神庙宇也有一千三百座,还有三千余座土地神庙……
若是都像他那般岂不是要忙得焦头烂额?”
潜鹿道人有些面色不愉地看了两人一眼,“罢了,你们两个现在抱怨也是无用!33
既然尊者都已经发话了,咱们还是走一趟吧。”
“尊者吩咐,自不能怠慢。”
三个道人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各自架起祥云飘然离开了大阵,向着临涣关的方向飞去。
不过数个时辰,三个道人便已经来到了临涣关左近的淮水水府之中。
此时的淮水水府已经杂乱不堪,虾兵蟹将都已四散而逃。
潜鹿道人略施神通,便循着气息找到了几个逃过一劫的水妖,很快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切。
“一个骑着当康的人族,倚仗一把羽扇打败了八爪妖?”
“还有一个龙族少年在暗中帮忙?”
三个道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此地离南海不远,莫非是那南海龙族想要跟咱们争一争地盘?”
“管那么多干嘛,若有龙族介入的话,自有尊者出手。咱们只管先把那水神旗夺来,再寻一个合适的人选让其继任水神。
嗯,还得再从左近调些水妖过来,助新水神前往临涣关竖起威信,如此应该便能让那些人族百姓重新祭祀……”
“说的也对,咱们只管做好分内事就行。”
“嗯,那贫道去寻个水神人选,两位道友便去调遣水妖前来助阵。”
“待一切准备妥当,咱们便水淹临涣关,把声势弄大一些,免得那些凡人因此事心生不敬!”
类似的事,潜鹿道人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
在尊者的指引下,他们小心翼翼地经营、开拓着地盘,已经在方圆百万里的疆域内扶持了成千上万个神灵。
一切都已驾轻就熟。
不过一日夜的功夫。
新水神的人选,连同自周边水域调来的虾兵蟹将、水妖精怪都已经准备停当。
“出发吧。”
潜鹿道人淡淡地下令,“叫那些凡人知晓触怒神灵的下场!”
“诺!”新水神立刻领命下去。
他穿上甲胄,背起兵刃,带领着数百精怪水妖,纷纷驾驭浪涛向着河岸上汹涌而去。
远远望去,整个淮水河都沸腾起来。
河面上阴风怒号,波涛滚滚。
数不清的水妖精怪卷着浪头,浩浩荡荡,在新河神的统帅下,向着临涣关的方向狂飙突进。
将一切统统淹没!
神灵不发怒……
凡人便不知好歹!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