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君澜还是慢了一步。
男人才开口的那一瞬间,巫碧莲的眼睛中就射出两束肉眼看不见的诡异红芒。
待“巫二小姐”几个字他口中出来,那两束肉眼看不见的诡异红芒就像两条虫子般钻进他的眼睛里面,直击他的灵台。
娥
而与此同时,君澜伸手将他推开。
男人往一侧踉跄了几步,待站稳身形后,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诡异地呆滞,又低下头去,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刀,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拔出来,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竟是当众拔刀自刎!
君澜吓一跳,好在男人距离她不远,就在她旁边三四步开外的地方。
眼看刀刃已经贴在了男人的脖颈上,下一刻就要割断颈动脉,然后血溅三尺,君澜来不及多想,急忙扑过去,一把抓住刀刃。
手掌上立马升起阵阵尖锐的剧痛。
鲜血从君澜的指缝中流出,起初还只是稀稀拉拉的往下滴血珠子,然后血珠子连成了血线,血线又不断的加粗……
才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君澜的脚下就积了一滩暗红色的血泊。
偏偏那男人就跟遭了魔一般,拼命挣扎,俨然就是一副今天不把脖子割断誓不罢休的架势。
苦了君澜,徒手握剑,又是情急之下没来及做任何防护,全靠手头上的力量硬抗。
然而她能硬扛下男人不断往剑上加注的力道,但是她的手却受不了了。
刀是真铁锻造的,锋利无比,切在皮肉上面,就跟大刀切豆腐没差别,手掌上的肌肤一点点被割开,君澜觉得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的手掌就要被切成两截了。
她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也顾不得去想男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疯来,正要催动异能先将男人控制住再说。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掠出一道身影,快若疾风,迅如闪电,君澜只感觉眼前有道黑影一晃而过,下一瞬,她手上的力道陡然一轻。
紧接着,君澜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
“以卵击石,还真是小时候睡觉从床上掉下来摔坏脑袋的傻妞,啧啧。”
头顶上方响起男子清冽的嗓音,君澜的心头陡然一振,这声音……好熟悉啊!
而且,“睡觉从床上掉下来摔坏脑袋的傻妞”这话,她好像只对一个人说过!
她急忙抬起头朝上看,视线看见一张清冷昳丽的脸,君澜惊讶得眼睛瞪圆了一圈,愕然道:“真是你啊?!”
竟然是那天晚上她在山洞里面遇到的那位神秘男子!
来人正是时越,他的视线只在君澜脸上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睛望着君澜那只血糊糊的小手,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头蹙得很紧,神情滋滋往外喷冷气,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大声呐喊“我不高兴”。
不知为何,看见他这样子,君澜忽然有些心虚,好像做错事情当场被抓包了。
做错什么事情了呢?
手掌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感,君澜吃疼,“啊”了一声,耳边适时地回响起时越方才说的那句“以卵击石”,她终于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是手,她刚才不该赤手空拳地去生夺男人的刀。
可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啊,总不能让她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切开颈动脉,然后血溅三尺吧?
君澜下意识地开口解释道:“刚才事发突然,我没想那么多就……不过也还好,就只是些皮肉伤,没伤到骨头。”
就算伤到骨头也不要紧。
木系异能者自带的治愈术,用在他人身上是治愈,用在自己身上就是自愈。
换句话说,只要她还有气息在,她身上的伤无需用药,自己就能痊愈。
时越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君澜的这番解释而舒展开来,他那只铁钳般有力的大手,依旧攥着君澜细弱的手腕没松开,另一只手摸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面。
雪白色的药粉沫子,初雪似得,薄薄一层,覆盖在伤口上面,虽然伤口没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但是血止住了,那种火辣辣的剧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君澜感觉有股凉风轻柔地吹拂在伤口上面,可现在万里无云,头发丝都不带动一的,哪来的风啊。
而且这风向……
君澜狐疑地望向时越……的嘴。
果不其然,就见男子的薄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凉风从那条缝隙中钻出来,然后再轻柔地落在君澜血糊糊的手掌上面。
君澜:“……”自己什么时候被如此精心呵护过!
末世来临之前,她是孤儿,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能得到的最好的善待就是吃饱穿暖冻不着,其他的不敢奢求。
末世来临之后,她每天和队友们一块儿出生入死,倒是结识了几个有过命交情的好友。
然而,在末世生存不易,受伤是家常便饭,像她这种不会危及到性命的皮肉伤,基本上都是简单爆炸一番就行了,没人会给你吹啊呼啊的。
太矫情了。
活了两世,君澜还是头一次活得如此精细,她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忙把手缩回去背到身后。
“我……我没事,谢谢你啊。”
短短一句话,她说得支离破碎,惨烈情形堪比五马分尸。
一张小脸更是通红,直红到了脖颈处,连耳朵尖都变成了透明的夕阳色。
小丫头,脸皮还挺薄的。
时越瞧了眼那两个红成夕阳色的耳朵尖,心中说道,一直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些许,将装着药粉的小瓷瓶递给君澜,然后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玄瞳。”
“啊?什么?”君澜愕然,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时越说这话的意思。
玄瞳!
难怪巫碧莲的眼睛会突然被密密麻麻的红血丝覆盖,原来那就是双玄瞳!
还有那个男人,本来好好的,结果突然毫无预兆地拔刀自刎,也是巫碧莲在背后搞的鬼!
而巫碧莲的真正目标应该是她,只是好巧不巧,有人突然冒出来替她当了灾!
如果不是那人,中招的可能就是她了!
想到这些,君澜不免有些后怕地吁口气,忙扭头去看南个受她牵连险些拔刀自刎的男人。
就见那人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四下扫了扫,茫然道:“我……我怎么坐在地上啊……嘶!好疼,谁伤了我!”
男人捂住脖颈,面上露出惊恐和愤怒之色,完全忘记了他脖颈上面的伤口,就是他自己亲手割的,还到处问是谁伤了他。
他这副样子,傻子都看出不正常,可是为什么不正常?是谁让他不正常了?
众人心头的疑问才起,巫碧莲有动静了,嘴巴一张,“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好巧不巧,刚好紧跟在男人恢复清醒之后。
现场陡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
“原来如此”的了然。
男人突然毫无预兆地拔刀自刎,被阻止后恢复清醒,紧接着巫碧莲就突然喷出一大口血,这情形,不就是反噬么!
为什么她会受到反噬?
因为她要控制的人突然恢复了清明,挣脱了她的控制!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惊呼声:“大家快看,巫二小姐的眼睛流血了!”
继口吐鲜血之后,巫碧莲的两只眼睛也开始往外流起了血泪,再一次印证了反噬的猜测。
“她这样子……她刚才该不会用了玄瞳术吧?”
“肯定是用了玄瞳术,玄瞳术能操控人的心志,倘若被操控的那人心志坚定,挣脱了那份操控,施术者就会受到反噬,反噬后的情形就是这个样子!”
“可是,以前从来没听说巫二小姐有双玄瞳啊。”
“玄瞳杀人,杀的就是趁你出其不意,当然不能让外界的人知道,不然还怎么搞偷袭啊。”
“幸亏白家那位表小姐命大,不然就要被巫二小姐害死了!”
“玄瞳术虽然不能归类为邪术,但是这种能操控人心志的术法太可怕了,以后我们大家还是小心点儿,谁知道她下次会不会也这样害咱们!”
一旦被玄瞳盯上,自身行为无法自控,完全沦为了他人手中的刀俎,什么事情都能做出,这种失去自我意识的行为太可怕了。
“确实可怕,不过巫二小姐的眼睛应该已经瞎了。”
眼睛瞎了,玄瞳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
其实原本不至于如此的,然而时越在阻止巫碧莲用玄瞳术做了手脚,直接废了她的一双眼睛。
视野一团漆黑,巫碧莲什么也看不见,如今再听见众人的议论声,她顿时慌了,两只手拼命乱抓,结果还真让人抓到了个人,她忙问道:“你是谁!”
“我啊,我是你刚才想要杀的人。”
她刚才想要杀的人?
白家的那位表小姐?!
巫碧莲一惊,仿佛抓到毒蛇一般,忙惊叫着要将君澜推开,然而君澜却攥住她胳膊,冷声道:“在试炼秘境时,我和表姐他们鬼使神差般进了妖兽的溶洞,当时我就怀疑是你对我们暗中做了手脚,只是没有证据,如今看来,我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冤枉你。”
绥兰秘境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白家和巫家两边的人知道,事实真相如何,外面的人不知道,而巫碧莲刚才使用玄瞳术被抓个正着,君澜刚好将这一点利用上,直接指责是巫碧莲使用玄瞳术控制住了他们,将他们骗进了妖兽的洞穴。
“你们巫家虽然是爆发户出身,但掌控了玉虏城十五年之久,好歹也算是个大世家了,没想到时至今日,你们巫家还保留着那种小门小户的恶习,用这种阴损恶毒的手段害人。”
抓住巫碧莲胳膊的五指骤然缩紧,君澜拔高音量,厉声喝问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近几届的宗门大选,你们巫家始终保持在前三名之列,好几次都位列第一名,而那些原本资质比你们好的参选者,却大多都死在了试炼秘境中,这些人,应该也是被你们巫家用这种阴损恶毒手段杀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