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周云。
他离开天南州,经过云沧州,翻越横断山脉,前往灵州。
在翻过横断山脉时,周云为了品尝当地特色,故而在客栈逗留两天。
谁曾想,在这期间有人给自己下毒,若非有混沌火在身,只怕早就中招。
周云没找到线索,无法锁定犯罪嫌疑人,于是选择继续多住几天。
一是当地美食太多,菜肴以鲜香麻辣为主,很符合上辈子是四川人的口味,所以流连忘返。
二是给凶手更多的时间,让他多下几次毒,主动露出破绽,从而找到凶手。
都说这个世道人心险恶,没想到才入江湖,就碰到了这么一码事。
周云的江湖经验浅薄,若无混沌火,早已不知身在何处,是否活着还的另说!
而经过两天的等待,周云终于是找到了下毒之人,正是刚才被抓的绝色女子。
在当时,她以高超的易容术,化妆成了一名店小二,容貌平平无奇,属于大众脸,看一眼就回忆不起来的那种。
周云神魂强大,踏入出窍境中期,所以对神魂非常敏感,在追踪的过程,才可以不被易容术给误导。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了三天三夜,总算是的手。
然而,周云问话,什么想要的信息都没有问出来,对方矢口否认,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装作不知道。
他翻转右手,目光落在中指上,一枚通体漆黑的戒指,闪烁诱的光泽,熠熠生辉。
“多半是为了星戒而来,却不知到底为了什么!”
星戒在普通人眼中是只能仰望的宝物,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够得见。
而很多人即便见到了,估计也认不出它代表着什么。
就像刚才的司徒末,根本没认出星戒,不然怎么敢对周云大为不敬,并且言辞威胁?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们了,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
周云没有闲心,去多管闲事。
对方一看就是心有成见,哪怕你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无法更改对方的看法。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必要呢?
唯有让对方吃到苦头,才能够自行醒悟。
江湖险恶,尤其是人心,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情,可还少见?
夜色下。
一处营地之中。
司徒末按照原计划,傍晚时分车队可以抵达荣县,在城中好好的休整,大家吃点好的,养精蓄锐,做好最后的准备。
但是被司徒笑从中耽搁,浪费了许多时间,以至于一行人只能够在河岸边安营扎寨。
不过,司徒末并不后悔,行走江湖,不能唯利是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死不救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为了救人,而露宿荒野,此中价值,不言而喻,没什么不值得。
司徒笑坐在火堆旁边,手里拿着一只两斤左右的江鱼,正在火上炙烤,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无比的诱人。
那江鱼被烤的两面金黄,撒上自带的秘制调料,立刻散发出勾人味蕾的香味。
他的烤鱼技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司徒末看着司徒笑,不由得微微摇头,眼神失望,
这一路走来,司徒笑何曾亲自动手烤鱼?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姿态。
而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绝不能让这小子把姑娘祸害了,我得盯紧点。’
没事玩玩青楼的姑娘,他没什么话说。
但是去欺骗这种良家少女的感情,那就太人渣,司徒末看不过眼。
“姑娘定然是饿了吧,这是我烤的鱼,你快品尝品尝,味道比不上饭馆,但绝对是不差的。”
司徒笑拿着烤鱼,风度翩翩的走向女子。
女子抬起头,眼神满是不安,摆摆手道:“多谢公子好意,我现在不饿,你自己吃吧。”
司徒笑没有在乎女子的抗拒,大大咧咧的坐在女子身旁,强行撕扯下鱼腹位置的肉,慢慢的喂向女子的嘴里。
“试试吧,我可是弄了很久,搞的灰头土脸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要是不吃,我会很伤心的。”
司徒笑脸皮比城墙都厚。
“不不……不要这样!我自己可以吃的,公子你拿回去。”
女子一手捂住嘴巴,然后转过头去,若不是这里人多,早就逃跑了。
司徒笑将烤鱼递给女子,将鱼肉自己吃了,微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刚才受了天大的罪,再不吃东西,身体会垮的,我可是会心疼的。”
女子捧着烤鱼,不敢抬头,一点点的细嚼慢咽,味同嚼蜡。
早知如此,还不如被那个土匪给抓走,好歹对方没这么虚伪,而且那土匪可比他帅多了。
“在下司徒笑,西登州司徒家的大少爷。司徒家你听说过吗?”
女子摇头,“我身处穷乡僻壤,交通闭塞,不通人烟,对外界之事,没有耳闻。”
通俗一点,什么西登州,什么司徒家,我通通没听过。
司徒笑尴尬一笑,“无妨无妨,这不是重点,敢问姑娘芳名?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何不交个朋友?”
女子心底对司徒笑的厌恶攀升到了极致,这种粗鄙的泡妞手段,估计没几个人会上当受骗。
“我叫张君竹。”
她不怎么想说话。
“真好听的名字,你的父母肯定是很有学问的人…………”
半个时辰后。
司徒末终于忍不住了,“司徒笑,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
司徒笑本想顶嘴两句,可回想起今天司徒末给自己的两耳巴子,顿时就萎了。
“君竹姑娘,你也早点休息,你且放心,有我们在,那土匪不敢来的。若是害怕的话,也可以喊我,你放心,我绝对是君子…………”
司徒笑留下几句话,对着张君竹使了几个眼色,然后就春风得意的离开了。
张君竹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耳根子清静,没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嗡的叫。
“二叔,我喜欢那个姑娘,要不我们去提亲吧?只要聘礼到位,她父母肯定不会拒绝。”
司徒笑坐在司徒末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张君竹。
司徒末道:“别整天东想西想,有这闲工夫,不如想一下怎么修炼,大哥就你这么一个独子,偌大的司徒家,你拿什么撑下去?”?
“这有什么,不是还有二叔吗?”
深夜。
有人从帐篷里跑了出来,身子弯成一张弓,脚步匆匆的往一旁的灌木丛中跑了过去。
突然,有声音响起。
“谁?你想做什么?”
灌木丛中有人说话,让来人顿住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来人一怔。
“害!别提了,睡到大半夜,肚子给疼醒了,今晚多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真是造孽啊!”
那人反应过来,问道:“你不会也肚子疼吧?”
“先别问了,你那儿还有位置不?我忍不住了!”
“快来快来,位置宽敞着呢!”
“砰砰砰砰!”
“你特么能不能别放屁?臭死老子了,以后拉屎离老子远点!”
“有屁不放,憋坏五脏,这是人之常情,我有什么办法?”
“砰砰砰砰!”
“哎哟!我真的要被你臭死了!”
“嘘!别说话,我好像听见脚步声了。”?
“谁?你想做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
“哎呀,是你啊!我肚子疼,还有位置没?”
“滚远点,没位置了,老子特么的遭不住,要被臭死了!”
“…………”
没过多久,司徒笑也跑了出来,立马捂住口鼻,“谁在放毒气吗?怎么臭气熏天的?”
“哎哟!疼死我了!不管了!”
司徒笑爱面子,所以拉屎都要跑远一点。
然后到了适当的位置,盯准了一个灌木丛,大步冲了进去,啪叽一声。
“谁特么随地大小便!老子要砍死他!啊!啊!啊……”
司徒笑发出土拨鼠一样的咆哮声,被搞的痛苦不堪。
不过,他立马捂住肚子,小跑两步,来到另外一处灌木,前脚刚踏进去,啪叽一声!
“啊!啊啊!!”
土拨鼠大叫。
他接二连三的找了三处地方,双脚沾满了大便,终于找了个无人地方,准备蹲下来。
“司徒笑,你怎么也来了?”
忽有声音幽幽的传来。
“二叔?你怎么也在这里?”司徒笑诧异道。
“今日的鱼多半不干净…………”
司徒笑也不管那么多了,解下裤腰带,蹲下身子,瞬间飞流直下三千尺,浑身轻松!
“糟糕!有人下毒!我们的货物有危险!”
司徒末突然反应过来,起初以为是自己一个人的特殊情况,如今看来多半全军覆没。
而且他是第一个有反应的人,没注意到后来人,直到看见司徒笑,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司徒末来不及畅快淋漓的结束,只能够强行中断,“你安心拉屎,我去去就回!”
司徒末纵身一跃冲了出去,没过多久,啪叽一声!
“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随地大小便!我非要砍死他才解气!”
司徒笑绷不住,大笑出声,饶你是结丹大能又如何?踩到屎照样气急败坏!
营地中。
月黑风高,空无一人,唯有浓郁冲天的臭气四处飘荡。
忽然。
有人戴着面纱走了出来,身材婀娜,身姿曼妙,婷婷袅袅,如仙女临尘,自带清冷气质。
张君竹嘴角挂着一抹微笑,缓缓走向了一旁的车队,那里是堆放货物的地方。
“这就是听风楼从西登州送来的货物?”
“究竟是什么宝物,值得从大老远送过来?”
“算你们运气差,遇见了我,这批宝物,就当是交学费了。”
张君竹抬手之间,就准备将货物收入星戒之中,然后逃之夭夭。
这时,变故突发,一道人影从地下蹦出来。
待她反应过来,一柄锋利的长剑已然横在她的脖子上面。
“被我抓住现行了吧?看你该怎么抵赖?”
周云藏在暗处,将张君竹的一举一动都观察在眼里。
她趁着大家伙不注意,在水里下了毒,以至于所有人通通拉肚子。
在这个无人的空隙,张君竹动手了,目标很明确,就是这批货物。
周云就在这个时候出现,恰好抓住现行,看她还怎么抵赖?
张君竹道:“我无意害人,只为了这批货物而已。”
“你可知道劫了这批货,镖队会有多大的损失吗?”
周云不为所动,眼神坚定,淡淡道。
张君竹转过身,直视周云,眼眸如星辰闪烁,晶莹剔透,幽幽道:“你何必对我穷追不舍?我的确对你下了毒,可从未下死手,最多拉几天而已,你就非要把我逼上绝路才甘心吗?”
周云冷笑道:“好话歹话都让你说尽了,搞得好像我是坏人一般!你怎么可以做到这样的理直气壮?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你父母没教过你吗?”
张君竹眼神黯淡,叹息道:“我是孤儿,没有父母,从小到大没有人教我道理。我现在落入你的手中,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周云眉头微皱,脸色狐疑,这女子的话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判断不出来。
就连现在的这个模样,都未必是真的。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周云右手微微用力,张君竹的一缕缕头发被切断。
张君竹道:“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要杀就杀!”
“哪怕是死,你也不要解释两句吗?我与你无仇,你为何要三番五次的下毒?”
周云不忍杀害无辜,对方是下毒,但是并不是致死,说明对方良心未泯。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君竹冷冷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魔教妖女,你才是高高在上的正道侠义之士,有什么可说的?”
周云无语至极,“搞得好像我们多么的苦大仇深一般?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害我?仅此而已。”
“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你不爽,你满意了吧?”
张君竹语气平淡。
“住手!”
这时,司徒末终于赶回来了,一眼就看见周云长剑抵在张君竹的脖子上面。
周云回头,淡淡道:“她给你们下毒,想趁机偷你们的货物,被我拿下来,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今天所说是真的了吧?”
司徒末冷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她和我们同吃同睡,不曾有任何机会下毒,反倒是你,趁我们不在,突然出现在这里,未免太过凑巧了?”
“所以你是在怀疑我了?”周云眉头紧皱,这人怎么就油盐不进。
张君竹委屈道:“前辈,你一定要救我!你们走后,我身体不适,正好撞见此人在货物前方,我就开口劝离,结果他恼羞成怒,要斩杀我!”
“好一个伶牙俐齿,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周云淡淡道。
司徒末道:“你还想解释什么?事实摆在面前,你为何总是抹黑一个无辜女子?你觉得这样做,不丢脸吗?”
周云辩解道:“我如果说,她在说谎,你信还是不信?”
“再者说了,如果我要强行夺走你的货物,何必偷偷摸摸,真以为你们是我对手?”
他目光冷冽,如一柄锋利的长剑,锋芒毕露。
司徒末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突然觉得对方深不见底,充满咯神秘。
似乎对方没有在说大话,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司徒末莫名的心惊,沉声道:“你说你是好人,那为何要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他转移了话题。
周云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如果要为难她,她能活到现在吗?你们的脑袋里装的都是猪脑子吗?”
“放开君竹姑娘,你有什么就冲我来!要杀要剐,都用在我身上!”
这时,司徒笑冲过来,肆无忌惮的咆哮,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
周云见状,看了一眼司徒末,淡淡道:“我劝了你们两次,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你们好自为之。”
他再次原地消失,施展土遁之术离开了这个地方。
“君竹姑娘,你没事吧?”司徒笑着急忙慌的上前。
司徒末却是愣在原地,一脸的若有所思。
难不成姑娘真的是坏人?我们的毒是她所为?
他眼神狐疑的盯着张君竹,不禁摇了摇头。
苦笑着叹息,怎么会是她,没有任何修为,怎么会毒得了我?
…………
…………
…………
周云离开之后,直奔灵州而去。
与司徒末等人本就萍水相逢,被他们坏了事,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他两次出言提醒,反被误会,让他心里憋屈。
“好人难做!这个世道做个好人,真特么是难上加难!”
周云坐在灵州城外的小酒馆,酒馆旁边是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江,名为京江。
京江穿城而过,是灵州的母亲节,河水清澈见底,碧波荡漾,闪烁着熠熠生辉。
他坐在河边,买了一股绿蚁酒,一斤牛肉,一斤猪头肉,一碟花生米。
喝着酒,看着人来人往,欣赏江景,听着江湖上的各种精彩的事迹。
这样的时光难得的清闲,让周云忍不住享受起来。
“混沌,你说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我真能够混出头来吗?”
周云打量着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过客,结丹强者数不胜数。
要知道在云沧州和天南州,结丹强者绝不会超过两百之数,在大宗门可为长老,在小宗门可担任宗主。
这样的大人物,在这里仅仅是普通人罢了,不起任何波澜。
混沌的声音传来,“怎么?还没开始,就质疑自己了?”
“质疑?那倒没有,主要是有些担忧。”周云喝了一口酒。
混沌道:“这里可不是真正的修行核心,你若是无法这里混出头,就别想着逆天改命了。”
它泼了一盆冷水,让周云清醒目前的处境。
周云笑了笑,一扫担忧之色,淡淡道:“我乃金鳞,一飞冲天才是归宿,怎么会困于浅滩?”
“这不就对了吗?既来之,则安之!你的目标与他们不同,追求也不同!”
混沌又道:“正好可以在这个地方,好好接触各路英杰。”
周云继续喝酒吃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吸引它的注意力。
那是两名江湖客,一人持刀,一人负剑,点了一壶酒,两斤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听说了吗?最近有许多潜龙榜天骄到了灵州。”
“难怪这段时间灵州这么热闹,原来是潜龙汇聚,那多半是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你消息灵通,可有眉目?”
“眉目说不上,最多就是些传闻,没什么意思,喝酒喝酒。”
“嘿!你这家伙怎的忸忸怩怩的?把我的胃口掉起来了,就立马闭口不提?你要是不说,我马上就走,咱们绝交!”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就自罚三杯!马上告诉你!”
周云听的津津有味,嘴里咀嚼着潜龙榜三个字。
这是他从未触及过的知识盲点。
等进了城,还要多花时间去打探打探消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不能太鲁莽,招惹麻烦就恼火了。
那人喝了三杯酒。
“快说快说,别骗吃骗喝!”另外一人一把抢过酒壶。
那人哈哈笑道:“好好好,我这就告诉你。听说是半个月后,玄武湖有大事发生!”
“玄武湖?这地方不会真有真仙遗迹吧?”
那人立马有了猜测,“每年七月初七,就会有大批修士从五湖四海赶来,绕着玄武湖转了几圈,通通无功而返。这一次,总不至于还是虚晃一枪吧?”
“潜龙榜天骄汇聚,他们后方的势力有多大,你总该清楚吧?没有确切的消息,他们会大费周章的赶过来?”
“要真是如此,灵州可就越来越热闹了。也不知湖底,是否有传说中的仙药!”
…………
周云没有听太久,因为二人后面讨论的是哪家青楼的姑娘好看活好。
作为三好青年的周云,受过良好的熏陶,自然不感兴趣。
于是,他听了一会儿,就意兴阑珊的进城了。
周云花了半个时辰,在一处清静的巷子里租了一套院子。
巷子名为青衣巷。
距离玄武湖有六条街,步行差不多半个时辰。
此时,周云不在院子里。
一处灯红酒绿的勾栏中,一间二楼的包房里。
周云易容成了苏实的模样,老实憨厚的坐在包间里。
“姑娘,请自重,我就是来听曲的,你吹给我听听就可以了,别扯我腰带啊!”
“公子,你怎么害羞了啊,不解腰带,奴家怎么给你吹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为难奴家!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