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说的对,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那就是赵姑娘的宅子,如今你尚未出嫁,这地契暂且由你母亲宋氏保管,退堂!”
此件事情就这么了结了,赵元灵神情愕然一瞬间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对错明明已经摆在明面上,居然能输。
当事人都站在同一个阵营上,他们说的话反而不被听取。
要不是看宋娘一脸的惊讶之色,她还差点以为两人是串通好的。
地契重新回到了宋娘的手中,她一脸的小人得志之色。
翘着兰花指将那张纸放在眼前吹了吹,得意的看向赵元灵。
犰狳顿时就气炸了,指着县令大声骂道:“你这当官的不分是非黑白,还不如让我来当呢!”
“放肆!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县令倚官仗势,欺负百姓!”
“你在胡说什么!”
“……”
一时间,衙门厅堂乱成一团。
墨白拔刀,白色的亮光闪过众人的眼睛,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你……你想要干什么?”县令眼看着带刀的墨白,一脸恐慌之色。
虽然不清楚这男的什么来头,但是看他浑身的气质和刚才拔剑的动作,就能感觉到一股不凡之气。
宋娘自然是知道墨白的厉害之处,下意识地脖子一缩,但旋即又强行淡定。
想到自己拿到了地契,她的嘴巴都快要咧到耳后根,满脸都是激动之色。
好多银子呀,这该怎么花呀?
先去赌场玩一晚上?还是先去拿南风馆里点两个小男倌玩玩?
她心里乐开了花,脚步轻飘飘的都在激动的打颤。
“慢着。”赵元灵的声音如泉水撞击玉石发出悦耳的声响,大家都下意识的停下手中的动作。
墨白将剑放了回去,一瞬间气氛变得缓和了些。赵元灵朝着县令老爷跪了下来,沉声请命道:“民女要告发宋氏,谋害人命。”
“哪个宋氏?”
“民女的生母宋柳青。”
听到自己的名字,宋娘脚步一顿,心头腾升一股恐慌之色,她脚步匆匆欲要离开,但却被衙役拦住。
“民女自小虽体弱多病,但都只是一些气虚头痛的小毛病罢了,吃的什么药一直都是由经宋氏之手,但病情却愈发严重,从十四岁开始便一直卧病在床整整两年。”
“哦?这意思是你这卧病在床跟宋氏有关?”
赵元灵语气坚定道:“是,因为宋氏给我投毒。”
此话一出,赫然掀起轩然大波,宋娘当即就慌了起来,“我没有,你可不要胡说,买毒药……药房可是都会有本子记起来的!你可以随便去问。”
是的,都有记录,你们去问便是了。
她买的才不是毒药呢,是治心神不宁的药。
怎么会发现呢?不会被发现的,不会的。
宋娘身子在发颤,心里一直在默念道:不会的不会的,她人也好好的在这里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突然冷静下来。
“你自小体弱多病不能干活也就罢了,还要我这个老母亲伺候你,你看看你如今白白胖胖的模样,哪里像是中毒的样子?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告官,你让我宋娘该怎么活啊......”宋娘声泪俱下的控诉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眼泪。
县令老爷一看,无奈地挥了挥手,母女为了外人反目成仇这种案子他遇到多了,“不管怎么样,你跟宋氏才是一家子,不要被外人伤了和气,无中生有的话就别再说了,要是有下次直接关到牢里审问了,退堂!”
眼看着就要退堂,赵元灵心急道:“民女句句属实!”
“什么句句属实啊?你也不看看你如今这副模样!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你是闺中小姐呢,要不是有我宋娘在,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升米恩斗米仇说的就是你!才认识这个野男人多久就开始算计你老娘了。
赶紧给我回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你给我放开!”赵元灵冷声叱喝,再怎么好的教养此刻都忍不住了。
“是不是你做的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她的话掷地有声,眼里也是宋娘从未见过的怒色,再加上如今这副样貌。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不是自己的女儿。
一瞬间毛骨悚人,旋即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亲手带大的女儿她能认不出来吗?这一朝一夕的变化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宋娘不由得把目光看向墨白。
相貌来说确实是一等一的绝色,南风馆里的头等男倌跟他相比简直是相形见绌。
此等人出现在永临镇上,就像是游龙落到了浅溪,非池中之物。
他图是么?图她女儿的美貌吗?
就他这样的好相貌,不当摇钱树可惜了。
想到这里,本来狰狞的脸色也不由得变得和善起来。
她好声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母亲拆散了你们俩所以才记恨我,这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先跟我回去,婚姻大事总不能在衙门里谈吧?”
她这话已经是让步了意思,但凡是听得懂的,都不会再继续跟她闹下去。
宋娘知道,她这女儿耳根子软,只要她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她总会答应。
赵元灵没有如她预想的那般,反而是坚定的摇头。
“我有证据证明是宋氏下药毒害民女。”
此话一出如平底惊雷,一下子把宋娘吓得不清,她平息心中的恐惧,勃然道:“你再这么胡闹下去,别怪我连你个女儿都不认了!”
“快点跟我回家!”她上前把赵元灵拽回去,这次即使有墨白在阻拦她也依旧毫无畏惧,“快回家,别胡闹了.....”
犰狳最喜欢这种闹哄哄的气氛,生怕还不够乱,火上浇油道::“来人啊,打人了打人了。”
本来已经退堂的衙门瞬间鸡飞狗跳。
县令不由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怒吼道:“要打你们都给我出去打,这里是衙门不是你们家门口!”
“大人,我有证据证明民女所说的话并非戏言,倘若有半点虚假,就算把我关押进牢里我也无话可说。”
“都给我住手!”案板一拍,一瞬间噤若寒蝉。
县令沉着一张脸说道:“既然赵姑娘坚持要告,那便升堂!”
“不过你要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倘若口说无凭,那就以妨碍公事一罪押入大牢。”
“是,民女无戏言。”
刚散了的百姓又纷纷聚在了衙门口,一个二个翘着脑袋看热闹。
赵元灵将自己怀中的药包拿了出来递给衙役,衙役再送到县令的面前。
他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朱砂,民女卧病在床期间一直服用的药物。”
“你经常睡不好容易受惊,心悸心慌的,大夫就是开的这个药方,有什么不对吗?”宋娘连忙上前说道。
眼看她已经把朱砂拿出来,心里暗道不妙,但仍是镇定的说道:“这药也不便宜,当初为了给你治病,赵家每个月给的银两多半都是花在这个上面,我要是想给你下毒,何必这么麻烦?一根粗绳不直接完事了嘛,还省钱呢!”
“确实是省钱,但若是我就这么死了,你就拿不到赵家给我的药钱了。”
“宋氏,她说的可是真的?”县令老爷问道。
“是...赵家确实是每个月会给银子买药。”宋娘不知道为什么赵元灵会知道这些,赵家给的钱可是她每个月都亲自去赵家取的。
她脸上僵着笑,解释道:“那笔钱也确确实实也用在买药上了。”
“确实是,但如今我已经及笄,赵家不会再给任何的抚养费了,准确来说,早在两年前,赵家的大夫人早就让赵老爷把外面的关系都断了个干净,因为民女身体不好,所以才会每个月有额外的药钱。”
赵家大夫人好不容易生了个男孩儿,为了给自己儿子积德,才答应每个月给宋氏二两银子。
“宋氏,可是如此?”
宋娘犹豫了片刻,只好支支吾吾的承认了。
毕竟这件事倘若亲自去一趟赵家,也能问得出来。
她腰杆挺直,十分有底气的说道:“那又怎样?确确实实是赵家给的买药钱,但也不看看我宋娘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容易么我,她吃穿哪里不需要银两?要是按照这么说,那我为什么要毒害她?好好活着,岂不是每个月都有钱拿吗?”
县令摸了摸胡子,点头说道:“确实是。”
赵元灵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正是因为赵家不再给予抚养费,所以宋氏才想将我毒害。”
她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如炬,“而后又拿到了药钱,所以才没有立刻将我毒死,所以才下的慢性毒药,这朱砂便是证据。”
“此药虽是治病的药,但吃多了便会加重病情,此前民女一直不知晓,直到前几日去济元堂,恰好遇到刘掌柜的,他告知宋氏一直在药房里购买朱砂已经有一年有余,只要寻他来做证人,就能证明。”
县令吩咐道:“来人,将济元堂的刘掌柜请过来。”
赵元灵说的如此笃定,大家都不由得信了八分。
宋娘感觉全部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她的身上,她僵硬的身子,脸上仍是含着笑。
很快的,药房刘掌柜就被请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