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三年三月,长风万里,春暖花开。
苗疆一依山傍水的山谷里,住着一百多户苗民。
一条宽十丈的河流从深山流出,在山谷里打了个转,朝河谷下方蜿蜒而去。
围着这条秀水河,苗民造了大约一百多栋吊脚楼,绵延成片,仿佛是镶嵌在山坡上的锦带。
河谷最宽阔之地,建了一白玉石阶广场,广场正中矗立着一座七层宝塔,每年四月初,附近苗民皆在宝塔下跪拜,举行盛大的祈福仪式。
药谷山往后矗立着一座巍峨高耸的雪山,名为天柱山,天柱山似冰雪天将俯瞰人间,传说此山下生长着许多奇珍异宝,药谷山的苗民争先恐后往山里钻,进去得多,出来的少,后来是一位姓云的中年男子,带领大家成功寻到那处药谷,山谷根木茂密,花团锦簇,异于外界,一年四季鸟语花香,仿若世外桃源。
各类珍奇药材源源不断从这谷里运出来,渐渐的,苗民拥这位云老爷为主,云家领着这些苗民做起了药材生意,造福一方。
尤其云家少主云臻掌家后,将苗药拓去四海,苗疆药铺开遍大晋,前年,朝廷突然派了人来,将苗药纳入贡药名录,苗民欢欣鼓舞。
三月二十,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清风从山谷深处刮来,将那水波一片片送至脚下。
做富商装扮的皇帝,领着妻女来到苗疆。
马车停在宝塔下。
举目四望,对岸山岭从下至上,依次建了三排吊脚楼,两边的吊脚楼往谷口汇聚,正中最窄处用一座吊脚桥相连,秀水河穿桥而过,拐入密林深处。
成片的苗寨里,有一座硕大的吊脚楼最为瞩目,共有七层,宽阔宏伟,远远便见那楼里有不少护卫巡逻,那该是苗疆之主云家堡之所在。
前世今生,这是皇帝头一回来到苗疆。
前世他带着傅娆云游四海,行医布善,路过潭州,欲折向西来苗疆,偏偏连着下了半月暴雨,将道路阻塞,无可奈何,二人弃了这段行程,径直往南下到广州。
这一世,他早早将政务交给太子,在笨笨十五岁生日这一年,和傅娆一道,领着笨笨与小女儿昀昀,径直从运河下到扬州,从扬州逆流而上至岳州,再从岳州往南经潭州,直驱湘西苗疆。
这一路,他极少停靠,来的这么急,便是为了云臻。
前世云臻待笨笨始终如一,夫妻二人一共孕育了四个孩子,不曾一日红过脸,云臻不仅将笨笨照料妥帖,四个孩子也被他教养地极有出息。
晚年他病重,云臻身为女婿,侍奉塌前,帮他针灸,给他药浴,比亲儿子还亲。
这一世,傅娆不曾流落苗疆,笨笨也出生的晚。母女二人未能与云臻有半点交集。
但皇帝不想错过这个女婿。
出京前,他的耳目禀报他,云家正在给云臻议亲,慌得他顾不上等笨笨及笄,提前数月领着她们母女赶来苗疆。
一穿着苗服的精干汉子,指着正中那座硕大的吊脚楼道,
“四爷,那里便是云家堡,明日云家少主比武招亲,远近苗民待嫁姑娘皆会赴宴,咱们也算赶上个好热闹。”
皇帝闻言当即皱了眉,“比武招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嘛!”
那汉子拢着袖恭敬笑道,“四爷有所不知,咱们这些云少主,生得跟仙人似的,苗疆四十八县的姑娘哪个不想嫁他?原先云太爷放话要给他定亲,云家堡这门槛便被踏破,都是各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老爷子哪个都不想得罪,思来想去,便想出这招。”
皇帝脸色一青,“比文才,绣艺,相貌,家世皆可,为何比武?这是娶妻,又不是招婿?”
汉子继续笑眯眯道,“那是因为您没见过那云少主的相貌,身为他的妻子,这首要之务非是绣花,非是生子,而是得会武,否则这夫君领出去,迟早被人抢走!”
皇帝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笨笨,不禁黯然神伤。
他的女儿,堂堂大晋最尊贵的大公主,居然要与一帮莽民比武抢亲。
得了,为了女婿,只得豁下脸面拼了。
皇帝挥退汉子,走向妻女,笨笨与昀昀蹲在河边喂鱼,傅娆扶着望柱,眺望四野风光。
“四爷,我祖母在世最为遗憾之事,便是不曾亲自来一趟苗疆,不曾想,四爷倒是领着我圆了这个梦,四爷,咱们能否在苗疆多待些时日,我想学学苗疆的药谱,跟着苗民上山采药?”
“我正有此意。”
不将女婿捞到手,是不打算走的。
正当此时,只见笨笨干脆利落地戳出一条鱼,带出一大片水花来,兴高采烈欢呼,
“爹爹,爹爹,快看,女儿戳到了一条鱼,咱们今晚炖鱼汤如何?”
眼看就要及笄,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笨笨果然还是笨笨。
皇帝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女儿果然有与苗疆女一战的潜质。
来的路上,他假装偶得一幅画,时不时在笨笨跟前露两眼,惹得笨笨感慨此男只有天上有。
明日见着那云臻,笨笨该会上场。
早有锦衣卫在苗疆安置了一宽阔舒适的院子。
一家人住了进去。
傅娆乏累,揉着腰瘫在塌上歇息,皇帝陪着她,笨笨与昀昀坐不住,歇个脚,姐妹俩一道钻出去玩。
到了次日,一家人早早在云家堡前面的比武场占了个绝佳的位置。
讲武场人潮拥挤,便是方圆半里的树杈上也挂满了人。
昀昀比前世出生得早,今年已有八岁,正是最爱看热闹的时候,她个子小,视野不佳,便嚷嚷着要坐在皇帝肩膀上,傅娆怕皇帝受累,将女儿拧下来递给刘桐,昀昀只得气呼呼架在刘桐肩上观看。
侍卫在廊庑上摆了一张软塌,皇帝与傅娆同坐,笨笨站在父母身后,朝城堡三楼方向瞄了瞄,
“爹,我哥在京城比武招亲,怕是都没这么大排场?”
皇帝哈哈大笑,戳了戳笨笨,“女儿啊,你哥还真没这个排场,要不,待会瞧瞧,若是顺眼,你上去把人抢下来?”
笨笨啧了一声,斜斜丢了一道怒色,“爹,我可不干抢男人的事,赶明儿,我也来个比武招婿!”
“哈哈哈....”皇帝笑而不语,暗想,待会见了云臻真面目,希望笨笨还坐得住。
须臾,便有云家堡的管事列出,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老谷主出现在云家堡三楼连廊,亲自与众人拱手示意,言下之意,今日众女尽管大展身手,谁赢到最后,便是云家少夫人。
姑娘们陆陆续续上台比武。
起先上去的姑娘,执刀御剑,长袖如杀,倒是让人亮眼。
后来连丧夫的寡妇,久待闺中的大龄女子,七八岁的垂髫少女,纷纷涌上台来,好好的一场比武招亲,倒像是闹剧。
眼见一位丧夫的大婶,连着打趴下七八名女子,众人不禁提了个心眼。
那出尘如仙的云家少主,若被这位寡妇给摘得,岂不是一朵仙草插在那什么上?
众人愤愤不平。
当这位大婶兵锋越盛,连下十数人,云臻终于在云家堡连廊上露了面。
底下欢呼如潮。
笨笨好奇地朝他远远投去一眼,男人眉目如画,一袭白衫清越似仙。
果真是陌上如玉,举世无双。
“爹,您的那幅画,画的可不就是这位云少主么?”笨笨痴痴地回眸。
皇帝凑近女儿,低语道,“要不,上台拿下?”
笨笨倒也不至于因为一眼就非君不嫁。
“不合适吧,毕竟您女儿我的身份摆在这里.....”
笨笨有些头疼地觑着老爹。
爹爹一把年纪,身上整日揣着个男人的画,若不是晓得他与娘亲情意绵绵,整夜传出一些不可言说的动静,她都要怀疑爹爹是不是喜欢妙龄郎君。
皇帝咂摸着嘴,皱眉道,“这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是公主,不抢个俊俏的,难道去嫁武夫?燕平你喜欢么,你若喜欢,爹爹把他定给你?”
“不不不,燕平还是算了,管家婆似的,我烦他!”笨笨连忙摆手,
还是这个云臻比较养眼。
远远望去,男人裙带当风,羽化登仙。
当真是好气质,若他去京城比武找亲,还真能抢去两位哥哥的风头。
讲武场上的情形已不容乐观。
那寡妇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功夫诡异,连着打趴下三十人了。
再这么下去,云臻该不会真要娶她吧?
众人忧心忡忡的。
终于,好几位韬光养晦的苗女出场。
这些原本该是今日的主角。
可惜,五位苗疆最负盛名的姑娘,通通均被那寡妇给打下台去。
“还有人吗?还有谁要上台挑战?”
那寡妇得意洋洋,循着比武台走一圈,耀武扬威了一番。
底下众民皆被她问得心肝疼。
“现场可有高手?来个妙龄女子,将她打下去吧!”
“将她打下去,我们少主不能嫁这样的女人!”
药谷山的苗民哭了出来。
可见云臻在众人心中威望极高。
皇帝见火候差不多,推了推看痴的笨笨,
“女儿啊,你再不去,这谪仙一般的人物,可就没了哦....”
“你身为公主,得为民除害,瞧瞧底下这帮苗民,哭得如丧考妣,你就当为了这帮百姓,舍身忘己!”
笨笨古怪地盯着亲爹,“这能叫为民除害?爹,别蒙我。”
傅娆见皇帝满脸语重心长,不由愣住,扯了扯他的衣袖,
“您说什么呢,咱们不过看个热闹罢了,虽是可惜了些,您也不至于让笨笨去吧,这可不是小事!”
若笨笨当真抢了一位苗民当驸马,那些老臣岂不吐血?
“您别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皇帝哈哈大笑,却不理会傅娆的劝解,只一面怂恿笨笨上场。
哪知没怂恿到大女儿,倒是小女儿从刘桐肩上跳了下来,义愤填膺往台上跑,
“我去!”
“噗!”
皇帝唬了一跳,“喂,昀昀,回来,别跟你姐抢夫婿!”
又焦急地推着笨笨,“瞧瞧,笨笨,你再不去,你妹妹可就得出事了!”
笨笨缓缓将袖子一撸,陷入深深的纠结中。
那头昀昀在侍卫的帮助下,爬上了讲武台。
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穿着一身小粉裙,如年画上的福娃似的,惹人怜爱。
云少主哪怕娶个童养媳,也比娶一名貌丑的寡妇好。
大内女相扑出身的甜香,瞅着小公主气势冲冲朝她扑来,她不禁手筋发软,
这是打呢,还是打呢?
若真打,小公主受了伤怎身是好?
不打,总不能让云少主娶小公主吧?
想起主上的吩咐,甜香当即咬了咬牙,将扑来的小公主给抱起,假意狠狠去摔打她的屁股。
昀昀吓得哇哇大哭。
笨笨见状,当即怒上心头,
“混账东西,敢打我妹妹!”
她俏身一跃,似灵燕般从半空划过极为优美的弧度,一身紫色劲衫,如蹁跹的蝴蝶,蜻蜓点水般落在比武台的木柱之上。
她双手一抬,夹住木柱,摆出一极为漂亮的姿势,冷觑着甜香,
“把我妹妹放下来!我来跟你打!”
甜香如释重负,将小公主放下,摆出应战的姿态对付笨笨。
笨笨一出场,全寨叫好。
“哪里来的姑娘,当真是貌美如仙,与咱们少主般配得紧!”
“可不是嘛,这身功夫太俊了!”
“她不是苗民吧,瞧这身打扮,怕是中原女子!”
“中原女子怎么了,总比寡妇好!”
云老爷子也在上方细细打量笨笨,笨笨出场时,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云家堡并非没有准备,早早就安排了几名女卫,一旦出现不想娶的人,便用女卫去解决。
可惜这位体胖的寡妇太过厉害,软硬不吃,如山岳难撼。
刚刚到最后,他手心都出了汗。
依着云家堡重诺的作风,这门婚事怕是板上钉钉。
眼下这俏丽女子,虽来头不明,可到底比那寡妇好,总算不委屈了孙儿。
瞥了一眼身旁的云臻,见他神色淡然,仿佛底下一切与他无关,老谷主忧上心头。
“臻儿,眼下,那紫衣女子已胜券在握,祖父会查清楚她的底细,你不用担心。”
云臻缓缓摇了摇头,琉璃般眸子如同蒙了一层水雾,
“我如今这个样子,娶谁不是娶,没得耽误了人家好姑娘。”
老谷主叹气,“快别这么说,我的孙儿天资聪颖,旁人嫁你也是她的福气。”
云臻讽刺地扯了扯唇角,并未接话。
老谷主暗暗摇头。
自七年前,孙儿进山采药,不小心撞在一颗石头,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
时不时做了些奇怪的梦,听见姑娘声音,便耳鸣,遇见姑娘,视线会模糊,老谷主身负医术,也无济于事。
云臻却知自己心里有魔障,内心仿佛有个声音逼着他抗拒女子。
场上高下已定。
笨笨成功将甜香击下场去。
寨前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这头云家堡的管事已出来,将皇帝一家迎入寨内。
老爷子很客气地招待了皇帝一行,也瞧出皇帝乃人中龙凤,身份怕是不一般,先是嘘寒问暖几句,后来便开门见山。
“实不相瞒,老朽我一眼就喜欢贵家千金,恨不得立即娶过门来,只是还有一桩事得先禀报您知,嫁与不嫁,端看您与千金的意愿。”
老谷主将云臻的情形据实已告,皇帝闻言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莫不是云臻也重生回来?
他立即打量旁边那清隽的男子,可惜云臻神色并无任何异样,皇帝就纳闷了。
无论云臻变得怎般模样,他都乐意认这个女婿。
但也得看笨笨的意思。
笨笨压根不肯进来,抱着妹妹早不知去哪了。
傅娆笑着回,“老谷主,先前您也瞧见了,我家大女儿是为了救小女儿方出手,故而此事还得回去商量....”
她话未说完,皇帝立马接过话茬,“只要我女儿同意,我们再无二话。”
老谷主看得出来,皇帝瞧上了云臻,夫人怕是没瞧上。
夫妇二人回去寻到笨笨,笨笨不知打哪得了一雕刻的木马,百无聊赖坐在堂屋出神。
皇帝慢腾腾迈过去,与她一道坐了下来,
“笨笨,你要不要去见见那云臻,若真不喜欢,爹爹也不强求你。”
“见了...”笨笨歪了歪脑袋,把玩那木马。
那木马是她从云臻书房得来的玩具,他手艺极好。
“我悄悄潜去了他的书房,看过他写得文章,满腹经纶,确实是个不俗的人物。”
“肯嫁么?”
笨笨长吁着气,“众目睽睽之下,我上了场,便是默认了这场约定,我不嫁,便是失信。”
“对!”
“可我这不是怕回去被百官骂,丢了父皇您的脸嘛!”笨笨烦恼地嘟起了嘴。
“大可不必!”皇帝连忙拂袖,“此事交给爹爹处置,你若喜欢他,愿意信守承诺,那就嫁!”
当夜,傅娆愣是将皇帝锤得散架,也没能撼动皇帝的决心,她亲自询问女儿,笨笨又点了头,傅娆只能丢开不管,偏偏老谷主那边得知傅娆擅医,立马派人送来了苗疆古谱医书,算是替云臻讨好了一把丈母娘。
皇帝派人回信后,云家堡开始操办婚事。
依照比武招亲的约定,明日便要大婚。
老谷主连夜敲锣打鼓下聘。
次日,全寨的人,热热闹闹地将新娘子送到了云家堡。
拜堂过后,笨笨被下人簇拥着回了婚房。
云臻出去敬了一轮酒,早早回来。
他一身喜服,挺拔如玉立在床前,定定望向蒙着红盖头的新娘。
红烛摇曳,于他眼底漾起一片潋滟的光芒。
他怔怔出了一会神,他原想与她说,不想勉强她,可人都过了门,再说这话便是矫情。
笨笨仔仔细细琢磨一番自己的心意。
她看着咋咋呼呼,实则极有主意,昨日比武招亲后,她悄悄打听了一番云臻的事迹,知他心怀若谷,性情舒达,后又潜去他的书房,偷了他的竹雕,拿了他书册,那手字写得极是飘逸俊挺,见字忖人,该是位光明磊落的君子。
比起京城世家子弟来说,云臻是第一个让她有好感的男人。
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云臻最终掀开了红盖头,
面前的女子无疑是极美的,她美得张扬,却不咄咄逼人,让人不忍亵渎。
两个人谁也没吭声,放下帘帐,拘束的,试探着,窸窸窣窣开始动作。
烛光微微倾泻,红帐朦胧。
男人清冽的气息包裹她全身,笨笨闭上眼,静静躺在那里。
手心都在冒汗。
他的手已搭在她腰身,一扯,松开了她的腰带,尾音略有些紧张问,
“你有小名吗?”
他只知道她叫裴菀,来自京城,将苗药纳入贡药名录的便是她爹爹,这是他祖父连夜查到的消息,也不知那位四爷与祖父说了什么,祖父后来坚定地要他娶裴菀。
“我小名叫笨笨...”笨笨脸颊发烫,
笨笨.....
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击着云臻的心魂。
他一下子就僵在那里,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些年,每每做梦,梦里有个女子在唤他,仿佛也叫笨笨,她的面容极是模糊。
脑海里排山倒海地涌上许多画面,他直直躺了下来。
笨笨等了许久,不见云臻有动静,也不知他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是羞怒的,她甚至犹豫着,要不要立即离开,偏头瞥见云臻浑身在冒汗,他捂着脑子仿佛在经历什么折磨,
“你怎么了?”
怎么摇都摇不醒他。
莫不是紧张的?
罢了,先睡,她累极,浑浑噩噩先睡了过去。
半夜,一只宽大的手,带着炙热的温度朝她伸来,将她温柔的,呵护着带入怀里。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兴奋的,又虔诚的将她衣裳解开,
“笨笨,是我,我回来了....”
男人的力道即便克制,也令她受不了。
她清醒过后,略有些恼怒。
不是不行么?
突然就开了窍。
新婚之夜,她也不好拒绝,僵着身子,任由他动作。
男人的每一个动作极是细心,耐心。
轻而易举的就能让她俯首。
最初的剧痛过后,云臻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以至于次日晨起,她幡然醒悟,
“云臻,你这可不像是初经人事,你实话说来,有过多少女人?”
笨笨将一柄匕首戳在云臻的喉咙口,刀尖从他下颌一点点划过,“若是骗我,我将你就地正法。”
云臻暗暗懊恼,怎么忘了这茬。
熟知笨笨的脾性,云臻面不改色回道,“那也请夫人解释下,你为何觉得我不是初回?”
笨笨面色一僵。
难道承认自己研究过宫廷画册?
笨笨气得回了自家宅院,钻到傅娆怀里,支支吾吾将事情道出,
“娘,女儿怀疑云臻有别的女人,他这是欺君之罪!”
傅娆琢磨了下笨笨的描述,揉了揉眉心,“这么一说,你爹爹最初也极是熟练,莫非你爹爹也骗了我?”
笨笨哑然无声。
一不小心,将亲爹给栽了进去。
“不行,我得问个清楚!”傅娆忧心忡忡,领着女儿往堂屋来。
云臻午膳后,便来给皇帝请安。
翁婿二人相视一眼,已看出对方的底细。
云臻跪在地上给他磕头,
“谢父皇将笨笨送来苗疆。”
“哈哈,臻儿快起,笨笨就交给你了。来,咱们喝个酒。”
翁婿二人一面喝酒,一面谈起前世的遗憾,云臻打算趁着皇帝盛年,帮他好好调理身子,将那些战伤带来的隐患,早早祛除。
“成,听你的!”
“儿臣用瑶浴的方子给您调理,保管您回头与岳母万寿无疆!”
皇帝很是受用。
“哼!”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扭头,却见傅娆母女相搀,慢腾腾跨过门槛,满脸讥讽道,
“哟,商量着保养身子?好在外头养人么?”
翁婿二人闻言,如临大敌,齐齐起身告罪。
“皇后,你听我解释!”
皇帝朝云臻使了个眼色,一人将傅娆拖去左厢房,一人将笨笨推去右厢房。
从午后解释到日落。
皇帝与傅娆有多年感情基础,稍稍解释一番,便将危机化于无形。
笨笨可就没这么好打发。
云臻耗了整整三个月,方给笨笨解释清楚,他确实从未有过别的女人。
皇帝一行在苗疆待了整整半年,云臻临行,带着笨笨给祖父磕头,承诺每年回苗疆探望他,老爷子一面抹泪,一面摆手,“男儿志在四方,不必拘在这深山角落。”
随后,云臻与笨笨先行回京,为秋闱做准备。
皇帝领着傅娆与小女儿继续南下,傅娆沿途走访药署,行医布善,用了整整三年时间,将一本震铄古今的药材大典编纂完成。
这本药典完工于会宁六年四月,彼时夫妇二人犹在金陵。
皇帝将此书交给金陵印坊进行刊印,成本后,亲自将厚厚一册书卷捧到妻子面前,
“娆娆,你这是造福千秋万代的盛举。”
“后人或许不记得史上有位乾帧帝,定会铭记,有一位国医皇后,名为傅娆。”
傅娆捧着厚厚的医典,热泪盈眶,哪怕年近四十,她依然如同被他细心呵护的娇花,明艳又妩媚的,泛着生生不息的鲜活劲儿。
她起身,踮着脚,往他温热的唇瓣压了压。
他目光温柔地描绘着她精致活泼的杏眼,俯首,一点点的将她滋味攫获。
皇长孙与小姑姑昀昀正围着缤纷的夜蝶嬉戏,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旖旎缠绵的响动,渐渐没入星夜深处。
窗外,江山如画,暖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