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舍之内,议事已毕,刘备起身离去。
曹操并未将那些之前赶出去的陪酒女子重新喊回来,而是就这般独自一人坐在酒桌旁,低垂着头,自饮自酌。
曹孟德固然好色,可正如方才他与刘备所言,他是自诩英雄的人物,儿女情长,于他心中其实占不得太重的位置。
“文谦可坐下来与我同饮几杯。你我之间,无须讲究那些所谓的礼数。”曹操见乐进自外而入后笑道。
乐进是他除了身边的夏侯氏和曹氏两个本家亲人之外最信任的人,最少表面上是如此。
汉时尊卑之礼虽不如后世宋代那般严苛,可到底也是讲究一个尊卑有分,上下有别。
曹操宦官出身的身份虽是在世家之中屡被嘲笑,可曹家在朝中的势力却是无人敢看轻半分。
故而他这种不介意出身的言语和举动,于乐进这般贫寒起身的人而言,已然算是难得的和颜悦色了。
汉时多重节义,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死报之,于汉时是寻常事。
而曹操自然是收拢人心的好手。
当日乐进看重的,也正是曹操这般能弯腰求士的心胸和不拘泥于世俗的手段。
乐进倒是也不曾推诿,顺势在曹操对面落座。
他开口问道:“刘备可曾将事情答应下来?”
蔡邕之事曹操自然不曾隐瞒乐进。
“自然是答应下来了。”曹操笑道,亲手给乐进满上一碗酒水,“他会答应下来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更何况我方才还特意吹捧和试探了他一番。”
“再说即便他不答应,我也有法子逼着他答应。毕竟我曹孟德如今挂在身上的还是宦官之后的名头,而他刘玄德可是北击鲜卑的豪杰。”
乐进沉默不语,只是将碗中的酒水饮尽。
他知道曹操做事历来不注重过程,只注重结果,故而于他眼中其实并无什么真正的对错之分。
片刻之后乐进才重新开口,叹了口气,“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雒阳城中也只有你们两个敢做,而且能做的成了。有些人即便有这个心思,可却做不成此事。”
蔡邕是天下名儒,若是入狱,自然会有雒阳城中的名士相救。
只是那些人的相救之法,无非是联名上书,或者组织太学生在街上进行几次巡游罢了,可这些手段在那些早已习惯欺上瞒下,又垄断了部分权力的宦官眼中,不过如同孩童嬉戏一般。
甚至于对那些雒阳名士而言,救不救的了蔡邕,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最少一个贤人的名头他们已经捞入手中了。
“有情义之人,却是要为情义所困,说来倒也是有趣。”乐进吐了口气,“谁能想到,于此地筹谋着救蔡邕这个天下闻名的大儒之人,竟会是一个宦官子弟和一个外地来的边地人。”
乐进忽的笑道:“不过说来做这种事可不像是孟德你的作风。”
“我与他刘玄德还是有些不同的。”曹操笑道,“于我而言,自小便不受家中所重。小时四处玩闹,即便路过堂前,也不曾闻过庭之语。”
“后来长成之后整日里随着袁氏兄弟在雒阳城中浪荡厮混,看似威风,可背后里有多少人在暗中戳着我这个宦官之后的嵴梁?无须人言,我自知之。”
“及到后来出仕,即便是家中阿父也以为我为无能之人,更爱吾弟多些。”
“彼时我也常为之自疑,以为自家是否果无才能。不然何以天下之大,为何独独无人赏识我曹孟德?”曹操洒然一笑。
即便是谈及小时悲苦之事,曹操依旧是颇为洒脱。
乐进点了点头,身有所感。怀才不遇之事,他自也不曾少受了。
自小到大,他因身材矮小也多受过旁人的闲言碎语。
“及至后来,终于有人赏识我的才华,说我有安邦定世之才。其后更是曾在士人之中屡屡为我扬名,此人便是乔玄乔公。”
“还有一人,文名重天下,却是不介意我宦官之后的身份,每有所询,定然是倾囊相授。而此人正是蔡邕蔡公。”
曹操将碗中的酒水倒满,“文谦,你我不是外人。照实而言,曹孟德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也不是全无心肠,只想上爬的狼心之人。”
他将碗中的酒水饮尽,笑道:“好在与我有仇之人多,有恩之人少,反倒是能让我心中更自在几分。”
…………………………
此时刘备正拢着袖子走在长街之上,身侧之人往来匆匆,他却只是埋头直行。
如今他的心思都在方才曹操那番言语上。
曹孟德自然不是一个会对旁人表露真心之人。
即便历史上真的有青梅煮酒论英雄之事,也多半是曹操用来探查刘备心思的试探之举。
而今日曹操这一番豪杰英雄之论,当中固然确是藏着他的些许志向,可更多的还是用来抬高,试探甚至以此来威胁他刘备。
既然于曹操眼中天下只有两人为英雄,如今他这个宦官之后的曹孟德尚且不顾自身处于危险之境也要相救蔡邕,那在雒阳城中向来以仁义闻名的刘玄德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若是他不答应,想来曹操自有后续的手段逼迫他答应,无非是从名声二字上下手。
毕竟当初他有当街为蔡家出头,怒揍曹破石之举。
曹操是宦官之后,行事起来全无顾忌,无须顾及名声。
可他如今顶着一个清白之名,反倒是不曾动手便已然落入了下风。
情义也可为枷锁,故君子可欺之以方。
刘备吐了口气,看来他日后还是要小心些。
不得不承认一事,自他从涿县东出,其间虽也多有险阻,可到底还是太顺利了些。
而一帆风顺,也难免会让他看轻古人几分。
如此想来,这次被曹操算计倒也是件好事。
只是哪怕明知曹操的心思,他也不得不按着曹操的谋划来行事。
他转过头来,不曾先去蔡府,而是转身先去城北寻贾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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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府中的老仆正蹲在门外晒着日头,这两日他倒是难得的得了个安稳。
往日里蔡府门前都是门庭若市,想要来蔡府之中拜见大儒蔡邕的人自来是往来不绝。
莫说是能得到蔡公的手书真迹,即便是能见上蔡公一面,和他言语上两句,都是他们求而不得的心愿。
只是这些日子不知为何,来拜访的人少上了不少。
此时刘备已然来到蔡府门前。
老仆见刘备到来,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当日的救命之恩这些日子老人一直记在心上。
“刘君倒是有些日子不曾来了,我家家主时常念叨起刘君。”
老仆笑道,“当初听闻刘君随军出阵鲜卑之事,我家家主就曾在家中长吁短叹了许多日子。说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这次鲜卑又声势浩大,那一战多半是败多胜少。刘君这般年轻的汉家栋梁人物,若是伤在了战场上,实在是朝廷的损失。”
“后来听闻刘君在战场上相助臧公带着残军撤了回来,我家家主当日就破例喝的大醉。”
老仆压低嗓音,“还好我家在酒舍之中也有些分成,不然以如今女儿红那个价钱,只怕就那几坛酒就要用尽我家家主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产了。“
“倒是让蔡公担忧了。”刘备闻言失笑。
老仆人带着他来到前院。
此时蔡邕正捧着本书在院中边走边研读,看到兴起之处,眉飞色舞,意气飞扬。看到沮丧之处,垂头落泪,面上满是伤感之色。
他仰天长叹一声,“屈子如此忠直之臣,不见重用,反倒是屡遭贬谪,最后竟不得不投江而死。时乖运背,乃至于此。天下既暗,不见明日,着实可惜。”
“忠而见疑,信而被谤,此非只屈子之命也,只怕也将是蔡公之命。”
蔡邕勐然回神,低头望去,见刘备正站在不远处。
他却是不曾计较刘备言语之中的不吉之意,笑道:“自从玄德回了雒阳还不曾来过我这里,还以为玄德不记得我这老家伙了。”
刘备上前几步,笑道:“即便是旁的不记得,可蔡公的藏书万卷总是要记得的。”
此言正是说到了蔡邕心上,他大笑道:“玄德所言倒是有趣,不知我蔡伯皆无事,可不能不知我的万卷书。”
既而他又笑问道:“玄德此此登门可是有事而来?”
刘备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朝后退了几步,这才开口道:“备这次是特意为求亲而来。”
蔡邕手中竹简骤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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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德是怕有人会对老夫不利?”
正厅之中,蔡邕听过了刘备的解释,松了口气,却也是又提了口气。
虽说他膝下只有两女,迟早是要嫁人的。可世间父母,哪怕明知分别是不可避免之事,可真的要到了分别之时,心中却又都是千般万般的舍不得。
此时刘备正站在不远处擦着头上的冷汗。
方才他在院中说出是来求亲之时,蔡邕立刻就变了脸色。
即便他明知蔡邕手无缚鸡之力,可当时对上蔡邕的目光,却是比他在北方战场上对上檀石槐更是心惊,立时便在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听到蔡邕询问,刘备稳了稳心神,笑道:“孟德说如今宦官们正在暗中勾连,只怕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要对蔡公动手了。”
“当日我上书陛下之时还曾恳请过陛下,即便我上书之言不能用,也莫要将上面的言语流传出去。我倒非是怕死,当年登上朝堂,我也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只是今日我若是因直言而死,只怕他日便再也无人敢仗义直言。那这汉家天下,日后只怕就要更加艰难了。”
他长叹一声,转瞬之间泪流满面。
刘备也是叹了口气,蔡邕在政治一事上实在太过天真。
政客,哪里有一个清白之人?
袁本初,曹孟德,哪一个不是心狠手黑之人?
也唯有这种人,才能在黑暗的政治斗争之中活下命来,然后占据大势。
只是蔡邕这种人虽是天真,可却又让人不得不从心中感到敬佩,至少他们真的敢为心中坚持的道义舍出命去。
刘备笑道:“蔡公忠直,自然斗不过朝中那些阴险小人。忠臣要做事,总是要比这些佞臣更聪明一些才行。”
蔡邕若有所思。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我斗不过他们,即便是以陈公之贤尚且斗不过曹节等人。我一个只知读书的读书人自然更是斗不过。”蔡邕叹了口气,“只是当时纸笔在前,心中激愤所至,实在是由不得我不下笔了。”
刘备点了点头,倒是不曾多说什么。
文人自来都是如此。
常常激愤之下做出些日后会后悔的义愤之事。
“只是即便我应下了玄德的亲事又如何?”蔡邕苦笑一声,“难道那些宦官就会收手不成?莫要到时再害了你。”
刘备笑着摇了摇头,自曹操找上他,更是冒着不惜与他撕破脸的风险说出那番豪杰英雄之论时,他就知道曹操一定要把他绑上船的缘由了。
他悄悄甩了甩手上的汗水,笑道:“如今宦官得势,想要阻拦他们自然不易。只是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有十全把握能护住蔡公的性命。”
蔡邕愕然的望着刘备,实在想不出为何刘备敢出如此大言。
刘备笑道:“这其一自然便是备这汉室宗亲的身份。之前陛下新诛渤海王一族,朝野震动,皆知是王甫等人构陷渤海王,只是彼时其人正受陛下宠信,故而奈何这些人不得。只是如今王甫等人渐失其势,备这汉室宗亲的名头如今也算是响亮,他们自然也要顾及几分。”
渤海王之事自来分辨不清,也许是灵帝确是受了王甫等人的蒙蔽,自然也可能是灵帝本就存了废灭勃海王的心思。
“其二是蔡公也知备自塞北回来之后并未受到封赏,蔡公以为陛下这是何意?”刘备笑道。
蔡邕又是一愣,一时之间想不清其中的关键。
刘备摇了摇头,“陛下不给我封赏,想来其中无非两个缘由。其一,无非是陛下怕备这个汉室宗亲的身份,若是给些权力,只怕会惹出些什么事端来。不过若是如此,陛下也当稍稍给我些银钱封赏才是,不必如此全无所示。”
“既然不是其一,那自然是其二。陛下有心封赏,只是如今有功不封,心中定然是另有安排。说句不客气的言语,备在北地之时立下的功劳算不得小了。所以如今的不用,却是为了日后的大用。宫中宦官都是极为擅长揣摩陛下心思之人,如何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故而此事一旦牵扯到备,他们自然会畏缩几分。”
“其三,宦官之中也未必是铁桶一块。曹节,张让,程璜,无不各怀心思。而有纷争,咱们自然也就有机会。”
蔡邕点了点头,他能将文章做的花团锦簇,自然不是个笨人。
“如此说来,此事只能靠玄德与孟德了。只是这求亲之事……”
蔡邕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家长女如今年岁还小些,倒是可与玄德暂约婚姻。”
刘备笑道:“本就是权宜之计,若是此事之后蔡公觉得备不足以为蔡公之婿,自可撤去婚约,备定然不会阻拦。”
蔡邕打量了他一眼,叹息道:“如今年轻一辈,我最看好的只有你和孟德。那这门亲事我就应下了。只是自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凭玄德一人只怕做不得这个主。”
刘备点头笑道:“备自会请卢师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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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回到山上,与卢植提起与蔡邕提亲之事,并将此中之事与卢植和盘托出。
以卢植之智,即便他想隐瞒,想来也会被卢植一眼看穿。
如今刘母远在幽州,师徒如父子,登门之事,自然没有比卢植更为合适之人。
卢植倒也是乐见其成,并未推脱,他与蔡邕的关系本就不差,故而立刻便起身到蔡府之中与蔡邕商定了此事。
一时之间,刘家雏虎与蔡家结亲的消息在雒阳城中流传开来。
只是此时宦官谋划已定,虽有所顾忌,可也不会因刘备一人更改既定之事。
月余之后,宦官设计,污蔡邕私有所请,下蔡邕于雒阳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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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本居宫内,只是如今宦官权势极大,聚敛财富,于宫外也多有私宅。
于内城登高而望便能见到这些宦官的私宅。占地极广,装饰之奢华,炫人眼目。
传闻昔年灵帝欲登高台以观雒阳,只是被张让等人以天子登高,而生民离散的缘由劝了下来。
故而后来也就有了灵帝登高这一故事的由来。
如今刘备正站在中常侍吕强的私宅之中。
吕强今日难得出宫一趟,却是被刘备堵了个正着。
宦官言语之时本该极为阴柔,只是吕强言语之时却是颇为洪亮,“刘君如何知晓我今日会出宫?”
刘备站在大堂中央,抬眼打量着站在上首的吕强,“吕常侍是陛下身侧信任之人,也是天下出名的人物。要得知吕常侍的行踪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吕强依旧冷着脸,“我与刘君素来无交集,刘君应当不会无事登门。”
“备此次登门只为一事,便是要送给吕常侍一个扬名之机。”刘备却是神色不变,随口笑道,“如今蔡议郎为张让等人所陷,困于牢狱之中。蔡议郎清正之名天下皆知,如若吕常侍能康慨直言,救其于水火之间,自然能在天下赢得大名,尤其是在士人之中。”
“为我送大名而来?”吕强冷笑一声,“难道不是为救你家岳父而来?”
刘备点头笑道:“这自然也是其中缘由之一。世上自来无圣人,我自然也是要顾念一些自家之事的。”
“刘君倒是个诚实之人。”吕强忽的笑道,“刘君可知我最为钦慕之人是何人?”
“是昔年的大长秋曹腾。”不待刘备回答,他便自行开口道。
刘备点了点头。
吕强口中的曹腾,自然便是曹操的祖父曹腾,也是东汉时着名的宦官。此人虽为宦官,可却颇有容人之量。在位期间,多有所举荐,即便是对宦官最为苛求的士人也对此人称赞有加。
吕强笑道:“所以今日即便你不来,我在朝堂之上也是要为蔡公出声言语的。”
“那便多谢吕常侍了。”刘备也是笑道。
吕强此人在宫中自来与张让等人走不到一起,加上在宫外的名头也不差,更是少有的与士人关系不差的宦官,故而今日刘备在来之前便知道要拉拢住吕强不难。
只是他想不到会这般轻易,就像是吕强已然在等着他到来。
吕强笑道:“要我出面自然不难,只是单单凭借我一人,只怕未必能压的住张让等人。以我之力,要对付曹节或是张让其中一人已然艰难的很,更何况如今曹节和张让等人勾结在一起,即便是我在朝堂上豁出命去,要救下蔡公的性命只怕也非容易之事。”
刘备笑道:“吕常侍既然提出此言,想来自然是有主意的,不知有何教备?”
“如今宫中内侍之中最得陛下信任的宦官有两人,其一便是张让,此人是今日之事的主使之一,自然不会就这般放过蔡公。即便你舌如利剑,于此人之处也是没有法子的。”
“另外一人则是赵忠。赵忠虽同样是受陛下信任,可此人与张让不同,张让得权之后颇为张狂,而赵忠为人处事向来要谨慎一些。”
“故而赵忠此人虽然表面上与张让极为和睦,可暗地里两人的明争暗斗其实半点也不少。你倒是可以在赵忠身上多下些功夫。”
吕强脸上露出个笑容,“听闻玄德曾在塞上之时从鲜卑人手上救下过赵包之母?赵包此人侍母亲至孝,若是赵母落于鲜卑人之手,只怕赵家便要损失一个人物了。当日玄德救下赵包之母,也就是救了赵包一家的性命。即便赵包对外宣称赵忠已然与赵氏没了干系,可血肉之亲,又哪里是那般好割舍的。”
刘备重新打量了吕强一眼,笑道:“本是为说服吕常侍而来,不想反倒是落入吕常侍的网中。看来孟德已然来过了。”
“玄德倒也无须放在心上。”吕强笑道,“孟德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他本就是个心思极多之人。今日要你前来,也只是我想见见咱们这个如今名满雒阳的刘家雏虎是个什么人物。”
“当日孟德应当和你说过,若是你不愿意参与其中,他也能勉强保得蔡公一命。你以为他在朝中的法子又在何处?他一个宫外的北部尉,又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自然都是从我这里得来的。”
刘备笑着点了点头,诚心道:“不想吕常侍也是多谋之人。”
吕强摇头而笑,“在宫中求活,好人也好,恶人也好,若是没点心思,只怕早就已经被丢出宫来喂给门外的野狗了。”
…………………………
一日之后,私自出宫的赵忠看着将他约出来的刘备,满脸阴沉之色,“刘君是名满雒阳的大人物,更是卢公高徒,不知今日约见我这个宦官有何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对刘君的清白之名损害不小。”
刘备笑道:“备为何事约见常侍,想来常侍心中也应当清楚。赵常侍既然前来赴约,那说明咱们还有的谈。”
“想来刘君约我来也不过是为了蔡邕之事。都是聪明人,我也不妨直言,当日刘君塞上之时确是于我赵家有恩,若是些小事我自然愿意帮刘君一把,还了人情。只是蔡邕之事是他做的实在是太过了一些,近乎得罪了所有的宦官。”
“如今连向来相互之间看不顺眼的曹节和张让都联合了起来。我若是出声与他们作对,莫说要救他蔡邕,即便是连我自家的性命也未必能保全的住。”赵忠冷笑道。
刘备点了点头,他知道赵忠所言的也确是实话。
宫内宦官权势之盛,只怕除了天子,所有人都要避让三分。
如今这种形势之下,即便是朝中那些大臣,为蔡邕开口求情之时都要小心翼翼,更可况是赵忠这个本就在后宫之中的宦官。
“当日塞上之事且放到一边。只是赵常侍可曾想过一事,此事是张让一手所导,若是蔡公真的因此而死,那日后朝中之人人自危,敬畏他张让如虎,谁还敢与他作对?”
“如今曹节年老,即便再是硬撑,又能撑的住几日?若是有朝一日曹节撑不住了,那到时他手中的刀刃又会落到谁的身上?”
“今日赵常侍见死不救,将身侧之人都推向张让那边,只怕他日屠刀临身之时。赵常侍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赵忠沉默片刻,仔细的打量了刘备一眼,这才开口道:“蔡邕倒是寻上了一门好亲事。我是不会出手的,最多只能袖手旁观,两不相帮。”
刘备笑道:“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