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天明,熹微的晨光照破了天边最后一抹暗色,轻薄的露珠挂在树上将落未落。
空旷的原野上微风吹拂,原本挺直着腰身的青草也随着风声起起伏伏。
高柳城地处边境,往日里行人来往本就极少,其外更多是空旷草地,唯有其南有一处密林,往日里常有野鹿和野兔处没。
李焉是中原繁华之地来的名士,初来之时曾站在城楼上,和陈卫笑言过一句颇有些夸大的言语。
静坐城中也能听清城外的风吹草动。
当时他自然是无心之语,不想今日却是一语成真。
城外有马蹄声踏地而来。
北地历来多马,而此次鲜卑号称千人,却不只是有千匹骏马,即便不能做到一人双骑,可带来的马匹总是要比人数上多一些。
马匹在城外的旷野上奔驰,千余骏马奔腾而来,掀起一阵阵地鸣,对不曾见过万马奔腾的汉家人而言,无须兵刃相接,单单是这气势便已然足以让一些软弱之人落荒而逃。
而冲阵之时先以骑兵威慑,便是鲜卑用来南侵时的常用战法之一,屡试不爽。
此时高柳城西门处的守城士卒和一些正要出城的黔首见状立刻开始朝着城中跑去,一边跑着还一边大叫大嚷,其中不少人还跌倒在地,将手中拿着的东西丢了一地。
见了这些汉家人的丑态,对面奔跑在前的鲜卑骑卒在马上哈哈大笑,还有些人故意在马背上拉弓搭箭,似是开弓欲射,这般距离自然是射不中的,他们如此作为也不过是羞辱这些汉家人罢了。
这些年鲜卑常年南来,对汉家之人已没了当年的敬畏之心。
于他们眼中,如今的大汉早已不是当年驱匈奴于百里外,燕然勒石的强汉了。
仔细看去,虽是千骑突然奔袭而至,可眨眼之间却是已然分成了前中后三军。
后军自然是千人长丘敦需带着身边的二百余亲随压阵,在其身侧竖着一杆大旗,旗在之处,便是主帅所在之地。
中军六百余游骑则是在半途驻马而停,进可攻,退可守。
真正奔向城门的不过只有二百余骑。
汉家人每战必有先登,鲜卑自然也有哨骑。
而为先登与哨骑者,必为三军豪勇之士。
此时前军的哨骑已然冲至了城门。
先是见到了那些汉家人见到自家骑军的丑态,接着又见冲在最前的二余骑兵已然冲到了城门处,丘敦需这才放下心中疑虑。
他知道机不可失,连忙要身旁的护卫击鼓。
闻鼓而进,闻金而退。
半途的中军听闻鼓声立刻朝着城门处掠去。
此时城门处近在眼前,鲜卑前军却是稍慢下来,等到中军稍稍靠近了一些,这才策马朝着城中直冲而去。
前军虽然都是豪勇敢战之人,可他们的作用也无非是前军奋勇先行,为后军打开局面罢了。….
只有前后勾连,才能一举克敌制胜。
眼见大事将成,丘敦需有些志得意满,笑着对一旁的王严道:「王军师,看来你我不久之后就能在城中痛饮美酒了。想来这次大汗对咱们的封赏定然少不的。」
王严附和道:「多亏千人长统帅有功,不然如何会这般轻易就得成大功。」
「王军师无须谦虚,这天大的功劳有我的一半,自然也有你的一半。」丘敦需笑道。
如今大功尚且未成,两人已然瓜分完了功劳。
此时在鲜卑前军已然奔过城门,而中军即将紧随其后之际,倚在城楼上柱子旁一直冷眼旁观的弱质文士却是站起身来,以手中木锤重重击在身侧的鼙鼓之上。
于此之时,早已半蹲在城楼上,以城墙遮掩身形的箭手们也是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即将奔赴城下的鲜卑游骑中军射下一阵箭雨。
箭如雨下,原本正飞马向前的鲜卑中军游骑自然不曾想到会有如此变故,一时之间人马俱惊,不少人纷纷落马。
只是这箭雨虽然看着厉害,却是不曾有多少准头。被箭失射中落马之人还远远不及马匹受惊跌落马下之人。
而这箭雨的作用本也不是为杀敌,而是为阻敌。
一轮箭雨停歇之后,早有身后之人迅速跟上,射出下一轮箭雨。总之是不计箭失的损耗,就是要让这些鲜卑游骑进不得城门。
城上的守军多是高柳城中原本的守军,而城楼之下,城门之处,严阵以待的,是高顺和他的陷阵营。
此时那先入城的二百余骑鲜卑精锐却也是顾不得身后之人,自他们飞马入城,当先迎上他们的,便是横在城门前不远的绊马索。
他们入城之时甚急,一时之间倒是有不少人被绊马索直接绊倒,跌落马下。只是鲜卑人历来弓马娴熟,绊马索又是战阵上常用的伎俩,故而他们很快便操纵着马匹越过了绊马索。
而绊马索之后迎接的他们的便是满地铁钉,不少人坐下马被地上的铁钉割伤了马匹的脚掌,跌下马来。
汉时骑兵尚无双掌马镫,故而骑兵多是以两翼策应,箭羽袭扰为主,至于骑兵冲锋之事多半也只能是追亡逐北之时。
此时鲜卑游骑战马已然废了大半,即便是尚存的在如此形势之下也再难冲锋,骑兵失了战马,便如人失去了双臂。
而在对面,高顺站在最前,指挥着陷阵营弯弓搭箭,迎面便是给了这些鲜卑人一阵箭雨,与城楼上的阻敌不同,他们却是实打实的杀敌,一阵箭雨之后自然还有不少鲜卑的幸存者,而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早已准备妥当的矛手。
高顺就像一个冷漠的看客,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陷阵营的一举一动。
便是如他当初在河内所言,即便是这世上的万人敌,若是入了他陷阵营的阵中,他也能擒得。….
此时箭羽已尽,剩下的鲜卑人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此时已然硬顶着长矛凑了过来。
剩下的,自然便是贴身近战。
高顺抽刀而出,当先前行,口中嘶吼一声,「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诸君,陷阵!」
二百余陷阵营一起压上,城内响彻喊杀声。
「陷阵!」
此时中军之中还有鲜卑游骑冒着箭雨涌入城门处助战。
陷阵营身后不远处,李焉和陈卫带着百余县卒持戈而守,以备不测。
此时他见前方厮杀的惨烈,再也顾不得其他,散冠批发,抽剑而出,便要带人上前助阵,陈卫连忙阻拦,可一时之间竟是扯不住这个在他看来极为文弱的读书人。
李焉将陈卫扯着他的手奋力甩开,慨声道:「如今旁人尚在死战,我高柳之人便要坐视不成!我虽文士,可也提的起剑!」
他朝着身后县卒怒吼一声,「诸君,随我死战!」
边地家家多有刀剑,随着李焉等人加入战局之中,原本听闻鲜卑南来,带着家中妻儿躲在屋中的汉子们,将妻儿在家中安顿好,取了屋中的刀剑,一个接一个的奔赴城西而去。
西门之战,终究还是成了一城之战。
虽是将鲜卑游骑堵在了西门,却是满城尽是喊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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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原本驻马后军正在与王严说笑的丘敦需面色大变。
到底是多年历经战阵的老将,到了此时自然知道城中早已有准备,此时他才发现他确是有些大意了。
于此之时他已然有些进退失据,在他面前如今只有两条路可选。
其一自然是全军压上,此时若是全军压上,未尝没有一战功成,拿下高柳城的机会。而只要拿下了高柳城,即便是有再大的折损也值得。
只是如此无异于一场豪赌,城中之人既然敢开门迎敌,自然是有所准备,他不知城中之人到底准备的如何,赌的就是城中的防守挡不住他们鲜卑精锐的铁蹄。
赌大赢大,可稍有不慎,他也许就会将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里。
另外一条路自然是立刻退走,舍了前军不要,带着中军和后军退回到鲜卑去。
此时后军和未曾入城的中军加起来还有四五百人之数,若是想要撤离自然能退走,想来那些汉军无论如何也不敢出城追击。
若是如此他固然能够安全退走,可如此一来就相当于舍弃了前军和那些入了城的中军,战场弃将,历来是军中的大忌。
连为自家卖命的手下将士都救不得,日后又哪里还会有人为你卖命
何况鲜卑多是以部族起家,手下兵士多是在部族之中沾亲带故。这也是鲜卑骑军战力颇为强横的缘由之一,日后曾国藩的湘军也是与此有些相同。
再者,若是此时退走,那便是承认了败局。这次是三路齐出,不知另外两路战况如何,若是其他两路都是大胜,唯独他这一路损兵折将,以檀石槐的性子未必会杀他,可日后再想独自领兵却是办不到了。….
此时他游疑不定,迟迟下不了决断,他转过头来想要询问王严,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身后却是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丘敦需先是一愣,接着便要立刻示意后军准备迎敌。
于此地不会再有他们鲜卑人的骑军,所以身后的定然是敌非友。
他的反应已然不慢,只是身后那支骑军来势极快,鲜卑军中之人原本都被城中的喊杀之声所吸引,猝然之间还不曾来的及准备,身后那支骑军已然掩杀到了身前。
身后那支百余人上下,突袭而来的队伍却是不曾贸然撞上鲜卑后军,而是在掩杀到他们身后之后立刻又自动分散成了左右两队,朝着后军围拢开去。
左侧的队伍在后军之侧不断游曳,不时以弓箭袭扰,所用的是典型的并州战法,为首的是个手持画戟的汉子,手中一杆画戟变化莫测,每每出手定要有人落马。
右侧的队伍与之相比则强横上不少,若说左侧的队伍是在寻找机会,那右侧的队伍就是在不断制造机会,几次冲锋,险些都要被他们撞入到丘敦需身前来。
丘敦需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虽是骤然之间遭遇如此变故,可他却依旧不曾慌乱,立刻打出旗语要前方的中军回援。
这两支奇袭而来的骑军虽然不差,可人数到底是少了些。只要他能稳住局势等到中军回援,这些人再是厉害也要被他绞杀在此地。
他抽剑而出,正准备亲自鼓舞士气,不想耳旁竟是响起箭失的呼啸声,他微一低头,箭失自他耳边擦过,竟是一箭射落了他身旁的大旗。
极远处,吕布放下手中的铁胎弓,重重叹了口气,只差一点便被他拿下这桩天大的功劳了。
只是机不可失,他厉声大呼道:「贼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速逃去。」
乱军之中战成一团,稍不留神便要死在对手的屠刀之下,那些鲜卑人自然也无力前去分辨主将是否真的已死,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象征着主将的大旗已倒。
一时之间人心离散,再无战心,皆是四散逃离开去。
丘敦需到底是久历战阵,见此如何还不知大势已去,加上方才吕布那一箭着实也让他有些丧胆。他不再犹豫,带着身侧的几十余骑护卫在乱军的掩护之
下逃离了开去。
临走之时他还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却是不曾见到王严这个汉人军师。
他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若是带着这个书生逃离,难免又要难上几分,最好此人是死在了乱军之中,到时也可将战败的全部罪责都推到他身上。
最后他又打量了张飞和吕布两眼,这两人的容貌他都记下了,日后他定然要报今日之仇。
而随着丘敦需的逃离,战场的形势已然明朗起来。鲜卑败局已定,城外的鲜卑游骑四散而逃。
吕布带人衔尾追杀,而城内前军的鲜卑哨骑没了城外的支援,已然沦为弃子,被城内的高顺带着陷阵吞噬殆尽。….
【鉴于大环境如此,张飞杀散了城外的鲜卑骑军,却是不急着率军追击,反倒是率军入城与高顺的陷阵营会合。
这是两人第一次相见,身上皆是厮杀之后的血污。
张飞看着刚刚经历了生死厮杀却是依旧面色如常的陷阵士卒,不由感慨一声,「难怪兄长在信中说延之是难得的练兵之材,能让手下之人做到如此地步,确实不易。」
高顺扯了扯嘴角,「玄德与云长尝言益德勇勐,为万人敌,今日看来果然如此。只是益德方才为何不率人追击,若是能斩杀敌酋,也算是个不小的功劳。」
「这是我与吕布约定之事,只是机会给他了,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张飞笑道。
「如此益德倒是少了一次扬名的机会。」高顺深知吕布此人,如此良机,他定然会把握住。
张飞笑了笑,「飞成不成名不重要,重要的是兄长要安好。延之以为如何?」
高顺点了点头,「益德说的有理。不过如今咱们还是要出城杀散乱兵,不可让他们祸害四周村落,毕竟咱们还要替玄德扬名。仁德,才是玄德的立身之本啊。」
两人相视一笑,率着麾下人马出城追击。
陈卫自也不甘示弱,带着部分高柳守军随他们外出击贼。
…………
高柳城外,被吕布沿路追击的丘敦需来不及收拢沿途的败军,还要派身边的亲卫不断留下阻拦身后的吕布,原本跟随他一起逃离的有几十骑,如今还留在他身边的只剩下四五骑。
此时丘敦需逃入一片密林之中,转身回顾,见身后已然没了那如鬼魅一般的马蹄声,这才翻身下马,靠在一旁的树上长出了口气。
他看着护卫在身旁的四五骑,叹息一声,「不想我征战一生,最后会落得如此下场。害了这么多自家兄弟,我本该拔刀自刎以告他们在天之灵。」
「只是咱们被人逼迫至此,此仇不可不报,故而即便承受再大的屈辱我都要活下去。我定然要再组军为那些枉死的兄弟们报仇。」
「千人长无须难过,这次不过是那些汉人用了卑鄙手段暗算咱们,下次只要咱们小心一些,自然能剿灭这些人为死去的袍泽报仇。」一个鲜卑汉子见他感伤后道。
丘敦需长叹一声,「输了就是输了,倒也无须找理由,下次再赢回来就是了,只是对不住兄弟们和王军师。」
言罢,泪如雨下。
「千人长无须如此伤感,王某还不曾死。」有文士笑着自林中走出。
丘敦需自然对这嗓音极熟,即便不去看也能知道是原本他以为已然死去的王严。
他皱了皱眉头,不想此人竟然未死。
原本他已然想好将事情推在王严身上,只是如今看来事情确实有些麻烦了。….
只是稍稍迟疑之后他立刻就变了脸色,笑道:「原来军师无事,我方才还担心军师会没在乱军之中,如今看来军师果然是福大命大。如此最好。」
王严却是与他
们站的相隔极远,看样子也不曾有要走近的打算。
他上下打量了丘敦需一番,笑道:「千人长虽然嘴上说的动听,可为何我在你等身上却是感觉到了一股杀气莫非千人长心中此时是在盘算着要杀掉王某,来做一只在大汗面前的替罪羊不成」
「军师多虑了,某不是那般人。」丘敦需笑道,却是暗中给身后的护卫打了个眼色。
剩下这几个护卫能被他留到最后,自然是他的真正心腹,见状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寻找时机,斩杀对面的王严!
丘敦需朝着王严走去,边走边笑道:「你我如今之计是收拢残兵,然后安然返回北方,以你我的功劳大汗最多是惩戒一番,日后南来之时说不得还要你我做先锋,到时咱们自可报今日的一箭之仇。」
「千人长说的有理。」随着丘敦需的靠近,王严却是不断朝后退去。
「只是千人长本就是鲜卑人,要重新得到大汗的信任不难,可严为汉人,若是就这般回去,只怕再也难得大汗信任。所以还请千人长相助一事。」王严顿住脚步笑道。
「何事」丘敦需心弦紧绷,便要立刻后退开去,只是还不等他动作,对面的林中已然有弓弦响动传来,数十支箭失破空而来,于此无遮蔽之处,丘敦需也无处可躲,立刻便是连中数箭,他手下那些亲卫也未能幸免。
王严先到此地,自然早有准备。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无非是借千人长头颅一用。」
「千人长与敌斗于高柳城下,为敌阴谋所趁,力战而死。某不才,为你报仇不得,只得收拢残军北去。能做的不多,只有到了大汗面前涕泗横流,发誓要为千人长报仇,如此而已。想来大汗也会看在我将败军带回家乡的些许功劳,减轻些我的罪责。」王严笑道。
丘敦需怒指着王严,此人竟然与他存了一般的心思。
王严上前几步,一脚踩在丘敦需胸口的伤口处,重重碾动脚尖,冷笑道:「论心机,即便是让你再活上百年也不是爷爷的对手。」
丘敦需惊怒交加,只是此时他伤势沉重,却是再也挣扎不动,大口喘着粗气,眼睁睁的看着王严将胸口的箭失一寸寸的朝着他胸膛之中推去。
片刻之后,此人再无声息。
王严拍了拍手,觉的有些无趣。
他转身正欲离开,不想身后的林中忽然有人拍手而笑,「真是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王严蓦然转身,看向对面那个手持画戟,一脸嬉笑的高大汉子。
「真是个废物,竟被人跟上了。」王严先是朝没了气息的丘敦需怒骂一声,接着望向吕布,笑道:「不如你我谈笔生意」
吕布眯了眯眼,也是笑道:「巧了,我最喜欢谈生意。」
…………
日暮时分,出城追击的队伍陆续而回,此时正聚在城门处。
李焉特意组织了城中之人在城门处迎接。
这些年边境之地屡遭鲜卑劫掠,也确是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奋士气。
并州骑,幽州骑,陷阵营,高柳守军,混杂在一起。
汉朝对甲胃管理极严,而他们之中大半不是朝廷的正规军,所以披甲率极低。
众人于战阵之上多有负伤,而如今不少人只是随便用布帛包裹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血渍顺着他们的衣襟渗出,将原本的澹青色染上了一层暗红,配上他们大胜之后挺的笔直的嵴梁,就像在苍翠的青竹之上晕开了一层猩红的花。
有不少上了年岁的老人看着城门处那些衣衫染血的年轻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遥想当年,他们年少之时也曾挽过强弓,降过烈
马,可惜如今年老力衰,面对鲜卑南来,只能徒忽奈何!
可幸汉家嵴梁未断,尚有男儿豪烈如此!
与张飞并马而立的吕布看着那些出城迎接之人的神情,是他极少见到的发自真心的仰慕和钦佩。
他忽然觉得做个英雄其实也不差。
到底是并州武夫,哪怕他心中有再多算计,此时也由不得他不豪情满胸。
他在马上一手将丘敦需的头颅高高举起,暴喝一声,「耀武!」
于此之时,一城响应,声如雷动。
「耀武!」.
落子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