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肯尼思三十九岁了,去得州的次数屈指可数,特别是达拉斯伤心地,从未去过。这次去了休斯顿和达拉斯,休斯顿这个航空城市略,达拉斯群众则是蜂拥而来围观小肯尼思。
三十多年前曾经亲眼目睹过总统遭射杀的群众还有不少人活着,这些人几乎全都跑来了,就在当年总统遇刺的那条路上,达拉斯群众自发献上了无数鲜花、相片、报纸、国旗等等物品。
肯尼思从到了达拉斯机场便心情沉重,一言不发。
当年他的父母也是在这个机场受到达拉斯群众的欢迎,总统出行都是有摄影师的,当年的纪录资料里,他的父亲志得意满笑容满面,他的母亲年轻优雅面带微笑,谁知道几个小时后他的父亲便会被杀了呢?
到达拉斯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小布希是现任总统、前得州州长,小布希必须保护他的安全,临行前也让泰德叔叔亲自通知小布希,小布希据说当时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次他们也带了爱文来达拉斯,张文雅提前教了爱文,杰克祖父便是死在达拉斯,爱文还不太懂“死”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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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就是一个人无法走路、无法呼吸了。
那是什么意思?
据说,人是有灵魂的,也可以说是人的脑袋里的神经元之间流通的生物电,有了这些生物电,才能让人“活”着。人死了这些生物电就消失了。
妈妈,你说的宝贝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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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死亡”这个概念一直就是很复杂的,不到三岁的孩子确实没法理解。
“杰克祖父被人杀害了,爸爸从小就失去了自己的父亲,爸爸很可怜。”
这句爱文倒是听懂了,于是很同情的说:“爸爸真的好可怜。”
肯尼思摸了摸崽崽的小圆脑袋。
爱文再接再厉,“宝贝不能没有爸爸,爸爸,你别死。”
爸爸笑了,“爸爸不会死的,爸爸要看着爱文长大。”
崽崽认真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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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总统先生走过的路两边依然人头攒动,达拉斯当局出动了所有制服警察和一大堆警探上街维持秩序,小心防范,唯恐再来一次街头枪杀。特勤局也提前过来布防,在沿路所有高楼上都让当地警察或是FBI探员驻守。
肯尼思规规矩矩的乘坐防弹车,到了群众自发祭拜的地段,提前二十米停下车,副驾座的保镖先下了车,警惕的打量四周,这才绕到车后座打开后座车门。
肯尼思先下了车,马上迎来达拉斯群众声嘶力竭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他淡淡一笑,先向群众挥了挥手,随后才低头接过爱文抱在怀里。又扶着张文雅下车。
群众的喊声更响亮了,“约翰”、“阿妮娅”、“陛下”、“参议员先生”、“总统先生”,喊什么的都有。
肯尼思王室范儿的向群众们挥手,爱文也很王室范儿的挥动小手,父子俩一起挥手的模样既有范儿又很可爱,达拉斯群众激动得不要不要的,声嘶力竭喊着他们的名字。
待到他们看见爱文有模有样的在摆满了鲜花的临时纪念台前面跪下,将一只二联的相框摆放在花束中间,绝大部分群众都哭了:这是多么感人呀!王子带着小王子来祭拜亡父!
相框里的照片经过精心挑选,左侧是前总统夫妇怀中抱着卡罗琳和小约翰,一家四口的官方全家福;右侧是小肯尼思夫妇抱着爱文,也是官方的全家福。
小肯尼思一家三口在此停留了三十分钟,爱文放下相框后,肯尼思开始跟旁边的群众握手,微笑着问候他们,感谢他们还记得他的父亲。达拉斯群众热情洋溢,几乎每个人都想来跟他握手,握到手的人激动得脸色绯红,年长的人热泪盈眶,年轻一点的则看着像要随时昏倒。还没有握到手的人拼命想挤到前面去,组成人墙维持秩序的警察几乎都要被冲散了。
张文雅抱着爱文站在他身后,多少有点担心。
保镖们跟在肯尼思身旁和身后,一方面要守护他不让热情群众把他拽跑,一方面还要警戒,万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要马上把他拎跑。
张文雅身后也跟着两名女保镖,随时待命。
幸而这场街头见面会除了群众过分热情之外,没有别的危机。
直到保镖们将雇主一家塞进防弹车,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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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他们一起前来达拉斯的弗兰克明显轻松多了,刚才半个多小时他浑身紧张得直冒汗,就怕再来一次“达拉斯刺杀”。
达拉斯一直是肯尼思心中的痛,如今他竞选总统,不能绕开达拉斯不去。达拉斯一定要去,这是一波狂拉情怀,要让选民们再次回忆起他父亲的惨死,顺便再次回忆起他叔叔的惨死。肯家兄弟代表六十年代的黄金年代,又是经过肯家三十多年来苦心经营的理想主义政治家形象,如今白宫之子成了继承父亲与叔叔遗愿的集大成者,也该收获“民心”啦!
一路去往酒店,弗兰克也没废话,只跟肯尼思说了今天的活动,上午是跟工业协会恳谈,下午商业协会,晚上晚宴,明天上午还有活动,午餐之后便飞回华盛顿。
岂料晚宴的时候再次见到了安东尼娅·米克雷克小姐。
安东尼娅的神情略显憔悴,但眼神却更明亮了,似乎带有一种野兽般的凌厉。嘴上倒没说什么,没有什么双关语,也没有放狠话,就是普通的客套话,说了两句,很快走开。
张文雅不太懂,“她为什么会来参加晚宴?”
肯尼思瞥了一眼弗兰克,“没什么。”
弗兰克多说了点,“米克雷克小姐最近很忙,她可能会被踢出董事会。”
“很难办到吗?”以她不怎么多的商业知识来说,这跟实际控制股份有关,比如她的几家公司,有跟人合资的,按照股份说话,平时去开开会就行,每年坐收分红;自己独资的一般不拆分股份,要拆分股份也要注意自己的股份在百分之六十七以上。股权法规定占股超过百分之五十一拥有相对控股权,占股百分之六十七以上是绝对控股权。
肯尼思显得很轻松:“总能办到。”
“她会认输吗?”
弗兰克摇头,“恐怕不会。”
也是,能把家里的男宝干下来自己当霸总的女人,不会轻易认输。
张文雅想着安东尼娅不知道为什么想干掉小肯尼思,从年龄上来说,当年肯家兄弟出事的时候安东尼娅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那么理论上当年出手的人是米克雷克家的父辈或祖辈,祖辈更有可能吧。但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年,肯家三十多年韬光养晦,不可能再次得罪米家。
只能说安东尼娅可能是未雨绸缪,担心三十多年前的事情被追查到米家头上。
但这仍然不能解释安东尼娅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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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机?”直到回了华盛顿的桃花心木庄园,肯尼思才跟她掰扯这些问题。“她担心我会追查父亲和叔叔的真正死因,这还不能算最好的动机吗?”
倒也是,是她想得太复杂了,这就是最大的动机。
不对。
“是不是你们追查到她了?或者快要追查到她了?”
“有可能。别忘了还有索罕·索罕之死。”
啊对,几年前她力主“做掉”在加州监狱里的索罕·索罕,这就是他们给幕后黑手集团的严重警告与反击。
这么说,对方果然做出了反应,这个反应就是对他们的公路追杀?
肯尼思看着她,含糊的说:“可能是。”
什么呀这人!
“你早就知道会有人追杀你?”张文雅冷静的问。
“我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反击,但我不知道他们会直接开车追杀。”
哼。
“你要是明知道会有公路追杀,却让我和爱文涉险,那你就罪该万死了。”
肯尼思赶紧道歉,“是我的错,还是我低估了他们的底线,我以为他们至少不会对爱文下手。”
“他们是想一次解决吧?爱文要是没死,以泰德叔叔的能力,会为他安排好今后二十年。等到爱文成年,他会想要为父母复仇。”
“也许。你别担心,我一定不会轻饶他们!所有人都会为他们安排好应有的下场。”
“什么下场?”她明知故问。
“死人才不会有危险。”
“你现在是总统候选人了,你的安全……不是更危险了吗?”
“那是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为我的安全而工作。”他轻笑,捏着她的下巴,“想要我死的人有一些,但不想让我死的人很多,多到你想不到!Hney,我很珍惜自己的性命,还有你和爱文,费城……是最后一次,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张文雅着迷的凝望他的脸庞,她相信他所说的话,走到这一步,总统候选人肯尼思的安全反而是前所未有的严密防范,除了特勤局和FBI之外,小布希应该是最不希望他出事的,据说这次去得州,除了休斯顿和达拉斯本市警局之外,得州的FBI也全都提前开始做安全保卫工作,就怕小肯尼思再次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