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雅瞥了一眼肯尼思,出去追上保姆,带爱文回到客厅。
珍妮真情实意的夸赞崽崽长得好,白白胖胖,所以可见不分中外都喜欢小孩子白白胖胖的。肯家是个大家族,亲戚们往来密切,只是吧,珍妮姑姑这次来访显然不止是“顺路”那么简单,应该是为了威廉。
珍妮有四个孩子,长子次子亲生,两个女儿是收养的。威廉是次子,长得比哥哥好看,从小也是备受宠爱,但显然珍妮对这个次子十分溺爱,以至于把威廉“养歪了”。
时间已晚,爱文困了,到了睡觉的时间。珍妮逗了一会儿爱文,便把爱文放进婴儿提篮里,交给保姆。
张文雅寻思着她要在这,珍妮未必好意思开口,借口要哄爱文睡觉,先上楼了。给爱文洗了澡、换了干净纸尿裤和连身衣,喂了奶,爱文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等到拍出奶嗝,放他进儿童床,这就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一边哄孩子睡觉,一边想着珍妮来干啥了。不会有啥新鲜的,要么想要她拒绝代理黛米,要么是搞点什么“小动作”。打官司嘛,想赢不容易,想输还不简单。珍妮未必会觉得她输掉诉讼有什么大不了的,肯家的太太其实不需要工作,输赢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她应该有“大局观”,要为整个肯尼思家族考虑。
肯尼思悄悄进来看孩子。
“姑姑走了吗?”
他点点头。
“她来做什么?”张文雅明知故问。
肯尼思笑了一下,“没有什么事情。”
“是威廉的事情吗?”
他微窘,点点头。
嗐,也没什么新鲜的,早就猜到了。给爱文仔细盖好小毯子,走出儿童房。
“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好吧,我想你该知道她能说什么。她说这个案子交到你手里也不错——”
“是说我从来没有上过庭,我很可能会输,是吗?”
“她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希望我对威廉手下留情,不要逼得太紧?”
“——也不是。”
“工作是工作,亲情靠边站。”
“哎呀。”他叹气,有点烦恼,“姑姑也知道这事对你不好开口,你走了,我看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到底想说什么?”
“她的意思是……她知道不可能说服你放弃,但你应该……”他停了下来。
嗯?说了什么他都不敢复述?
“我应该怎么样?”
他不太情愿的说:“珍妮姑姑说你已经是肯家的一员,是肯尼思太太,应该为家族名誉考虑。”
啧,猜到了猜到了。这套说法不错,冠冕堂皇,而且跟侄子还能回忆一下他和威廉小时候是多么亲密的兄弟,这份兄弟感情是多么珍贵!
“她就不为我的职业前景考虑吗?”张文雅“生气”的说:“我还没有上过庭,但我也没有败诉过,没有律师喜欢败诉。”
他忙说:“我知道,我知道。没人有权力让你放弃,但是……你该知道威廉的案子备受关注,他是我姑姑的儿子,这个案子不管你接不接、是输还是赢,都会是各家媒体的头条。”
“我只能赢,是吗?”
“不,你也不能赢。”
张文雅蹙眉,“为什么?”
“我现在觉得你没有入籍可能也是好事,不然以你的性子,没准会成为da办公室的一员。如果你在纽约地检署,黛米的案子很可能也会落在你手里,威廉……威廉现在没准就在监狱里了。”
张文雅想到一个问题,“这么说,你认为威廉有罪?”
他看着她,思忖片刻,才谨慎的说:“威廉这个人……如果他不是我的表亲,我当ada的时候就能让陪审团判他有罪。”
懂了,这个意思就是威廉确实有罪。
“他的性子并不好,我顶多就是顽皮一点,而他,他很年轻的时候就视法律和社会规则为无物。母亲当时叫我不要跟他玩,她很担心威廉会伤害我。”
“威廉做了什么让杰姬担心你的安全?”
“我说不好。母亲认为他太冷漠,曾经有一次我换牙,他说要看看我的松动的牙齿,但没想到他用手把我的那颗牙给拔掉了,我当时一嘴的血,吓坏了波比太太,他却哈哈大笑。”
波比太太是他儿童时期的英国保姆。
是有点奇怪,可能还不到反社会分子的地步,但是一个对他人的痛苦无动于衷甚至还很高兴的家伙。杰姬当然不会让这样的男孩成为儿子的玩伴,这是出于母亲对孩子的关切。
张文雅再次感叹,要论起教育孩子,埃塞尔和珍妮都比不上杰姬。
威廉也许就是普通男孩的缺心眼,但在杰姬看来,谁都不能欺负她的好大儿。也不怪杰姬跟几个小姑子都相处的不太好,以前张文雅没想这么多,还以为就是杰姬这个媳妇不太能融得进肯家这个大家族。
她自己对肯家大家族的压力没有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小肯尼思是肯家第代的核心人物,人人都不希望他不高兴,因而对她便特别的包容。说到底现在时代不同了,而且她自己就很有钱,钱才是人的胆,可以让她不需要拍任何人的马屁。
“威廉怎么这样啊?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很高兴你没有变成他那样的人。”
“我怎么会呢?”他委屈兮兮,“我很好的好吗?不然你会爱我吗?”
“不会。你要是个混蛋,我肯定不会爱你。”
他便笑着抱住她的腰,亲亲她。“别担心姑姑,她说她的,你要怎么做还不是你说了算。别担心,她不敢直接跟你说。家里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只能夸你,我不允许他们给你任何压力,他们想对你有什么请求都必须先跟我说。”
咦?张文雅微有惊讶:“你之前没提过。”
“我不希望给你任何压力。honey,我是你的丈夫,我就应该为你扛下所有来自我的亲人们的压力,这是丈夫的最基本素养。以前我做的不好,以至于你离开了我……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错嘛,很有自觉性。
张文雅放心了。
“这么说,我该谢谢你为我扛下了很多压力。”
手臂揽住他脖颈,亲亲他。
他乐得很,“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男人很有自觉性,也很有男人的担当,这一点来说,有点大男子主义是可爱的,她当然也不会吝惜一点口头夸奖,甜蜜蜜的夸他真是个纯爷们,小小的吹捧一番,可把他乐的心花怒放。
珍妮姑姑想的倒也没错,她接了黛米的案子倒也不算是坏事,珍妮现在来试探他俩的口风,下次没准就该是律师闪亮登场了。
她已经是肯家的一员,要是搞到开庭就会是肯家儿媳暴打肯家外甥,说起来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其实不太好。她也想能够庭前和解,这样不需要开庭,也能提前把家里的害群之马清理出去。
第二天上午,张文雅在aclu办公室里草拟了一份和解协议,主要条款略,附加条款是要求威廉去心理医生处做咨询,并且要入住性瘾康复疗养院“纠正”,最好是有电击治疗的那种。
刑事公诉案无法让威廉接受法律的惩罚,但也不能轻饶他,威廉的存在会让群众意识到这个肯家的害群之马,等到肯尼思宣布竞选总统,最大的问题不会是张文雅的国籍,而很可能是他的性||侵嫌疑人表哥。
竞选很肮脏,最常用也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攻击候选人的私德,其中性关系这把刀最快,无数候选人都倒在这一招下。小约翰·肯尼思自己没有什么把柄,但亲人有,他就有了一个无法辩解洗白的“污点”,可能会演变成致命一击。
她前几天也跟弗兰克和查理开了电话会议讨论黛米案,弗兰克和查理都支持她。接下黛米案实际是为了将来的竞选,提前打发走威廉,大选年前后最好要把威廉塞去哪个疗养院关起来。
本来张文雅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威廉这个大包袱呢,没想到不成器的威廉又犯事了,恰好送上门一个机会。
埃塞尔的儿子们也都很够呛,次子是个反疫苗分子,子大卫吸毒作死了自己,四子迈克尔又跟未成年保姆有不正当关系。但有问题的子四子都已经过世,美国的氛围是不言亡者的事,大卫和迈克尔不会被用来当做攻击肯尼思的“武器”。
但威廉可还活得好好的呢。
黛米下午来了aclu办公室。
她很有点惶恐,担心张文雅不肯接她的案子。
“噢,要是别的律师可能是不会接,aclu不接这类案件。”张文雅做了个手势,请她坐下。“上次我忘了问你,为什么想来找我?纽约有很多律师,总有人愿意接你的案子。”
黛米愣住,“我……我、我也不知道,不,我知道,是因为你是约翰,噢不,因为你是肯尼思参议员的妻子。”
“威廉·史密斯是约翰的表哥,你来找我不是因为他们的亲戚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