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价还价是必须的,这就叫“谈判的艺术”。律师就应该利益最大化，理论上教会掏钱越多，就越会对霍夫曼以及其他“失德”神甫施以更多的“惩罚”。
对方律师也狠狠杀了个对折又对折的价,“肯尼思太太,我想我们用不着互相试探底线，教会给我的价格是最多一百万美元。你我都明白,这是一系列民事诉讼的开端，教会压根就不想跟你在法庭上见面。如果是别人，教会很可能会赢，但你是香克斯先生的律师，教会不想赌谁会赢——我也不想赌。”
嗯？是这样吗？
在一边旁听的肯尼思朝她点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一百万美元！也已经超出了张文雅的预期，她原本以为能有五十万美元就算教会大出血了。就是吧，有点太容易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张文雅老遗憾了，挂了电话,意犹未尽，“我还以为要多谈几次呢。”对方滑跪的太快,教会律师交底也太快，实在很没意思嘛。
“你要知道，如果杰瑞米的律师不是你，没有多少人会关注这个案子，顶多只有波士顿本地人会关注。但你来了，整个美国都会看到这个案子，大主教也是因为这样才一直想见你。”
她想想，嗐，是啊。
“你在曼哈顿da办公室也是这样吗？”
他笑,“不，那时候……反而不会，很多人都会想，如果在法庭上击败我，那可是活广告！”
啊哈！是呀，击败美国王子的感觉一定会很爽！
“你被多少人击败过？”
“没多少。”
“几个？几十个？”
他大笑。他的助理检察官生涯不好不坏，有输有赢，赢的不多，输的很少，要是算上被告提前认罪或做了辩诉交易，他的成绩还不错。地检署提倡尽快结案，以节约经费。法院很忙碌，地检署也很忙碌，小肯尼思先生很有说服力，他达成的辩诉交易比同事们都多。
在他看来，能不用庭审就达成目的是最好的，张文雅可以不用太辛苦。要是幸运的话，周日就能搞定此案，周一他便能带着老婆孩子回华盛顿了。
教会律师很快将协议草稿发了传真过来，张文雅也在协议上添加了内容，要求霍夫曼神甫在《波士顿环球报》上公开发表道歉声明，教会也要道歉；教会接下来要解除霍夫曼的教会职务、开除教籍，并且要在“波士顿性|罪|犯地图”上登记霍夫曼的住址。
——“波士顿性|罪|犯地图”不知道是谁做的网站，大概是哪位民间正义之士，将有案底的性|罪|犯的住址公开发布在网站上，其实说起来是不太合法的，严重点说是侵犯了性|罪|犯的“权”，但也没人管这事。
张文雅不好公开表示支持该网站，但还是在之前的报纸采访中提了一嘴，说哪个父母会不关心自己家附近有没有性|罪|犯呢？不要说别的，孩子们万圣节出去玩“不给糖就捣乱”，如果能让孩子们避开这些地址，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她说的很委婉，没有直接说“干得好！”，可人人都听懂了她的意思。
教会律师回复了传真，说解除教职、开除教籍是肯定的，这次教会决定不再将犯事神甫调去别的教区了事，而是狠下决心要真正惩处这些人渣；但“性|罪|犯地图”登记住址这种事情大主教是不会答应的，这事不能明着说。你懂的。
晚上，教会律师又给张文雅发了电子邮件，内附一个网址，点进去一看，波士顿性|罪|犯地图已经更新了霍夫曼神甫的住址。
嗯，不错，张文雅感到很满意。住址是谁透露给“性|罪|犯地图”的她不关心，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了就行。
她很快回复邮件，问“还有呢？”，教会律师没有回复她。
“他看懂我的意思了吗？”张文雅不确定的问，“你们美国人是什么想法，我一直弄不太懂。”
“他看懂了。”肯尼思看了一眼她发过去的邮件，很笃定的说：“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秘密线人’透露其他人的住址。神甫们的住址又不是秘密，想查总能查到。”
她哼了一声，“男人！”
他乖巧的说：“是啊，那些家伙不配称为‘男人’。”
“你呢？”
“我怎么了？我是男人，他们不是。”他鄙夷的“呸”了一声，“如果我们的爱文遭遇了这种事情，我会直接杀了那个禽兽！”
啊呸呸！说什么呢！
张文雅嗔怪的瞪他一眼，“我们的爱文有保镖有父母，怎么会遭遇这种事情？不过说起来，还是女保镖更安全。”她连男保镖都不能放心。
肯尼思心想这还用你说吗？我早就这么考虑到了！
“还有，你可是参议员，你居然会杀人？”
他阴险的一笑，“你不知道我们这种有钱人是怎么生存的，如果我——一位父亲——为了孩子复仇，我会找全美国最有名的刑事律师，我会在陪审团面前表现出隐忍和悲痛，最后我用不着流一滴眼泪，陪审团也会宣布我无罪。”
嗯，这是很可能的，有钱人可以请超级牛逼的律师，而且要是小肯尼思的话，人们会无脑站他。
想了半天，张文雅叹气，“所以有钱人总是能活得更好一点，杰瑞米……那些孩子很可怜。”
“对。那些家伙不会对有钱人的孩子下手，他们承担不了后果。他们只会找那些家境不好的孩子下手，那些孩子会为了神甫一句好话激动万分。honey，他们确实很可怜。”
“我不懂，他们的良心和道德呢？”
“他们的本质是邪恶的。”
“是因为他们都是男人，他们知道自己身为男人、又是神职人员，他们几乎就是不可能受惩罚的。”
肯尼思抿着唇，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
男人到底有多么大的特权，他这个“美国王子”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普通男人在面对优秀女性的时候也会非常得意乃至狂妄，就像……哈佛耶鲁那些男生，至少一半男生认为自己有资格约张文雅，约不到她便会愤恨的咒骂她，他之所以给她找了保镖，除了为了她的安全，还因为那些咒骂乃至放话要对她怎么怎么样的男人。
有了保镖之后，胆敢放话的男生大幅度减少。
但也仍然不可能完全杜绝，就是现在，张文雅已经结婚生孩子了，还会有疯子给她寄信、寄威胁信，“得不到就要毁灭”占了一半，觉得她“配不上”美国王子占了另一半。
谈妥了和解协议，第二天，周日，上午，张文雅带着杰瑞米到了aclu波士顿办公室，教会律师已经在办公室等着她和杰瑞米了。
张文雅仔细看了一遍和解协议，看完后，递给杰瑞米，“你看看。”
赔偿金额是一百万美元，杰瑞米需要签了和解协议，并且协议中有保密条款，签了协议后，杰瑞米·香克斯不得再次提起诉讼，也不得跟任何人包括他的律师提及霍夫曼性||侵他的事情。
霍夫曼神甫将会在和解协议签订后七天内解除神职，同时逐出教会——大波士顿教区已经几十年没有如此严厉的惩罚了——这是教会所能做出的最严厉的惩罚。
杰瑞米也确实无法要求更多。
他看了半小时才看完和解协议，随后小声问：“肯尼思太太，我……这个协议对我怎么样？”
“还不错，可以说相当不错。你要是仍然决定拿钱，现在就可以签字。”
“如果……我是说如果开庭，会比现在更好吗？”
张文雅之前也跟合作律师布朗先生商量了，布朗先生也认为这份协议非常棒，教会让步极大，对杰瑞米也非常不错，一个普通白领要工作三十年才能有一百万美元的薪水，这笔意外之财足够杰瑞米上个好大学，改变人生。
“可能不会比这个更好。”
杰瑞米低着头。
教会律师递过来一支钢笔。
张文雅接过钢笔，瞥了一眼教会律师。
杰瑞米很快签了字。
教会律师马上打电话，让人将一百万美元的赔偿金转到aclu波士顿的账户上，很快便告辞走了。
aclu要抽百分之三十的佣金，其中三分之一是给张文雅的佣金。aclu一般免费代理客户，是说客户不需要支付律师的小时费用，但要是牵涉到大笔赔偿，aclu会抽高额佣金，属于“事后收费”，这也是美国律师事务所常见做法。
抽了佣金后，杰瑞米还能拿到七十万美元，也要交税，但额度很小，最后大概能有将近六十万美元，上个大学绰绰有余。
杰瑞米腼腆的说要跟姐姐平分这些钱，卡拉也可以去上大学了。
这可真不错！张文雅觉得杰瑞米这小子是个好弟弟，卡拉也是个好姐姐，这对姐弟感情真好！
事情圆满结束，明天早上同教会律师去一趟波士顿地方法院撤案，明天就能回华盛顿了。
好吧，虽然少了庭审的流程，但结果还算很理想，就是经过庭审，教会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美中不足的是，不能让霍夫曼这个人渣在法庭上备受煎熬，但没有良心的人良心也不会痛，又何必让杰瑞米与卡拉再经受折磨呢？
她有点唏嘘，“霍夫曼得到的惩罚还是太少了！”
回了家，爱文刚睡醒，肯尼思正在喂他喝奶。
“是啊，法律能做的很少。不过这次你做的不错，让年限从三年延长到了十年。”
张文雅点头，“这样很不错，如果法律条款有问题，那么我们可以先修订、增补法律条款，这样要好很多。”这可是别的律师没法做到的事情，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呀。
爱文吭哧吭哧的干饭，听到妈妈说话，挥动小手，肉嘟嘟的小手持续抓——放的动作，这是要“抓抓”的意思。
张文雅便将手指伸到爱文手里，他很高兴的握着妈妈的手指，小手还挺有力的。
“爱文，高兴吗？妈妈回家了。”肯尼思温柔的看着爱文。
崽崽用力挥舞手臂。
张文雅笑眯眯的，亲了亲肯尼思的脸庞，“辛苦你啦。”
“也辛苦你啦！”同样笑眯眯的回吻她脸庞。
“明天能一起走吗？”
“应该可以，明天上午去一趟法院就行了。上午就走吗？”
“不用那么着急。你明天中午要跟aclu的人吃饭吗？”
“我准备请一些人吃午餐，你会出席吗？”
“当然。”男人给老婆撑场面的时候到了！
不过，周一中午，张文雅并没有跟aclu波士顿的人共进午餐。
周一，早上六点，一通电话提前吵醒了张文雅和肯尼思。
——霍夫曼神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