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岁。
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真要说“不同”的话,要跟……以前比,真个儿“恍如隔世”。
她现在几乎不记得“以前”了。
每天都很充实,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还有……学习。
毕业年大家都很忙碌,已经签了合同的不能放松,还是要好好学习,最后几门课也不能输给别人。没着落的还得到处发邮件投简历,此时导师的推荐信变得非常重要,大家都削尖脑袋想要弄到导师的推荐信。
张文雅不用发愁,艾米丽也不用发愁,其他十几名女生里居然还有一半没有找到合适的下家。
“你知道最可气的是什么吗?”明妮不无气恼的说:“是你和别的男生一起投递简历,明明你的分数更高、实习经验也更好,可他们宁愿签男生也不签你。”
最年轻的哈莉也气恼的说:“是啊,这真不公平!你觉得你总该有个机会,先进去干一年,然后看客户和收费工时来决定谁能留下,对吧?但实际上你连这个机会都很难拿到。”
张文雅想,也不是找不到下家,律所多了去了,但这可是逼格最高、最难进的耶鲁法学院,每个学生对自己的定位都很高,不可能去哪个小镇的不知名律所。而且“公平”就该是男生能拿到的机会,女生也应该同样能拿到。
“问就是综合评价,男生能更好的跟客户沟通。”凯西无奈耸肩,“我真不知道客户到底有什么毛病不能跟女律师沟通。”
女生们都笑起来,连连点头。
说到男女之间的不平等,找工作的时候最为明显,人人都有一肚子苦水,女生的“竞争力”就是不如男生,男生已经签了一多半,还没有签的不是找不到,而是没有找到理想的律所。女生要是肯放低标准,也能很快签约。
但凭什么呢?
但你也不能因为一家律所签了别人不签你就去告它“性别歧视”,真告了能不能赢还是两说,不管输赢你都绝了在律师行业找工作的前景,所以没人会去告,只能赶紧再找下家。
张文雅没有经历过在美国找工作的难处,一直没有什么感触,此时才意识到美国也不是什么天堂,仍然到处是性别歧视,并且男人还会为你把本来就是女人的岗位给了女人而气愤,想要告你。
她于是说了aclu总部之前接到的有人想起诉她的甜品店和饮品店的案件,就因为这两家连锁店只招女性员工。
女生都喊了起来,“真不要脸!”
“他们不会接的,是吗?”
“噢,他们拒绝了,可能是觉得太可笑了吧。”
黛西关切的问:“你现在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我们招了几名男性司机。”
“只有男司机吗?”
“不,女司机更多,女司机更谨慎,事故率更低,这是车管局的统计数据。如果全世界都只允许女司机上路,车祸率也会大大降低。”
女生们又都笑了起来,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们女人喝的酒更少,也更少路怒,我们明明更好、更优秀!”
“别担心,你们会找到很好的律所,我们都会有光明的未来。”张文雅举起酒杯。
“干杯!”女生们也都举起酒杯。
今年生日收到了更多的礼物。
小公爵送了两只血统纯正的英国短毛猫,专人送到华盛顿。金渐层,刚成年,一公一母,性情温顺,已经教好了。
猫很可爱,但张文雅有点不太高兴,拒绝收下,要来人把猫带走,送回给对方客户。
肯尼思心里暗爽,故意问:“不喜欢猫吗?”
“
不,很喜欢。但我不喜欢马修派人紧盯着我,这很恐怖。他的行为就是个stalker!分别只在于他没有亲自跟踪我!”很不爽好吗!
啊,这。确实。
“我会找机会再跟他谈谈,可以吗?”
张文雅没说话。需要他出面吗?但就算是丈夫出面也没有什么用处,超级有钱的英国男孩不会害怕一个美国佬。
她想了一会儿,“不用,他不怕你,你再跟他谈也没有什么结果。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他暗自小心,没有坚持。这种事情他以前也做过,打听她在哪儿、怎么来的美国,乃至当天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现在回想起来,张文雅当时也表示反感他的这些做法,不希望他总是偷偷摸摸打听或是派人跟着她,请他有什么疑问直接问她。
小公爵做的并不比他当初做的更过分,但很明显,她现在对小公爵的反感比当时对他的反感来的强烈得多。
他不由得庆幸,继而又很喜悦:阿妮娅果然最爱我!
于是其他人送的礼物他也豁达的并不在意,失败者而已,就算送再多礼物,阿妮娅也不会喜欢他们。
过了几天,他买了两只浑身乌黑的埃及猫送去纽黑文。
aclu送了一只果篮,这属于最不会出错的礼物,张文雅收下了果篮。
朗先生单独送了一支万宝龙钢笔,笔身上刻着她的英文名字。这份礼物稍嫌昂贵了一点。
张文雅有很多支钢笔,大部分是万宝龙,几支凌美,几只订做的万特佳montegrappa。订婚后肯尼思送了她第一支订做的万特佳,笔身是象牙浅浮雕月季与铃兰,不太适合写字,一般用来签文件,大多时候是摆设。
之后又送了几支万特佳给她平时用。
律师是少数工作的时候必须手写的职业,上庭不允许带电子设备,有什么都得手写,钢笔成了不可或缺的工具。
张文雅拆开包装盒,拿起钢笔看了看,便放在一边。肯尼思随手拿起钢笔盒,发现钢笔下面还有一张字条。
他又随手打开字条:
“阿妮娅:
祝你生日快乐,幸福每一天。”
落款:johnlong。
哼。
胆小鬼!
他依然将字条放回钢笔盒。
转眼到了感恩节假期。
肯尼思原本已经订好要去法国度假,不过,张文雅病了,因而没去成。
重感冒来势汹汹,周五早上是被严重的鼻塞闷醒的。
娜塔莎去买了感冒药,家政服务员赶紧去超市买了鸡,厨师炖了鸡汤。
张文雅打电话给艾米丽,说她感冒了,今天不去学校。她不去上课不用请假,但教授也许会问,毕竟她太有名了。
又给肯尼思打电话,娇滴滴的说感冒了很难受,浑身不舒服,头疼,浑身都疼。
他一番嘘寒问暖,要她好好躺着休息,他下午要是能早点溜号就早点过去看望她。不过因为戈尔和小布希还在扯吊,下午民主党又得开会。
打完电话,扔了电话机,在床上恹恹的躺着。
真没劲!民主党其实控制不了戈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拖垮选民的耐心。她要是民主党高层,现在能气个半死。
party很大,全美有数千万党|员,其中不乏不服从组织安排的人,普通党|员倒罢了,高级干部不服从组织安排就会很麻烦。你要是跟领导层对着干而对party有好处,不会秋后算账;可要是没什么好处,或者失败了,那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戈尔不理会民主党领导层要求他尽快认输的意思,那么之后得不
到party的认可,无缘下一次竞选,也是正常的。
就像肯尼思总统吧,他当初竞选麻省的联邦参议员席位,民主党也不同意,但他家有钱,硬是砸出来了,并且深受麻省群众欢迎,那么他这个胜利者几乎没有得到什么党内处罚,反而被视为党内骨干。戈尔要是这次赢了选举,成了总统,民主党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惩罚。
可惜,他看上去赢不了。
这次选票扯吊大战非常有意思,是肯尼思与尼克松竞争总统以来斗的最凶残的一次,也能一窥美国大选的弊端。两个party之间的扯吊大战必定导致民众印象和信心急剧下滑,用中国话来说就是“败人品”,对party的可持续性发展有损害,但僵持不下的两方都已经顾不上了。
所以可见,总统之位是多么的吸引人!
肯尼思总统曾在那本获得普利策传记奖的《当仁不让》中写到,美国的母亲们都希望儿子将来当总统。他也会想让自己的儿子当总统吗?
杰姬呢?她也想让儿子当总统吗?
张文雅迷迷糊糊的想着,可能他们也会想让自己的儿子当总统的,父子总统,那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呀!
也可以是父女总统。
卡罗琳的性子不太适合当政治家,更别说当总统,很可惜。她很害羞,在人多的场合发言非常的不适,现在也没适应。当初说服她参加竞选,这个重大缺陷让爱丽丝名单为卡罗琳找的公关经理都要愁秃了头,费了很大力气才稍微克服了一点。
这几年卡罗琳的演讲台风进步了很多,但私下里她还是表示,要对着几百人乃至几千人发言,心理压力还是很大,更别说要在党|代|会上万人的场合发言了,她可能会吓呆。
这一点卡罗琳比不上弟弟,也比不上张文雅。
想着想着,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才起床,喝了两碗鸡汤,很没胃口,吃不下什么,厨师做了马卡龙小蛋糕,勉强吃了两只,又觉得太过甜腻。
生病真难受。
管家请示,“陛下要不要回纽约?”
张文雅摇头,没精打采,“在哪里都一样,回纽约我也不能好的快一点。”
“先生问您是否想去海恩尼斯港,那边房子大一点。”
“他什么时候打电话来的?他下午能早点过来吗?”
“他走不开,下午要开会。您要去海恩尼斯港吗?”
她想了想,海恩尼斯港的房子是要大很多,舒适很多,这套公寓还是太小了,保镖管家家政服务员厨师,公寓塞的满满的。
开车去海恩尼斯港,坐在车里晃晃荡荡的又睡着了。
意外的是,肯尼思已经等在这边,车开到门前车道上,他过来开车门。
张文雅迷迷糊糊的醒了,“约翰。”
他微笑着牵着她的手带她下车,随即一把抱起她,“你好点了吗?”
“没有。”她突然有些脆弱,眼圈红红的,鼻子酸酸的,“我还以为你要很晚才过来,你下午不是要开会吗?”
“开会也没有什么用,我溜了。”他顽皮的对她挤挤眼。“管家说你要过来,我赶紧订了飞机飞过来。”
“别坐小飞机。”她担心的抓着他衣领,“我害怕。”
“别担心。”低头小心亲吻了一下她额头,“我很听话,你担心小飞机不安全,我订了一架湾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