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男人有着坚毅的目光,五官长得很好,单独看是端正,组合在一起是难得的英俊,唯一的缺点是太英俊了,因而总显得十分风流。
前夫是个难得的英俊男人,当初她何尝不是被他的好相貌吸引。
要说查理比肯尼思差距在哪里……也许就是虚伪吧,不够真诚,不够爱她。
她也不爱他……嗯,不怎么爱他。
张文雅将莱蒙的狗绳递给他,查理接过狗绳。
望着她,欲言又止,踌躇片刻,低声说:“我想我不需要问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过得好不好看她的表情就知道。
她微笑,“你最近好吗?”
明知故问。
查理苦笑着摇头,“我现在后悔了,我不应该……算了,现在说这些没用。baby,我很抱歉我们还是分开了。”他伤感的想着,要是不问那句话,他们现在没准还没有离婚呢。
他当时非常气恼,于是她跑回纽约他也没有追过去,再说洛杉矶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他,遗产要交接,要熟悉公司,忙得要命。他当时也是想着暂时分开双方都可以冷静一下,但他错误估计了肯尼思的行动力。他自嘲的想,那个平时天塌下来了也不会慌张的小肯尼思是真的比他强太多,也更爱她。
“别这么说。”她温柔的说:“我很感激你没有为了钱的事情拖着不肯离婚。”
他又摇头,“我没有得到你的心,要是再愚蠢到连你最后一点尊重都得不到,那我才是个傻瓜。”
他俯身轻轻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晚安,mylove。”
有人在她身后冷哼了一声。
查理心情好了一点,牵着莱蒙走了。
呵,男孩!
张文雅转身,挽住肯尼思的手臂。
他嘀咕,“该死的家伙!他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很幼稚啊。
“要不是我知道他是个直男,还以为他爱的人是你呢。”
肯尼思失笑,“你在想些什么?”
“不是吗?”
他笑着摇头。噢,他当然知道查理为什么会爱她、想跟她结婚,这是雄性之间的争斗,是抢夺统治者地位的必要争斗,查理和他相比差距不大,查理还更有钱一点,可以随便送她价值千万美元的顶楼跃式公寓,他之前面对查理没有明显优势,唯有走上父母和家族希望他走的事业路线才有可能超越查理。
他慎重思考了好几天,对张文雅的爱压倒了对被安排好的人生的厌恶。而当他真的品尝到权力的滋味之后,终于真正明白到站在食物链顶端有多爽!
查理现在也不过是个失败者,最大限度也只能故意在他面前亲亲她脸颊罢了。
问就是很爽!
失败者的小动作无需计较,但当然要在亲爱的妻子面前适当的抱怨一下,这样可爱的妻子会对他格外温柔。
周末两天十分忙碌。
哈里斯堡是宾州首府,很多州政府机构都在哈里斯堡,但首府不是宾州最繁华的城市,就像洛杉矶不是加州的首府,迈阿密不是佛罗里达州首府,纽约也不是纽约州的首府。
宾州是工业州,工业发达,匹兹堡是全美最大的钢铁生产中心,还有玛氏与福斯特糖果的竞争对手——好时公司。
好时公司坐落在宾州中部地区的一个小镇,镇名干脆就用了好时公司的创始人的姓,就叫好时镇,整个镇基本等于好时员工宿舍,如果你不是在好时公司上班,也一定是为了好时员工服务。
好时镇也在肯尼思议员的访问日程表上,好时镇地处哈里斯堡东边,相距只有几十公里。
好时镇群众极为热烈欢迎肯尼思夫妇,全镇人口不过一万二千多人,民生设施一应俱全,是个富裕、幸福的小镇,无他,人均收入够高,失业率极低。除了好时工厂之外,还有运输公司、建筑公司、木材公司、百货公司、奶牛场和乳品厂、公园和动物园、幼儿园和中小学,还有一个公用事业公司。大批建筑都是好时公司出资修建,好时乐园、好时酒店、好时体育场、好时游泳池、好时公园等等,很多艺人都会到好时镇的公园舞厅演出,文化事业意想不到的繁荣。
要说中国的国企是从苏联老大哥那里学来了大型国企独立城镇化的做法,苏联老大哥又未尝不是从美国企业学来的,好时镇的经验是切实可行的。
好时夫妇没有子女,好时先生去世后留下遗嘱,好时公司由董事会管理,好时镇之前几十年由好时公用事业公司管理,前几年好时镇改组,由居民选举的专门委员会管理。
好时公司的一位执行董事带张文雅和肯尼思议员参观了巧克力工厂。这次王室婚礼好时没能打赢玛氏和福斯特糖果,错失大好宣传机会,美国国内份额先不说,在中国的巧克力零食市场的份额再次下跌。
不过好时也早早申请了王室授权,目前正在排期等待正式授权。
好时镇有巧克力喷泉吗?
有的。
刚进小镇,便看见路灯的灯罩全都是好时小豆的造型,极具好时特色。小镇有两条主干道,巧克力大道和可可街,整个小镇就是一个大型主题公园,随处可见好时造型的物品,两条主干道交叉的路口有一座巧克力博物馆,博物馆免费对外开放,大厅里有一个极大的巧克力喷泉,节日会打开喷泉,流出热乎乎甜丝丝的液体巧克力,孩子们和游客们可以随时品尝。
今天,巧克力喷泉也打开了。
对于美国人的换着花样吃,张文雅也是要佩服的。好时执行董事请他俩品尝巧克力喷泉,用水果最好,饼干也可以。
草莓裹着巧克力,入口有草莓的清甜和巧克力的丝滑甜蜜。
蜜瓜裹着巧克力,蜜瓜的青与甜恰到好处的中和了巧克力的甜蜜,爽口又甘美。
饼干裹着巧克力也不错,总之巧克力几乎可以配任何甜食和水果。
好时镇群众有上千人来围观他俩,博物馆大厅里几乎挤满了人。群众是真的兴奋,也是真的喜欢他俩,到处都是激动的喊着他俩名字的人群,热切的伸出手想要跟他俩握手。
好时公司还送了一大堆巧克力礼盒,他们想为庆祝陛下的生日生产一款纪念礼盒,听闻陛下喜欢吃青龙苹果,于是他们生产出了苹果味的软心巧克力。
不得不说这一波自我推销打动了陛下的心,张文雅矜持的表示,授权的事情有专门的委员会认证,只要品牌没有什么大问题,获得授权就没什么问题。
上车返回哈里斯堡。
“你喜欢吗?”
张文雅点点头:好时小镇简直是美国梦样板,街道干净,店铺众多,人民生活富足,小镇自治程度相当高,据说小镇警局最严重的案件不过是酒驾和斗殴,连车祸都很少,更别说什么谋杀之类的案件了。
“今天时间不够,不能去好时乐园,好时乐园很好玩。”
“你去玩过吗?”
“小时候去过。以后会有机会的。你喜欢游乐园吗?”
谁会不喜欢呢?
“喜欢。”
“过山车呢?怕不怕?”
“怕。”
“坐过吗?”
算是坐过了?但已经太久,早已忘了。
“没有。”
肯尼思很意外,“你居然连过山车都没有坐过?”
很奇怪吗?
“没有机会。”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她没有机会坐过山车,是没有什么机会出去玩,到了美国……也没机会,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来美国七年,一直在上学,他带她去旅游,去过夏威夷,去过棕榈岛,去过巴塞罗那和罗马,唯独没有带她去过什么游乐园。
他心里对她只有怜爱,怪可怜的,居然从来没有去过乐园玩。
握着她的手,打定主意一定要为她弥补这一份缺憾。
周一,乔治开车到张文雅家接她。
管家来开门。
乔治愣了一下,“我来接肯尼思太太。”
“请问你是——”管家当然知道他是谁,沃伦先生早就把陛下的同事们全都调查了一遍。
“我是aclu的乔治·惠斯特,我是肯尼思太太的同事。”
管家彬彬有礼,“请稍等,陛下一会儿就下来。”
肯尼思送了妻子出门。
朗先生下了车,迎上来,“你好,肯尼思议员。”
“你好,朗先生。”两人轻轻握手。
“今天我们要去埃尔克顿见当事人,不出意外的话,中午返回。”
“好的。”肯尼思微笑。又对妻子说:“要是回来的比较早,你到国会大厦去找我,我们一起午餐。”
张文雅点点头。
埃尔克顿之行有点压抑。
翠西一审败诉,因而被羁押在埃尔克顿的看守所里,朗先生带着她和乔治去看守所会见翠西。
“待会儿我先跟翠西介绍一下aclu是做什么的、要怎么帮助她,其他的你来跟她谈。”
张文雅惊讶,“我来谈?”
“对。这个案子是你判断可以接的,除了庭审之外,都由你来主导。而且你是女人,你跟女当事人谈会比男人谈更好。”
这肯定也是特殊待遇,没听说第二年实习生就可以主导案件的准备工作。
不过他说的不错,她来跟翠西谈可能更好一点。
翠西是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人,一脸的孩子气,看着就是个大女孩,根本无法想象已经生了孩子。
朗先生先自我介绍是aclu华盛顿分部的律师,接着介绍了助理律师乔治,助理张文雅。
翠西一开始还不敢确定,听到她的名字才确定了,原本一脸木然,此时有些动容,“是你吗,肯尼思太太?或者我应该叫你陛下。”
“是我。”张文雅微笑,“朗先生和乔治是你的律师,我负责其他工作。”
“你不能当我的律师吗?”翠西充满期冀的问。
张文雅摇头:“抱歉,不能。我还不是律师,我没有毕业,也没有律师执照。”
翠西失望,“这样……”
“别担心,aclu代理了你的案件,是全免费的,不会为你们增加经济负担。”
翠西心不在焉,“谢谢。”
张文雅看了一眼朗先生,朗先生示意她继续。
“你怎么样?”
“怎么样?每天都在后悔,肯尼思太太,我的孩子没了,死了,我的宝贝,我的心肝,因为我——”翠西热泪盈眶,“我真的很糟糕,不是吗?我连自己的孩子都忘了。”
“你不能这么想。你爱他吗?小安德鲁。”
“我爱他,那是我的孩子!”
“是否是个好母亲不是别人来定义的。你将他抚养的很好,他十个月大了从来没有生过病,这很不容易,谁也不能否认你作为母亲的付出,da也不能。”接手该案的ada力证翠西是个不合格的母亲,陪审团也接受了这一观点,这才是翠西一审败诉的最大原因。
“你不能陷入自我惩罚,这不是你的错。”
翠西茫然,“那是谁的错呢?”
张文雅想说,是安德鲁的错。但安德鲁有错吗?他为了维持这个家要打两份工,勤勤恳恳,对母子俩很好,没有什么怨言,除了穷真的没有毛病。虽然下班回家倒头就睡,但周末白天休息的时候,他也能尽量带孩子去公园玩儿。移动房车宿营地的邻居们都说安德鲁是个好男人,他俩也不吵架,翠西没有抱怨过安德鲁挣钱太少,安德鲁也没有抱怨过打两份工太辛苦。小安德鲁死了,小两口都伤心欲绝,安德鲁还要到处为妻子奔走,为此两份工作都丢了,现在靠打零工过日子。
或者穷人就不该生孩子?但这个观念太“法西斯”了,谁敢说贫困人口不配生孩子?这才是妥妥“剥夺人权”的政治不正确的观念。
从看守所出来,又去找了安德鲁。
安德鲁原本在一家木材厂工作。只有高中文凭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这份工作原本勉强够小两口生活,不敢生病;有了孩子后开支大涨,除了两家父母偶尔给点钱,他必须再找一份工作,不然养活不了妻子儿子。
木材厂包一顿午餐,酒吧包一顿晚餐,他只需要自备早餐。
丢了木材厂和酒吧的工作,他找不到稳定工作,只能打零工,一周有一半的时间必须去领救济所的免费食物。
张文雅想,这也太惨了!
刚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过早的被生活毒打,一脸憔悴。
安德鲁也是爱尔兰后裔,一头红发,肤色很白,鼻翼附近有大量雀斑。
他很感谢aclu能接这个案子,他不能放弃,翠西很可怜,她自责得不得了,每次去看她,她都哭得一塌糊涂。
他伤感的说:“孩子死了,她已经非常难过,我怎么能扔下她不管呢?我爱孩子,更爱她。我没法责怪她,我更责怪我自己,我没有办法帮她。”
朗先生温和的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责怪谁也没有用。aclu代理了翠西,你们不用为律师费发愁,aclu不收任何费用。”
他拿出钱包,抽出几张二十元纸币,“去买点吃的,打起精神,我们会尽快申请二审,二审会在安纳波利斯开庭,你应该提前去安纳波利斯,那儿比较好找工作。”安纳波利斯是马里兰州首府。
安德鲁愣了,“不,我不要你的钱。”
张文雅开口了,“拿着。这不是施舍,算是募捐,吃好一点,别总是沮丧。二审还没有开庭,你要相信aclu的能力,相信翠西是无辜的。我们可能会需要你出庭作证,你要打起精神。”
“肯尼思太太,”安德鲁面带愧色,“多谢你的善良。”
返回华盛顿的路上,乔治问:“我们真的有把握赢吗?”
“为什么不?”朗先生反问。
乔治摇头,“翠西似乎已经将孩子的死亡全都揽在身上,她自己都觉得是她的错。安德鲁……也很糟糕,他现在这幅模样能上庭作证吗?”
“翠西被一审的ada弄糊涂了,人人都会疏忽,作为母亲,她肯定不是主观故意扔下孩子在车里等死。”
朗先生问:“你跟翠西谈了,感觉怎么样?她会是故意的吗?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也许她终于觉得抚养孩子费心费力,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孩子死了,她就不需要半夜起床,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张文雅皱眉,“要让我们的调查员去调查他俩吗?”
“调查员已经在调查了。”
她想了一会儿,“不会,带孩子最难的是前六个月,婴儿睡的短、吃得多,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人。小安德鲁已经十个月,十个月的孩子晚上能睡六个小时,翠西晚上也能睡至少五个小时,不算太辛苦。”
朗先生似乎有些意外,看她一眼,“你该知道虐待亲生孩子致死的母亲也不在少数,没有调查、没有证据,不要太相信人性。”
张文雅叹气,“我知道。”
“人性”是多样化的,也许翠西确实很爱孩子,但在那么一瞬间,她也许会想,没有孩子的话,她可以去社区大学上学,或者跟安德鲁去大城市找工作。孩子拖累父母,尤其拖累母亲,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一点怨言也没有?
但是否真的能以此证明翠西想杀了孩子?至少安德鲁不信。
他们相爱吗?看起来是的,两个过于年轻的孩子真心相爱,很快有了孩子,被拖进养育孩子的黑洞中,这种故事每天都在发生,不知道有多少。能责怪他们太年轻,没有考虑过养育孩子的辛苦吗?他们或许是考虑的不够周到,但要考虑到宗教背景,在埃尔克顿这样以爱尔兰后裔为主要人口的小镇上,堕胎是不可想象的,她打听过了,埃尔克顿压根就没有能做堕胎手术的诊所。
而且相爱的小两口肯定会想要爱情的结晶,会天真的以为不就是多个小人儿吗,没想过小人儿是个四脚吞金兽,光是纸尿裤、奶粉就能花掉一半的收入。
张文雅庆幸自己现在还没有打算生孩子,他们很有钱,有钱人可以将抚养孩子的责任分担给保姆,最累人的一部分不需要他俩承担,但她也不敢想有了孩子之后会是什么样儿。孩子必定会带给两个人重大改变,只是她还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改变。
会有什么改变?
肯尼思也很天真,“会有改变吗?那么可能是我会回绝一切晚上的活动,每天晚上回家照看孩子。”
“你能做到吗?”
“这不难。”他耸肩,“只要我想,便能做到。怎么?你怀孕了吗?”
呵,男人!
“没有。”
他夸张的露出失望的神色,“真的没有?太可惜了,我已经做好准备升级当爸爸了。”
你且想着吧!
黏黏糊糊的丈夫很好打发,偶尔来跟他吃顿午餐就能让他开心一整天。他有个好处,从来不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更不会把烦心事带回家。他偶尔会说一些国会大厦里的“争斗”,或者说,争论。美国除了民主party和共和party之外,还有其他中小party,但其他party加一起都比不上民主party或共和party,执政party只能是这两大party。
两院制度也让两个party常年扯吊不停,都想做多数party,于是每隔两年的众议院改选就成了两party的重要事务,特别是每四年的大选年,扯的特别厉害。
今年民主party雄心勃勃,想要再次掌控两院。众议院435个席位,至少要拿下218席;参议院100个席位,至少拿下51席。
实际两院都有可能选出第三party议员,参议员席位无空缺,众议院席位允许空缺。但两个party都不希望出现空缺情况,所以会尽量争取满员。
共和party占优势的州被称为“红州”,民主party占优势的州被称为“蓝州”,但优势州也不一定全都会选举出自己party的议员,毕竟议员选举靠刷脸熟,基本来说谁砸钱多谁更有可能胜出。再有就是摇摆州的议员席位,竞争更为激烈。
民主party今年寄希望于搬去费城的约翰·肯尼思议员,计划今年拿下宾州大部分众议员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