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决议书写的没毛病,很严谨;并且州最高法院检视了其他州的法律,发现也有其他州允许对奸||淫幼童者判处死刑,因此认为是“全国共识”,于是驳回帕特里克的上诉,维持原判。
这个案件非常有代表性,张文雅甚至都没有打开另两个案件的卷宗。
首先是死刑的争议,其次是对于保护儿童权益的上限。不得不说保守州自有州情在,保守州的居民可能更“传统”,认为男人应该是个纯爷们,应该照顾女人和儿童。想要说服男人很容易,就问问他们如果这个案件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他们会怎么做——他们准会怒吼着“绞死那个禽兽”!
帕特里克的上诉书的意思是,“罪不至死”,引用了第八修正案。第八修正案的全文是“禁止过高的罚款与过高的保释金,及禁止施予残酷且不寻常的惩罚”。
张文雅想着,死刑算是“残酷且不寻常的惩罚”吗?当然不是,所以被告抗辩的是强||奸罪行的量刑上限。
相比中国大陆法律,美国的法律系统还是很有意思的。各级行政单位都可以有自己的法律,由各级议会制定当地法律,最低市级,然后县级、州级,最高联邦级,但州级法律也可以不鸟联邦法律,这是由于州权很大,美国是联邦制国家,跟中国的国家制度不一样。
如此便导致了各州都有各州的律师资格考试,是因为法律条文多如牛毛,不可能像中国这样,一证在手走遍全国。
下午五点准时下班。
最高法不提倡加班,尤其实习生是不加班的,到点下班。实习生们会有自己的聚会,还会有跟其他司法机构的联谊活动,大多以各校自己校友联系,其他在华盛顿各处实习的同学早早就跟她打过招呼,请她赏脸参加联谊活动。
达伦问张文雅,“你要参加哈佛的聚会吗?我们每周一和每周五在哈德逊酒吧聚会。”
“酒吧?”
“肯尼思先生不允许你去酒吧吗?”
呵,小儿科。
“我今天第一天报到,还没有弄清楚你们谁是谁。”她莞尔一笑,“下次吧。”
耶鲁的同学狂奔而来,“阿妮娅!要跟我们一起聚一聚吗?”
“在哪里?”
“蹦跳松鼠酒吧。”
又是酒吧。
“不了,下次吧。”
耶鲁同学有点遗憾,“周五?”
“我不知道约翰有没有别的安排,我要问问他。”
“你可以带他一起来。”
她笑,“好,他要是没有别的安排的话。”
看得出来不管是哈佛校友还是耶鲁同学,都一幅儿很想见见小肯尼思的模样,他们对国民儿子/国民男友/国民兄弟的热情真不是一般的高!
达伦和耶鲁同学同她一起走出最高法大楼,肯尼思已经开了车等在路边,见她出来,下车过来接她。
张文雅将达伦和耶鲁同学介绍给未婚夫,肯尼思与他们很随意的握手,赶紧拉着未婚妻走了。
送她上副驾座坐好,自己转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下午怎么样?”他急吼吼的问。
“挺好的。你别总是担心我无法适应,我不认识你的时候就在国会实习了。”
他略微松了一口气,“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不过确实,是不一样了。
紧张先生有点过分紧张,这要遇到别的事儿怎么办?结婚仪式上他难道不会紧张得晕过去吗?想想就觉得很好笑呢。
现在才五点多,还早着呢。平时这个时间他是去撸铁的,于是带她去了健身房。
男人挥汗如雨的撸铁,张文雅在跑步机上慢跑。
健身房里的男男女女大概习惯他的出现了,总体来说还好,没有人过于激动。倒是对她的出现有些惊讶,不过也还好。
现在还不是智能手机的天下,健身房里要是有人拿着相机偷拍也太显眼了,于是也没有人偷拍他俩。
张文雅想着智能终端设备总归不是太好,要以她的看法,智能手机和社交平台是摧毁社会秩序的两大罪魁,“零距离”接触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新闻从单向输出变成了双向输入输出,媒体凌乱不堪,渐失底线,“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标题党横行,真的不太好。
之前她还想着自己做报纸或者杂志呢,现在觉得做杂志太琐碎太累,提不起来兴致。爱丽丝名单有一个三人编辑部做内刊《爱丽丝梦游仙境》,名字起得很可爱,杂志内容是通报当月增加的新会员人数、募捐所得金额、计划支持的女政治家名单和履历、每月支出,相当于一个内部通报,透明公开。
爱丽丝名单会员增加得非常快,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卡罗琳·肯尼思的加入,目前正式会员有二十万人之多,张文雅每个月至少去两次爱丽丝名单开会。米兰达和艾普尔、苏珊以及其他几名核心委员会成员都对爱丽丝名单非常上心。当你手握一个二十万人的组织,你就有了跟别人平起平坐的地位,可以跟别人坐下来谈事了。
这就是“权力”,手里有选票你就有了权力。二十万会员看着不多,但按照一个人影响至少五个人来看,爱丽丝名单可以左右百万选票。
爱丽丝名单在会员人数较多的二十多个州都有了自己的分部,开支大幅增加了,不过相应的,捐款也大幅度增加了。民主党全国委员会早已将爱丽丝名单算成民主党的党外姐妹组织,另一个姐妹组织艾米丽名单也一直合作愉快,两个女性政治委员会加上其他女性政治委员会,几乎全面覆盖五十个州,帮助各级女性政治家参与竞选公职,成果斐然。
爱丽丝名单去年支持了卡罗琳进入国会众议院,取得了胜利;明年将支持另外两名女议员进入国会。
形势一片大好。
政治很有意思,而政治全交给男人来摆弄显然是危险的事情,男人不了解女人,女人应该争取自己的权利,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从行政官员做起,从立法官员做起,在根本上改变社会环境,争取女性权益。
又想到今天看的帕特里克案,这个案件很典型,她希望金斯伯格大法官能接下这个案件,并且维持原判。
要怎么做呢?最高法目前九名大法官里有两名女性,这两票应该是没跑的。
坚定保守pai有托马斯、斯卡利亚和首席大法官轮奎斯特,金斯伯格、斯蒂文斯是自由pai,中间pai有奥康纳(最高法第一位女大法官)、布莱克门,苏特是温和自由pai,肯尼思是温和保守pai。
基本来说,自由pai两票、中间pai两票应该是稳的,保守pai不用争取,争取不到,那么决定票就是苏特和肯尼思两位大法官了,他俩属于最高法的摇摆票。
一想到这儿,张文雅觉得头疼:意识形态真要命!很多时候大法官们考虑的反而不是法律,而是政治。
而且奥康纳的一票真的稳妥吗?
既然要到最高法来实习,她当然要先调查一下最高法的大法官们。奥康纳由共和党的总统里根提名,那么她就是偏保守的,不能以她的性别来判断她会偏向哪一方。实际上媒体对奥康纳颇有怨言——美国媒体绝大部分是偏自由pai的——认为奥康纳大法官是个“投机主义者”,她总是在自由pai和保守pai之间反复横跳。
最有代表性的是每一年——注意是每一年——共和党都会让人提交一些案件到最高法,想以此撼动1973年的著名案例《罗诉韦德案》,但至今未果,哪怕极|端保守的斯卡利亚大法官上蹿下跳极力想促成也一直没有得逞。在这些案件中,奥康纳就总是能站在多数派的一方。
这也是奥康纳总被媒体和女性组织嘲讽的原因之一。
奥康纳就是过于考虑政治的大法官的代表人物,在这一点上奥康纳不如金斯伯格。
撸完铁在健身房的浴室里洗了澡,然后去吃晚餐。
“今天的工作忙吗?”肯尼思问。
“不忙,只看了一份卷宗。”
“别太累了,这才第一天。”
“我知道。”
他没有问是什么案件。他做过地区检察官,他经手过的诉讼案总是能让人怀疑人生;会上诉到最高法的案件通常更恶劣,或者更复杂,总之没什么好的。
很多年轻律师干几年之后就会离开律师这个行业,很多人受不了社会的不公,又因为无力改善而怀疑自我,精神状态一团糟。他很担心张文雅也会如此。
他很快岔开话题,说了几句闲话,便问她,“下周末纽约有个拍卖会,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拍卖什么?你要买什么吗?”最近他手里有了点闲钱,想花钱是吗?
“或许。我看你的珠宝首饰不多,你不想多买几件吗?”
“拍卖珠宝?”
“不全是珠宝,种类很多。有人去世了,她的继承人为了缴纳遗产税,将她的一些珠宝和收藏拿出来拍卖。”
嗐,这种事情他和姐姐也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