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不用说很多遍。”
“我总是让你遭遇这种——情况,”他十分心酸,又很是心疼,“怎么办?似乎你总是因为我受到伤害,我要是个善良的人就该让你离开。”
张文雅伸手拍了他手臂一下,“你说什么?”离不离开轮得到他做主?
“你跟我在一起总是有危险,可我……我没法保护你,我没有做到对你的承诺,我很难过,阿妮娅,我难过极了!”
她看着他低下头,温柔的吻她的手背,热泪滴在她手背上。
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说:“你现在能保护我吗?”
“我努力。”
“你将来能保护我吗?”
“我发誓。”
她微笑,“去给那些混蛋一点厉害看看!”
两个人都笑了。
接着,他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又哭了。
张文雅也哭了。
她想忍住的,但还是没忍住。
“我很害怕,我怕你找不到我,我怕他们干脆直接指控我是spy,我解释不清楚,你也不能。你可是总统之子,你怎么能跟一个spy在一起呢?”
“我不担心这个。”
“你该担心。约翰,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家的事情会跟我有关。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以后会更有钱,我不怕花钱。找出那个人,或者那些人。我,加上你,或许我们没法跟什么共|济|会或是什么神秘组织对抗,但如果你能给出足够的钱,总是可以分化或者收买一些人。”
小肯尼思忍不住笑了,“噢,honey。”他为他的中国女孩的天真感到好笑,不过,她有一点没有说错,他也许没法扳倒罪恶的树根,但有钱便可以砍掉他们的枝干。
“政治很丑恶,但没有权力,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或者类似的事情。我不想再来一次了,我会害怕——我怕极了!”
他心如刀绞。
“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布鲁克不够,我可以再给你雇佣几名保镖。”
笨蛋!
“我不要更多的保镖。honey,你要有权力才能保护我。”
他点头,“我知道。我之前——”他叹气,“我从小就知道政治是丑恶的,我的父亲和叔叔想为这个国家做好事、做实事,可他们的下场……他们死的很惨。honey,我的痛苦一直伴随着我,我的亲人死于非命,并且无法复仇,即使有钱也做不到。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
好吧,这么一看,他确实比她惨多了!
“从小我就知道,我的一生要么默默无闻,要么就要成为总统,可我不想当总统,但我又不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人。我很矛盾。”
“你在害怕。”
“对。我害怕……会改变,而我几乎可以肯定,我会改变,我怕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一个政治生物,一个——无耻之徒。”
还有,害怕……会遭遇不测。
既然在行驶的敞篷车里的现任总统都能遭遇暗杀,就知道政治地位也不一定能保你长命百岁。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现在是网络时代了,善用网络,会有奇效。
这个时代的人压根无法想象网络时代那种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势,民众变得更具攻击性,也变得更难忽悠了。
既然大嘴巴乱说话神鬼莫测的川宝都没被人干掉,现在想多单位协作干掉现任总统的可能性也确实不大了。
——自从看过《jfk》之后,张文雅便对“肯尼思总统死于国内利益集团的暗杀”深信不疑。中国的地摊小报一直是这个论调,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有时候就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谁得益最多谁就是嫌疑人,简单粗暴合理。
“你现在怎么想的?还是不想当总统吗?”
“我还没有想好,这是个重要的决定,我必须慎重。你要知道竞选总统会是什么情况,从党内初选一直到最后的投票日,至少要有十个月的时间。会很辛苦,真的很辛苦,我不想请求你一直陪伴我,我不愿意你太辛苦。”
这倒是真的在为她着想。肯尼思太太当年陪着丈夫竞选参议员和总统,可是亲手为选民写了两万多封信,光是想想这个工作量就能让她窒息了。
算一下年龄,他竞选总统怎么也得是四十岁了——不,想想,下一任总统是谁?小布希对吧?小布希两次竞选总统都很有争议,第一任任期内遭遇“9-1-1”恐|怖|袭|击,虽然一开始民调支持率高涨,但之后就被美国人骂成猪头。
肯尼思再差也不能比小布希更差了吧?
“你希望我支持你吗?”
他迟疑了一下,“当然。不过我不会主动要求你,除非你主动提出来。”
这家伙!很狡猾呀!
“我会支持你。给他们好看!”
下午,小肯尼思和张文雅离开了纽约大学医疗中心,回到翠贝卡公寓。
公寓楼下一大堆记者,nypd派警员来维持治安和交通,在公寓门外的遮阳棚旁边用木架将媒体记者拦在一旁。
卡罗琳和查理、布鲁克已经先到了,正在公寓里。
肯尼思拉着张文雅的手,匆匆进了公寓门厅。
记者们狂喊他的名字,“约翰”、“约翰”,全都在提问,压根听不清楚。
公关经理很快出来,说几分钟后肯尼思先生将会就“阿妮娅事件”开一个简短的新闻发布会——肯尼思先生可以开“新闻发布会”吗?当然可以!
记者们严阵以待,各家电视台的转播车停了一溜排:今天的收视率那可是狂飙!全美国吃瓜群众都急切的想知道“阿妮娅事件”的最新进展,无数电话打进电视台和报社,询问什么时候才有最新报道。
实际电视台一直在报道相关新闻,包括fbi方面,这叫一个进展迅速!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确切的消息是fbi局长很不爽,因为nsa居然没有事先知会,也没有喊上fbi的探员一起行动。
fbi和nsa的扯吊大战不到半天就打得如火如荼。这是管辖权的争斗,fbi对此可是非常在意的。
fbi的消息陆续传出,说他们压根就不知道nsa监|听了张文雅的电话,而且监|听了张文雅,是不是连小肯尼思的电话也监|听了?
媒体全都在嚷嚷,谁批准了监|听小肯尼思的电话?
群众全都在嚷嚷,他们已经杀了肯尼思家的两个男人,也许还有其他男人,难道现在还想杀了我们的王子?
激愤的网瘾青年在论坛和聊天室里狂喷,逮谁喷谁,先是nsa被拖出来狂骂,接着是cia和fbi,接着是其他被认为参与了暗杀肯尼思总统的执|法机关和军|工企业。阴谋论从来不缺市场,政|府|机|构天生是邪恶的,骂政|府|机|构是天生正义,青年们化身正义天使,各个机构的主管都被拖出来狂骂。
从凌晨四点到下午四点,十一个小时之类,这股网上的怒潮就蔓延得轰轰烈烈了。
查理应该算是最早一批意识到网络的力量的媒体大亨,他下属的下属有一支“网|络|水|军”,指哪打哪,今天的网络热议得益于他的授意。
查理很愤怒,“nsa疯了吗?”
“他们不是疯了,只是出于——”卡罗琳只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她愤怒,她伤心,她惊恐,然后是更多的愤怒。
“泰德叔叔怎么说?”肯尼思问。
“他说要你带着阿妮娅去华盛顿,或者你们去海恩尼斯港,至少在这两个城市他能保护你们。”
“不,我要回耶鲁,约翰回华盛顿。卡罗琳,你也去华盛顿。”
卡罗琳惊讶的看着张文雅,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对。但我不放心你,耶鲁能保护你吗?”
“至少现在没人敢动我。”把事情搞大的效果就在于此。
查理怒瞪了肯尼思一眼,“你瞧瞧你!阿妮娅在你身边总会不安全,你说你会保护她,你做到了吗?我就不该答应离婚!”
肯尼思也怒瞪他,“你说什么?”
张文雅扶额:男人,不,男孩总是这样吗?
“好啦,别吵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吵有什么用?约翰,你不是要下楼吗?”她温柔的说:“该让支持你的美国群众知道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洗了个战斗澡,换上干净衣服。
肯尼思换了一身黑色西服套装,深蓝圆形图案宽领带。张文雅穿了一条雾霾蓝羊绒呢连身裙,没有时间做发型,只将黑发束在脑后,露出脸庞,刘海偏分,明亮的眼眸目光坚定。
她凌晨穿的就是雾霾蓝的毛衣,现在仍然穿雾霾蓝的羊绒呢裙,是要在观众心目中设计出连续的形象,让美国群众以后看到雾霾蓝的颜色就想到她的遭遇。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嚎啕大哭,不能显得“软弱”,不要把自己当成“受害者”。她可以脆弱,但不能软弱,软弱的人没人爱。
她可以回家对着约翰哭上一年,但在外面不能哭——也没什么好哭的。
接受过季青青多年“教育”的后果就是,只要不是弄死她,她基本也不会为什么哭泣了。相反,她斗志昂扬:来吧!不就是钱吗!谁怕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