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肯特先生给问的愣住了:“什么?”
“现在全美国都说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总该弄清楚他人在哪里吧?”她低着脑袋,“你说,会不会是肯尼思太太?”
开拓了肯特先生的思路,他沉吟,“听说肯尼思太太病重……但如果她知道了你和小肯尼思的恋情,很可能。”
“就因为我是中国人?”
“不,因为你是一个年轻女孩,你有无敌的青春。”
张文雅惊讶的看着他:没错!很简单,这就是“恶婆婆心理”,不仅仅是“谁都配不上我儿子”的心理,还有这种对“青春”的嫉妒。换成男人也是一样的。肯尼思太太又病重,死期将至,会更加深这种“嫉妒”。
而且,小约翰·肯尼思真的是个凤凰蛋呢!
她要想想怎么办。
没办法,她现在很弱势,这是实力的悬殊差距,不服不行。
问题的根本在小肯尼思身上,美国姆妈唯恐儿子被来自落后中国的掘金女“套牢”,也知道直接强迫自己的儿子不可取,便想用权势逼她知难而退,自己跑路。
偏不!
她感到屈辱又愤怒:凭什么?凭什么!
清高的人没饭吃,该低头的时候就要适当低头,该整点厚黑学就要整点厚黑学,要利用任何手段维护自己的利益。
肯尼思不管出于什么情况无法去救她,都是他的错,先弄清楚是主观问题还是客观问题。主观问题就是他向母亲屈服了,放弃他的“honey”——呸!再也不要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要是那样,她也不用客气,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话,她相信自己得自季青青数十年教育的结果,完全可以一个脏字都不带就能把肯尼思母子气得吐血。
她还可以耍无赖呢,要是肯尼思太太叫人赶走她,她就立即威胁要去小报“爆料”。
——不过这就是完全撕破脸的大招了,不到最后关头还是别用,毕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合算。
往好处想,他走不开。
这样就简单多了。
肯尼思太太在曼哈顿的公寓地址是公开的,并不难知道。不过意外的是,书报亭并没有出现“中国灰姑娘被移民局拘捕”的震撼性新闻。
“一般来说,这是丑闻,帕帕拉奇会先找人问肯尼思家族要如何处理。”肯特先生很懂这些,也已经知道她被抓走的时候被狗仔队拍到了照片。
“是卖钱吗?”
“对,很多富豪和名人都是这么处理问题的。”
“我想先回翠贝卡拿我的东西,约翰给了我一部移动电话,我想知道他有没有打电话找我。”
肯特先生皱眉,“别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明白。”
真是人生哲理呀!
好在,她很早就明白了,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全靠自己。
还是要带着克里斯,克里斯困了,躺在车后座睡觉。
到了翠贝卡公寓,匆匆进了公寓大堂。
换了一个门卫,十分同情的看着她,说:“张小姐,杰米说让我告诉你,他给肯尼思先生打了电话,但肯尼思先生一直没有过来。”
“谢谢你,汤米。”张文雅勉强一笑。
公寓里倒是不乱,看来移民局的人只是想带走她,并不想真的得罪小约翰·肯尼思。她找到自己的美国驾照,护照是锁在主卧室的保险箱里,也拿了出来,放进手提包里。
送他的圣诞礼物相框放在主卧室床头柜上,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得多么开心呀!张文雅生气的将相框收进手提包里。
但想想,又放下。
将他们在马撒葡萄园岛拍的照片都拿出来,洒在床上。
还用一根别针将他的单人照钉在床头,就钉在他脸上!
衣服都不要了,全买新的!
她气呼呼的,又打开保险箱,将里面的两万美元现金全都拿走。这是肯尼思的备用金。
哪里都没找到移动电话,她气得不行:很可能是被移民局的人拿走了!
肯特先生很拘谨的待在客厅里,而克里斯满屋子乱蹿:豪华高档公寓属实开拓了他的眼界,刷新了他对世界的认识,这让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他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他就算奋斗一辈子都买不起这么一间大公寓,而他现在也无法保护阿妮娅,要不是父亲,阿妮娅今晚就得待在移民局的看押室里,那她将会多么害怕、多么痛苦呀!
他困惑的问父亲,“肯尼思先生不爱阿妮娅吗?他为什么不去保护她?”
肯特先生叹气,“也许……对肯尼思先生来说,阿妮娅并不是最特别的那个。”
这让克里斯难过极了,“他怎么会……阿妮娅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我不允许他这么对她!”
“克里斯!”
“我说错了吗?如果他不是那么爱她,就不要做她的男朋友。我为阿妮娅感到难过。”
肯特先生有点哭笑不得,“这是阿妮娅的私事,不需要你多嘴。”
张文雅拎着一只手提袋出来了,“走吧。”
第五大道,靠近中央公园,上东区。
这栋公寓楼没有那么“时尚”,外表看上去毫不起眼。
大堂的门卫正坐在柜台后面,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美丽的黑发女孩推门走了进来。
他今天才在报纸上见过她的脸。
张文雅走过来,向他一笑,“小约翰·肯尼思先生在楼上吗?”
“在……嗯,不在,我不知道,我今天没见到他。”
“我该从哪里上楼?”
门卫指了指电梯间的方向,但又很纠结的说:“我需要通报一下。”
“肯尼思太太没有吩咐我不能上去,对吧?”
“——没有。”
“那就别提前通知她。我想这对她会是一个惊喜,你说呢?”
她轻盈的走到电梯间,按下按钮。
肯特父子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肯尼思太太的公寓也是一独层,入户电梯。
公寓里灯火通明,客厅里无人。
啧啧,奇怪。
张文雅考虑了一下,决定直接喊,“约翰,约翰!”
有人从某间房间里奔出来,“是谁?”
“我来找约翰,他人呢?”
女管家惊异的看着她,“约翰……出去了。”
呵,果然。
“他去哪里了?”
“去了医院,太太的主治医生请他过去商量做手术的事情。”
她稍微消了气:看来,美国姆妈早就计算好了。
“肯尼思太太呢?”她淡淡一笑,“我可以见见太太吗?”
女管家迟疑,小声说:“太太睡着了。小姐,太太命人拿走了约翰的移动电话。”
张文雅有点意外,“谢谢你。我想见见肯尼思太太。”
女管家很纠结,“太太的脾气越来越坏,她现在睡着了还算好,要是醒着——”她摇摇头,十分同情的说:“太太有时候……真不可理喻。”
看来小肯尼思这个少爷也得到了母亲的管家或是佣人的喜爱。也是呢,如果以肯尼思平时透露的一点信息来看,肯尼思太太的脾气可不怎么样,这种情况下,家里的管家佣人投向继承人也很正常,何况小肯尼思人见人爱。
是时候表演一下了,谁还不是个影后呢。
她低垂眼帘,“肯尼思太太不会喜欢我,这我知道。我不是名门淑女,我就是个普通女孩。”
女管家充满同情,“小姐,不如你在这儿等他回来?”
“他什么时候走的?”
“下午……他应该回来了。”女管家皱眉,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只是商量做手术不需要那么长时间。”
呵,管他要多长时间呢!
“肯尼思太太在哪个房间?”
肯尼思太太睡着了。
房间里摆满医疗机器,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有一台机器是监控心跳的。
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轻微刺鼻。
病床四周被透明塑料布隔出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冷冰冰的。
肯尼思太太,这位曾经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女人,如今也不过是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备受病魔的折磨。
真有点可怜呢。
这是前第一夫人最脆弱的时候,她死期将至,却还不忘给儿子一个警告——要说这件事情是给她的警告,当然同样也是给小肯尼思的警告。
重病也许会更加放大这种控制欲,就看子女是否仍然会被控制了。
像是“当年”的季青青,躺在病床上也不忘折腾她、辱骂她。
小肯尼思这下该明白了吧?没有权力,什么也不算,甚至无法反抗母亲。他不是笨蛋,只要她说了移民局的事情,他肯定能想明白;他要是不相信她,就让他见鬼去吧!
透明罩外有一把舒适的靠背圈椅,坐垫上放着一本书。
《罗密欧与朱丽叶》。
呵,因吹斯听,是谁选的这本书?
病床的另一边有一名中年女护士,女护士看来也十分同情她,对她做了个手势,大概是请她坐下。
张文雅走过去,“她睡了多久了?”
“三个多小时。”
“什么时候会醒?”
“一两个小时。”
“能让她现在就醒吗?我有话想问问她。”她一脸难过,“我知道她有可能不喜欢我,但我不知道她会……她会报警让人抓走我。我又做错了什么呢?只是因为我爱上了她的儿子?”
她泪光闪闪,“我很害怕,我害怕极了!你看!”
她伸出双手,双手手腕上都有一圈清晰的红色擦痕,是她在来路上用一根捆扎带摩擦出来的伤痕。
“他们把我关到现在才放出来。”
女护士立即倒向她,“我不能让她现在就醒,但你可以在这儿等她醒来。别担心,小姐,肯尼思先生很爱你。”
呵,鬼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