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第二十一年),九月初。
秋收刚过,丘志清看着手中的汇报记录,不由的感慨,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三月份,关羽受徐荣之命,率领人马,护送沮授自幽州购买的马匹,以及并州的军备,一同前往邺城交割。
本来不打算留下来帮忙的关羽。
竟然和刘备,张飞两人一见如故。
便在这桃花满园的邺城州牧府中,直接结拜,成为兄弟,关羽成功晋级,成为老二,张飞当了一段时间老二之后。
终于还是回到了原本属于他的小三位置。
至于他们结拜之时,是不是拜关二爷……
这个问题不做讨论!
虽然脑子一热,便和人家结拜了,不过关羽之后便有些后悔了,因为自己还是并州牧的部下,虽然并州牧之前已经说过。
他们的目标是澄清宇内,而非争霸夺权。
当然,丘志清还表示,不论如何,都会安排好他们的退路,不会让他们倒霉。
他们可以扶持皇帝,也可以投靠其他有本事涤荡天下的诸侯。
可现今,刘备并不具有,至少还没有显现出这等能力。
自己便与其结拜,是否有些不妥?
刘备和张飞两人,见关羽神色不对,便询问原因,关羽便把他的担忧,以及丘志清当初和他们说的事情,和盘托出。
而后想了想,虽然丘志清并未要求他们保密。
如此说出去,总归有些不好,于是便要求刘备和张飞保密。
没想到,刘备听闻此言后,却是哈哈大笑,言关羽多虑了。
关羽一问之下,这才明了,原来,刘备借道南下之时,便与丘志清有过会面,他们当时,便是谈论过这个问题。
丘志清言明,要是刘备有这个能力。
奉他为主,亦无不可,要是刘备不行。
那他便会扶持不知品行如何的刘协。
而刘备,也正是因为和丘志清有了一番会晤,这才如梦初醒,而今的大汉,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中,随时会崩塌。
不是修修补补,可以稳固的了。
如同丘志清这般,手握地方大权的,不在少数。
丘志清这般,坦诚的,不多,心怀天下的,却是不少。
丘志清的这番话,让刘备彻底推翻之前,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保境安民想法,向着平定天下的高度狂飙。
原本刘备还在担心,是丘志清在忽悠他。
可今日,竟然从自己刚结拜的二弟口中。
得到了这么一个肯定的消息。
这如何能让刘备不开心,既然双方解释开了,便高兴的大哥,二弟,二哥,三弟……的称呼了起来。
虽然徐荣派自己来,便是有协助刘备的意思。
自己回不回去都行,看自己决定。
这是徐荣出发前,便说好的事情。
而今自己都已经随刘备结拜了,自然也就留了下来,不过关羽却是表示,并州牧当初对自己有恩,要不是他。
自己的妻儿可能保不住。
这些年,人家并未亏待自己。
而今虽然和两人结拜,可如若丘志清有召唤,他还是会回去的。
如若有朝一日,大哥和并州牧为敌,那他会两不相帮!
关羽本以为,自己这一番不识抬举的话一出口,就算不早来斥责,也定然会遭到冷遇,没想到,却是等来了两人的赞赏。
这让关羽都有些诧异,难道这就是,上辈子的缘分吗?
三人的观念,竟然如此近似,难怪有相见恨晚之感……
其实,不仅关羽的际遇让丘志清惊讶。
让丘志清更为惊讶的是,袁绍竟然败给了刘备,而且败得干净利落,败得理所当然,又那么的出乎预料。
刘备和袁绍,于七月间,在河间国大战。
双方算是把老本都给掏出来了。
刘备这边,经过墨家弟子改建的三弓床弩,直接大的袁绍没了脾气。
可袁绍这边,也不是好惹的。
直接拿出了家传的霹雳车,与刘备打起了阵地战,这一对峙,便是大半个月,最后袁绍依然被叛徒出卖,依然被劫了粮草。
可惜,刘备觉得,这些都是民脂民膏。
他舍不得,于是程涣看守粮草。
没想到,刘备的行为,却是让袁绍看到了机会。
直接一个回手掏,夺回粮草,却还是被不管不顾的程涣,给烧掉了三分之一,这下子,袁绍彻底失去了翻盘的希望。
渤海郡和河间国,本就在前些年中。
张纯张举的叛乱中,损失惨重。
而今刚刚恢复粮食生产,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存粮。
而今,三分之一粮食被烧,加之前方大寨,被刘备攻破,袁绍已别无选择,只能边战,边退往青州方向。
临走时,还狠狠地抢了一把。
当然,袁绍还是保持了几分克制。
并没有让士兵抢夺世家豪强,也不许滥杀无辜。
倒不是袁绍心慈手软,而是留着更多的人,便可以消耗刘备更多的粮食,使其无力追击的同时,加剧与世家大族的矛盾。
袁绍针对的,主要是那些良家和平民下手。
所谓良家,其实就是小地主,董卓他们家就是。
他把这些人的存粮,全部抢走,剩下世家豪强,想要他们出手救助,那是不可能的,这倒是他们的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兼并土地,收编人口的机会。
如此一来,就算刘备占领的河间和渤海两郡。
想要有所作为,也必定会和两郡的世家大族起冲突。
他袁绍,便可以趁机平定青州黄巾,趁机壮大势力,到时候,再和曹阿瞒联合,依仗大河(黄河)之险,他不相信挡不住刘备。
果然,袁绍的招数起了作用。
刘备一路追击,一路行军。
看到的,都是灾民,和难民
刘备是既气愤,又无可奈何,只得按照袁绍的设想,大部队停驻在河间国,以及渤海郡之间,散发军粮救人。
有几位谋士,向刘备建议。
先放弃这些灾民,追击袁绍。
以免其在青州站住脚。
然而,刘备并未多做思考,便一口回绝,只让自家二弟关羽,率领本部两千一人双马的并州铁骑,追击袁绍。
一路把袁绍赶过大河(黄河)。
丘志清也正是看到了这点。
才更加坚定了自己对刘备追加投资的决心。
一个人,在面对这种,利益与道德之间的问题之时,可以毅然决然的,放弃到手的利益,而选择坚持本心。
这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他修行,需要趋近于“天心”。
也就是无善无恶,无分别心,万物浑然一气的境界。
可他的“道心”,“人心”,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如此结果,无疑是丘志清最想看到的。
势力没了,丘志清可以把并州送给他当基业,要是本心不在了,那就没了让丘志清投资的本钱,得失之间,谁也说不好。
九九重阳,丘志清难得宴请了一番政事堂以及六部的成员。
大家在一起讨论了一番,下一步的计划。
按照郑岩和彭脱的说法,明年春耕之后。
便可以腾出手来,对外用兵。
蔡伯喈最终还是做回了教育行业,主管整个并州,各个郡县的学堂,把并州学院,分成县学,郡学,以及州学。
就算是县学学成,不用继续往上读。
回去之后,也是一把耕田的好手。
配套的修炼之法,可以让他们不论是耕田,还是渔猎,都可以很好的完成。
加之学院免费提供饭食,以及校服。
这可谓是最好的招生广告,半大孩子吃穷老子,这可不是说说的。
而蔡伯喈,也凭着这一套教学体系,直接被丘志清选入政事堂,全权负责教育,选拔事宜,这点丘志清总觉得有些不对。
少了点制衡,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要是继承的家伙给力,那他就算是打个基础。
他也能把万丈高楼建起来。
要是继承的家伙不给力,他就算把高楼给他搭建好,他也能让他人,一锄头,一锄头的,将大楼弄塌咯。
对于对外用兵,其实丘志清不太积极。
因为他感觉还不到时候。
下一步的目标,除了关中,就是洛阳。
而这两地,只有在拿下关中的同时,才能出兵洛阳。
否则他一动,很容易引发董卓的警觉。
他相信,凭借自己和黄忠的这层关系,黄琬不会想不到,借助自己的力量,帮他们除掉董卓,当然,他们也只是利用丘志清而已。
顶多让他出兵,牵制一下董卓。
而不会让丘志清有机会占领长安。
他们可不想,好不容易,抬走了董卓,还要来一个丘志清。
丘志清猜测的没错,黄琬等人,确实是想要借助丘志清的力量,扳倒董卓,不过他们的计划,并不是联合丘志清。
毕竟,可以独享,又何必分享呢。
可以直接拖丘志清下水,又何必写信联合他?
河东郡,蒲坂城。
蒲坂城乃是扼守河东,与关中三辅地区的重要渡口,原本河东的主要负责人,是徐荣,徐荣退了之后,便是宗浪。
由于丘志清打算先发展内部。
因此在蒲坂的人,并不多。
作为河东太守的宗浪,曾经是徐荣的亲兵营校尉。
而今凤鸣镇守河东,赵云作为河东郡尉,为副手。
镇守蒲坂的校尉,名为王定,是原太原郡的郡尉,丘志清入驻太原郡之时,主动投诚,可因为其专业技能不过关。
便被徐荣给扣下了,继续进修。
当然了,这在当时,差不多就是个借口。
整个并州的部队,都在重新整编,包括他这位原太原郡尉,也不例外。
本以为,他会和一些校尉之外,被降级了之后,会愤然离去,或者消极怠工,没想到,他的表现,还算优异。
便被徐荣编入军中,随自己镇守河东。
之后徐荣被召回,宗浪被任命为新任河东太守。
赵云为郡尉,原本是关羽负责守卫蒲坂。
可关羽年初时,被徐荣抽调,王定此人,经过宗浪这么久的考察,发现其人并无什么问题,做事也算认真。
于是便被宗浪安排接替关羽的位置,镇守蒲坂。
初平二年(第二十一年),冬月。
雪花飘扬,大河开始结冰,作为蒲坂的驻军校尉。
王定有责任,前往大河边上,查看冰层的厚度,以及对面的动静。
说实在的,他不觉得对面会攻过来,主要是接应对面逃难过来的百姓,这一幕,在这两年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相对于并州这边的安稳。
对面的三辅地区,可谓是乱到了极致。
那些西凉兵,在洛阳劫掠惯了,到了长安,自然不会放弃。
这就好比吃惯了肉食的狼,有一天你让它们吃剩饭。
怎么可能,你是看不起狼,还是把它们当狗?
整个三辅地区,原本就被羌乱多次波及,再加上西凉军的劫掠,别说地上的百姓了,就连躺在棺材里的历代大汉皇帝,
以及各个名将大臣,都没能逃脱它们的毒手。
皇陵被盗挖,陪葬的诸位大臣,也跟着倒了霉。
也正是因此,一年到头,都有关中之人,渡过大河,来并州谋生。
王定看着,这才刚刚下雪没几天,便已经有半尺厚的冰面,哪怕自己不惧寒暑,可依然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大氅。
这是他们冬季配备的大氅。
所有人都有,这是并州军的标准装备。
正是因为装备的齐全,而今整个并州,据说有七百多万人。
可军力,却只有十三万人,分驻各地。
如此,听说徐荣打算继续练兵,想把兵力扩充到三十万,可是户部的家伙,天天哭穷,只说养十五万就够了。
加了两万,就是他们的极限了。
也是并州的极限了,并州的情况,并不允许大规模编练部队。
实在不行,可以去问使君要……
想到此处,王定的眉间,既有一分笑意,又多了几分忧愁。
“头儿……你看,冰面上有人!”
士兵的喊声,惊醒了王定,抬头细看,冰面上,确实是有人,不过此时,冰面还是比较容易破裂,这掉下去……
只见冰面上之人,原本正撑着门板前进。
貌似看到了岸边的情况,便停了下来。
王定赶紧高喊,让他们过来,冰面上危险。
可惜,人家并未理会,反倒是更为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