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洛淮竹“恩”了一声,一如既往地听话,只是仍旧有些不服气。
经过多日的教导,她虽然并不知道季平安的具体修为,但在她简单的思维里,季平安总归是很厉害的。
“你不生气吗?他们把你排的这样低?”她好奇地问。
季平安笑道:
“我反倒觉得排得过高了。起码以我表现出的实力估测,这个榜是有水分的。”
在他看来,这个榜单虽的确参考了实力,但大概率也受到舆论的影响。
或者说,是表达了赌徒们对这些人的预期:
圣子作为国教代表,又是本土作战,享受的舆论加持巨大。
秦乐游能排第二,与其说按实力排名,不如说按名气排……他名气更大,相比于名气不够的其余人,会得到更多人的押注。
同时,考虑到赌徒,或者关注这个榜单的江湖人士,仍以男性居多,多少还是会存有偏见的。
至于季平安……
正如评语所说,他表现出的修为太低,几乎没人觉得他可以参加。
若非鹿鸣宴掉马甲,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榜单上。
能挤上前七十,足见名气加成了。
要知道,榜单总共是有一百人的。
当然,正式递交的参赛名单应该没有一百人,大概七十到八十之间。
“洛师姐才第四?”一名火院星官愤愤不平,“垃圾榜单!”
简庄清咳一声,说了句公道话:
“洛师姐名声不显,被低估很正常。”
季平安想的是,若没有击败赵元吉的事,恐怕更低。
不过这种榜单也无须在意就是……恩,要不要投自己几注,爆个冷门试试?
众人议论了阵子,裴司历再次开口,说道:
“大赏在即,咱们钦天监最终名单还没决定,你们都要好好准备,不要想着与自己无关,就算无法参与上半场,也有机会替补进入下半场。”
“还可以替补?”
沐夭夭正在摸鱼,她早决定躺平了,顿时感觉裴司历说的是自己,忍不住一哆嗦。
裴司历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上半场若伤势太重,自然需要替补。”
言外之意,比武并非过家家,每一届都有伤势太重,无法继续参赛的,这就是替补的意义。
众人心头一凛,但并不畏惧,反而生出好胜之心。
都是天才,看到这破榜单上自己排名不佳,谁不想上更高处看一看风景?
裴司历见除了极少数摸鱼吃货外,大部分人斗志昂扬,不禁大为满意,又拿出两页纸说道:
“这是拟定的比武奖品。”
dna又动了……
季平安也好奇地看了眼,虽然他不缺这些,但一来锦囊空间有限,很多东西都分散藏在九州各地,鞭长莫及。
二来,奖励的物品可以公开使用,不必藏着掖着,或者找辛瑶光当挡箭牌,总归是好的。
他先看向“养气境比武”的奖品名单,其中按照梯度,不同的每次有不同的奖品。
排在最上头,也就是首名的奖励一栏,赫然写着“国师的腰带”五个字。
裴司历瞥见季平安的脸色古怪,解释道:
“此乃国师大人昔年请炼器大师,帮忙打造的一件腰带式样防御法器,丢出去既可以囚禁敌人,也可以囚禁自己,起到防护效用。
“养气、破九都可以用,坐井就用处不大了,后来送给了皇室的某位皇子,到后来就进了皇室内库,这一届倒是给拿出做奖品了。”
季平安想着自己手里的戒尺,又看着纸上的腰带。
琢磨着,这算不算套装……
他又看了眼“破九境比武”的奖品名录,最上头是“九转金丹”。
“九转金丹?道门丹鼎长老亲手炼制的,一甲子才开一炉的,破九境极品丹药?据说滋味独特。”王宪惊讶道。
洛淮竹也扭头看了过去,眼睛亮亮的,有些憧憬。
“想要?”季平安低声问。
洛淮竹“恩”了声,然后又摇头,有些不自信地说:“但难度很大。”
她虽有自信,但面对榜上强敌,着实也没有必胜把握。
季平安笑了笑:“尽力即可,比武并非关键,只要赢了下半场,伱就算拿不到这丹药,我个人补给你。”
洛淮竹一脸不信,心想就算你与辛掌教认识,也求不来这种丹药啊。
裴司历离开了,一群星官则捧着那些资料阅读。
季平安有些走神,忽然感受到一道倩影坐在身边。
林沁以为他因无法参加比武而失落,安慰道:
“以你的头脑,或许有机会参加下半场。”
虽然季平安在鹿鸣宴中反杀敌人,但大家都以为他是依靠辛瑶光赐予的符箓。
“恩,有道理。”
季平安回过神,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
中午。
季平安走进饭堂时,不出预料看到监内的弟子们三五成群,在议论着那份实力评估榜单。
大体上,除了对洛淮竹排在前三外的不满,更多的还是担忧。
“那份榜单都看了吗?真的假的,咱们钦天监的人有点低了吧。”
“就是啊,除了洛淮竹师姐挤进前五,然后王宪师兄勉强占据十三,其余的都排的很靠后。”
“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这个榜还是有道理的,毕竟是赌坊出的,背后有不少权贵,拿到的情报绝对不差,而且都是真金白银地砸,听说各个堂口的赔率也和这个榜吻合。”
“那岂不是说,五个宗派里我们最危险?”
“其实……也正常,你们也不看看其余宗派都成立多少年了……而且有洛师姐在的话,就算拿不到榜首,起码破九境的比武,我们名次应该不会太差,前提是抽签运气不要太糟糕。”
“话是这样说没错,那养气境的比武呢?咱们天榜上的养气巅峰,排名都很低。”那名曾要过签名的女监生沮丧地说。
无人回答。
忽然有人冒出一句:
“若是季师兄早些修行就好了,以他的天赋,只要给一年……甚至半年,都能出战了。”
女监生眼睛一亮,然后又黯淡下去。
周围响起一阵附和声,都觉得时间太短,若能多两三个月,也许会不一样。
季平安听着这些议论,走出饭堂。
……
……
金院,茶室内。
雕花褐色窗子敞开着,送来屋外夏风,简朴的茶室内,紫砂壶咕嘟嘟煮着茶。
李国风站在窗前,背负双手,望着窗外远处的湖泊山色,心中烦躁。
身上纯白底色,绣着金线星图的官袍没精打采垂着。
在他身后的茶几上,放着一叠叠资料。
那是关于各大宗派弟子的情报,其中,也包括那一份榜单。
神都大赏马上就要开启,但钦天监仍迟迟未决定最终的名单,准确来说,破九的场次已经拟定好了。
毕竟本来也没几个破九弟子,选择余地不多。
所以,主要纠结的在于养气的场次。
同样都是养气巅峰,加上都是大派弟子,基本战法不会差,所以胜负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阵容配置”。
尤其星官分为五条途径,每个途径术法特征,打法都不同,如何选择就是个头疼的事。
“如果在养气境也有个‘洛淮竹’就好了。”李国风不禁叹息。
有种捏了一手烂牌,挖空心思勉强配置好,但总欠缺一张足够强力的“王牌”的感觉。
这时候,楼外传来蹬蹬脚步声,有弟子叩门:“监侯,木院大弟子求见。”
“不见……”李国风心中正烦躁,下意识拒绝,然后才反应过来,道:
“等等,你说谁要见我?季平安?”
“是。”
李国风一怔,颇为意外,说道:
“带他进来。”
不多时,季平安在一名金院弟子的引领下上了二楼,推开了茶室的房门,就看到李国风坐在茶几旁,抬眸看来。
“你找本侯何事?”李国风问道,眼神中带着探寻的意味。
同时,心中也颇为复杂。
从打知晓了季平安“关门弟子”的身份后,虽不想承认,但五名监侯面对他时的态度,终归与以往不同。
季平安显然也没有以“弟子”的身份自居,径直走过来,在他对面落座。
这个举动令李国风眉毛挑了挑,但终归什么都没说。
若这一幕给外人看见,定会无比惊讶:
治学严厉的李监侯,何时会容许属下这般?
季平安开门见山:
“神都大赏的名单,加上我的名字。”
李国风眼神一凌,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他身体略微前倾: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平安没回答,自顾自拿起面前那一杯,明显是对方准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
与此同时,他身上衣袍无风自动,一股天地灵素以他为中心,朝整间茶室蔓延。
修行者的气息弥漫,木制地板上,渐渐生长出青苔,且朝外扩散。
面前的木制茶几蒙上新绿,继而抽出嫩芽,角落里的一盆景观树扭曲生长,撑起墙壁,新生的枝杈沿着墙壁蔓延。
眨眼功夫,这间茶室便好似荒废了无数年,又似成了林中小屋。
李国风从始至终没有阻止,沉默了下,说道:
“养气巅峰。”
季平安说道:
“比一般的巅峰还强一点,恩,丹药吃了不少,所以底子打的比较厚。”
李国风张了张嘴,想问他什么时候达到的,以及哪里来的那么多丹药,但终究没有问,只是说道:
“徐修容没与我提起。”
“恩,她可能希望我自己来说。”
“所以,鹿鸣宴的那个武夫,的确是你自己的实力,并非倚靠辛掌教。”
“是。”
李国风喟叹一声,说:“本侯知道了。”
“多谢。”季平安放下茶盏,站了起来,笑了笑,告辞离开。
等人走了,这位大监侯才缓缓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口冷掉的,带着草木芬芳的茶水,发出一声赞叹。
室内生出一道金光,茶室恢复原本的模样。
李国风只觉胸中一股沉郁气一扫而空,心情转好,提笔在名单上写下新的名字。
王牌,找到了。
……
晚上。
青莲小筑,季平安一如既往躺在藤椅中修行,忽然胸口震动。
他抽出衣袋中的符纸,有些失望地发现,并非辛瑶光发来的消息。
从打鹿鸣宴后,他就未与女掌教联络。
【俞:在吗】
……季平安额头青筋跳了跳,dna又动了,他以指代笔:
【季:什么事】
【俞:没事就不能找你?好吧,本圣女这几日准备大赏,累的要死,才没空搭理你。是那个脑子有坑的家伙,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脑子有坑,哦……圣子……季平安好奇:
【他不是说先走一步?大道漫长,有缘再见?恩,他又说了什么?】
【俞:……他说市井中那份榜单,他已看过】
【季:然后?】
【俞:他嗤笑一声,说秦乐游无谋,屈楚臣少智……论当今天下英雄,唯平安与本圣尔。只遗憾无法在大赏中相逢,要你看他明日如何显圣】
季平安轻轻吸了口气,憋了半天,回忆过往一千年所见的诸多人物,也不得不承认,这代圣子是个妙人。
收起符纸,摇摇头正准备修行,突然胸口再震,这次竟然是另外一张符纸。
季平安微微挑眉,展开纸页,只见一行文字缓缓浮现:
【辛瑶光:本座期待你在大赏的表现,勿回】
季平安一怔,嘴角缓缓翘起,摇摇头,悠然地躺下,闭目修行。
……
……
两日时间,转眼即过。
万众期待下,终于到了神都大赏开启当日。
南城宅院,天蒙蒙亮时,一群御兽宗弟子便纷纷起床,穿戴整齐,准备用饭后赶往“大观台”。
当五官明艳,胸脯高耸的栾玉沿着走廊,来到后宅的某个房间外,刚抬起手腕准备敲门。
双扇木门便自行打开。
房间里灯烛亮着,隔着白色珠帘,可以看到身段丰腴,肌肤欺霜赛雪的齐红棉已起床,正坐在梳妆台前,用梳子打理头发。
床上是凌乱的被褥。
梳妆台上,一只小红鸟迈着四方步,抖动羽毛。
“御主。”栾玉恭敬道。
齐红棉将头发绾起,戴上凤冠,起身时那丝女子起床后的慵懒媚态尽数消失,鹅蛋脸上凤眸淡然:
“元央如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