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丘吃痛轻呼，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入门第六年，小雁丘八岁时，出任务伤得最重的一次。
遇上了二阶雷系虎兽幼崽，小雁丘不敌，被队友抬回主峰。那时的虎兽幼崽有着孱弱的外表，超强的战斗力。
也是因为那次事故，师姐勒令她不修炼至筑基不准出主峰。
“原来是你，我们还真是冤家路窄！”
体修的肉体强度替雁丘减缓了不少疼痛感，又是一个闪身，雁丘锲而不舍的闪到虎兽的背后。
虎兽感受到了人类的挑衅，又是一声虎啸，这回雁丘却是主动出击，骑到白虎身上。
白虎前爪上仰，不断咆哮，自是不甘被人骑乘，转过虎头想要把这个可恶的人修撕烂，桃木剑在晃动的过程中被虎头一口咬碎。
雁丘心一发狠，两手扒起虎兽头顶的虎皮子，用尽毕生力气，学着小时候狩猎的样子。
可笑的是，人越活越回去，搏斗的技巧还需跟小时候学。
虚境把雁丘幼年时的记忆一一播放，雁丘就在一旁观摩学习。这种感觉跟记忆存在脑子里是不一样，很直观，学起来也很有效。
雁丘以一个极为奇异的姿势，人尚骑在虎背上，双手却靠蛮力死抓虎兽头顶虎皮子，将虎兽整个儿拔地而起，上下来回咣咣捶地。
山林中，继几声虎啸之后，嘭嘭嘭的重物砸地声此起彼伏。
那白虎起初还在不停挣扎，然而雁丘的力气实在大得惊人，完全远超练气七层。
雁丘的双目里泛着红血丝，她不敢停，卯足了劲儿地砸，似要将胸腔中近年来累积的郁气都消解出去。
直到白虎奄奄一息，口间，鼻间，双耳间都渗出了血迹。
雁丘双手脱力，灵力凝出数把长剑将虎兽捅成了个筛子，彻底绝了气息才罢休。
虎兽原地烟消云散，雁丘心有明悟，喃喃自语，“原来这，才是我的心魔啊。”
被压制的苦闷与日渐失去的主观能动性，渐渐演变成下意识的惶恐依赖与逃避。
可不要小看这些微不足道的负面情绪，它多数时候都能把一个好好的人逼疯。
雁丘的骨子里是不安的，好动的，从她两岁其实便能瞧出。不乖乖待在家中跟着大人，反而跟随着大哥哥姐姐们随时想趁机使手段加入。
白虎只是她的心魔具象化，像一团暴躁的不安定因素。
待雁丘回过神来时，人已出了虚境，仿佛已经活了许多年的她，实际上只在炼心谷内站了两天不到，外界更是才过去大半天。
雁丘内视丹田，身上的修为已经恢复，体内灵台也稳定了许多，灵力沉寂了不少，不复先前躁动。
雁丘顺利走出炼心谷，发现所有人居然都坐在这边嗑瓜子，一时不由得有些愣神，怀疑自己还在虚境之中。
花不语吐掉口中瓜子皮，酷酷说道，“家族传统，还请雁丘姊姊勿怪哈。不止你，所有进炼心谷的人我们都有观察其虚境的传统。”
花不语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果然快乐都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雁丘表情稍稍狰狞了那么一下，第一时间却是问道，“小黄呢？我在里面怎么没见到她？”
花不语：“你说那只鸟？我们倒是好奇你养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一进去就出来了，其他花氏族人或许只以为是那只鸟的灵智不够，被炼心谷的幻阵给直接无视了。可我和我娘与你师姐，却是瞧得出此鸟的不凡。”
雁丘抿了抿唇，并不想说出林娥疑似夺舍的身份，若无其事道，“就是一只我从无灵区带出来的凡鸟而已，机缘巧合下生出来了灵智，或许是你们想多了吧，就是灵智不够的缘故。”
花不语挑眉，也不追问，“行吧。左右是你的灵宠，端看你如何看待，可莫要来日遭了她的反噬才是。”
刻意忽略掉一旁来自师姐直勾勾的目光，雁丘唇抿成一条直线问，“她现在在哪儿？”
扫了一眼训练场，雁丘在此也并未见到林娥。
花不语无所谓地摊手，“回你房间去啦，说是什么挂要醒了，听不懂那只鸟在说什么。”
答案正合雁丘的心意，雁丘面上不显，正待脚底抹油，却被寒妆镜幽幽的一声给叫停僵在了原处。
“丘丘，恭喜你破除了心魔啊。”
“师、师姐。”
寒妆镜眸光幽幽，雁丘勉强扯出个笑来，谁能想到她在虚境里的所作所为，外面居然还有一大帮子人在看。
“师姐，虚境里的东西它都是虚幻的，它想要变化成什么样轮得到师妹来决定嘛，我是特别尊敬师姐您的！把您当母亲看待。”
寒妆镜凝眸没说话，任谁亲眼看到自己付出一腔真心养大的孩子，自己反倒是诱发她生出心魔来的根源，心中多少有些不快。
“师姐真的，你要相信我。”
雁丘强调，她说的确是实话。两岁不到就入宗门的雁丘，是真的把寒妆镜当母亲依赖和看待的。
“嗯，我相信你。你去找那只鸟吧。”寒妆镜话虽是这么说，心里指不定多窝火。
但雁丘可不想留下来承受这怒火，常年被封锁在主峰的她，封锁脚步的同时也一并封锁了心门，注定不是什么贴心小棉袄。
雁丘应声即逃。
“她真的是长大了，翅膀长硬了，我养她就是在渡劫。居然在她的心里那么丑化我，把我对她的关爱呵护全当做控制，老花，这劫渡得我真真儿心寒，真真儿心寒啊！”
待雁丘走后，寒妆镜满腹牢骚，花疏没有打断她，等她自己情绪稳定了再出声。
一个好的友人，是可以引人走上正确的道路的，而不是说我早知道。
待寒妆镜彻底没声了，花疏忍不住一问，“你当真没有行过那些事，说过那些话吗？虚境抽取的终归是本人真实的记忆，即便没有十分真，亦有八分不虚。”
寒妆镜脸色有些难看，既没说有，也没说没有。不过答案是什么也已经很明显了。
“我那都是在为她好。”
花疏：“鸟儿翅膀长硬了不让她飞，还要让她干什么？不然折断她的翅膀，继续留在你身边一辈子吗？”
寒妆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真想折了她的翅膀，又何必主动做那放鸽人呢？”
花疏：……
你也知道是鸽啊！鸽子本来就是被圈养的，即便放飞它，它自己都飞不远。
希望那妞儿不是飞不远的鸽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