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我。”元好仁挑了挑眉头,并不对此有所表态,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口气接着说道,“攀山之人,一生追逐云朵未果。”
“怨灵吗?”雁丘下意识接话。
“随你怎么想,我就是我。”
“那么第一个虚境……?”
以为只是个虚境虚拟出来的人物,结果这玩意儿居然有神智,这他妈找谁说理去。
雁丘问出她最不想问的问题。
元好仁的表情明显凝固了一瞬,坚定说道,“那不是我。”
“咳咳,不是最好。”雁丘也顺坡下驴,话题又回到了刚才的眼前的“人”到底是个啥东西上。
“我说过了,我就是我。”元好仁仍然坚持,“你与其问我这个,不如关心关心你所纠结的点?”
雁丘杏眼瞪大,“你知道我师尊陨落的事?”
“知道一点。”元好仁不紧不慢道,“你师尊他……”
谁知道下一秒,这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个人的玩意儿就消失了。
雁丘心头顿时难受无比,“我师尊他,我师尊他到底怎么了呀?你倒是说完整了再走啊?”
话说一半,肠穿肚烂。雁丘仰头望天悲愤无比。
意识到自己被人,哦不,更可能是被个不是人的东西给耍了一通,雁丘嘴里骂骂咧咧,一边掐诀试图捕捉那逃离的东西。
丝毫没注意到,那东西在消散时也同时用着幽怨的眼神看她。
而在虚境影像上,这段画面是空白的。
寒妆镜心急以为是雁丘在炼心谷中受到心魔反噬遭遇了什么危险所致,不停的让花疏快把通道打开。
而花疏觉得自家的炼心谷没有问题,也不会害得谁心魔反噬,两人便僵持了下来。
好在空白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的功夫,影像中播放着的便是第二个虚境在消散,所有东西都在重新构建中的场景,包括雁丘本人。
“看来这回的变动还挺大。”花疏看着给出了评价。
寒妆镜看着雁丘从大人迅速缩水成了一个小小豆丁,周围是被大雪覆盖的房屋,小小豆丁衣物穿得略显单薄,口鼻间还挂着两条不太美妙的物质。
寒妆镜忍不住面上泛起回忆之色,“是这里啊,没想到第三个虚境竟然是这,按理说丘丘的记忆里不该有这个的。”
花疏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剧透起来嗑瓜子都不香,花疏怕的就是这厮率先说出来。
又见寒妆镜接下来就红唇微张,花疏赶忙打断。
“你闭嘴,等我先看完了再说。”
花疏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又回到往常时期的吊儿郎当模样,让寒妆镜明显感觉周围气氛都要松快了不少。
看来她今天真的是将这位忘年之交给惹毛了。
两人缄默不语,身旁又搬来了新的木桌,一人嗑着瓜子,一人正襟危坐。
虚境内,北境的冬天寒冷干燥,一阵冬风刮过,吹得娃儿们无一不是鼻头泛着红,两耳生着冻疮。
如若不是师尊执意要来此,如若不是元婴修士御剑可日行三千里,这个坐落在北境西北方小角落里的铁家村,是绝对不会落到寒妆镜的眼里的。
四十岁筑基中期的寒妆镜,少女意气正当时,完全无法理解师尊带她来此凡人村落的目的。
贫苦的凡人们冬天少有来钱的活计,这个时候彼此都处于坐吃山空的状态。大人们为此而愁苦不已,日日担心米缸会见底,到时候全家人饿肚子该怎么办。
可一群猴孩子,无论身在哪里,都带着不谙世事的快乐与童真。
他们有的在冬日里只穿得起一件单衣,披一层薄布在身上,单衣上面爬满了补丁。
而有的年龄小一点的,大雪天里甚至还穿着的是开裆裤,光着屁股满院跑。
有的娃儿没有鞋子,裹了一些枯草在脚上,但孩子们还是乐得疯跑,在雪地里面打雪仗。
“噗通”一声,一个两岁不到的女童原本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看着哥哥姐姐们做游戏,突然不幸的被一团雪球给砸中。
女童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随后便躺到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大一些的孩子们起初没有在意,以为这又是细丫妹妹想要加入到他们圈子里的诡计。
谁知过了好久都不见细丫起身,贫苦娃儿们的衣裳薄,一直就这样躺在雪地上铁定会出事儿,大一点儿的孩子们不放心过来检查细丫的情况。
猩红的血液如同涓涓细流自细丫的额角内淌出,渗进那颗天降雪球里。
六丫被这一情况吓得立时指着细丫大叫,“妹妹,妹妹挂花啦!”
孩子们一听全靠了过来,有害怕也有疑惑。
大一点的男孩儿则回过神来大声质问,“是你们谁丢的雪球?!”
所有孩子尽皆摇头,“我们没有朝细丫妹妹这个方向丢雪球,而且雪球那么软,怎么可能会砸出血呢?”
六丫闻言赶忙捡起雪球检查,怀疑是雪球里面被谁塞了石头进去,可一把捏碎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碎裂开来的雪沙掉在地上,混合着沾了细丫鲜血的雪花,又重新聚拢成了一个球形。
“你们看,那个、那个雪球,又重新变回来了!”
孩子们都被这一变化惊得离远了好些,只有六丫守着妹妹不敢离开,同时也有胆子实在小,吓得不敢动了的缘故。
这样的神异之事,对于几乎没怎么踏出过大山的小村民而言,是绝对诡异的事。
细丫的娘手拿锅铲,是离娃儿们玩耍最近的一户人家,听着动静出来叉腰大骂。
“咋咋乎乎的都塞饱了是不是,那今儿个晌午就都别吃了!”
孩子圈里面有三个都是细丫家的,细丫娘恶声恶气,实际上是在撵别家孩子走,招呼自家的几个回去吃饭。
却看见躺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细丫,赶忙带着锅铲跑过来查探情况。
马香兰死咬下唇,抱起细丫,她如一头凶恶的母狼一般,对着周围将要散个干净的娃儿们虎视眈眈。
嘴里则骂道,“哎哟!哪个挨千刀的砸的,把我家娃儿砸成这样。老六,别人砸你妹妹都砸出血了,你怎么就不回来告诉娘?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六丫惊惧地缩了缩脖子,嘴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孩子们害怕被打,于是撒丫子狂奔一边辩解,“雪球不是我们砸的!”
马香兰听了哪里会信,刚才就是这群孩子在这里疯玩。恨恨地猛推六丫几下,“你个蠢东西猪脑壳,快说到底是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