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
耿长军捧着一盏烛台,摇曳的烛火让他鼻梁上的镜片反射出幽幽的光,“徐帆船,你觉得自己是女孩子嘛?”
徐帆船一愣。
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裙,又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语气笃定道:“没有错啊,我就是女孩子啊,你是不是看我衣裳比你好看,长得也比你好看,故意为难我?”
耿长军眉头皱起。
“你被影响了。”
“被什么影响?”徐帆船先是反问,随即视线扫到灯笼照亮下的白骨累累,顿时脸色发白,胆怯的朝耿长军靠了靠。
“这里这么多骨头,是不是有鬼?难道……我被鬼影响了?啊,好吓人啦,我好害怕!”
四周的那些因为光源靠近的女同这时候也发出尖叫声,小孩子的声音本就尖锐,这突然齐齐发出的还不止一两声,愣是让耿长军和颜窝都用手指堵住耳朵。
但更让耿长军心情沉重的是,徐帆船似乎忘记自己男人,并且还是经常和鬼魂打交道的三阶赶灵师,这事情就严重了。
颜窝挂在房梁上,一只手始终按着头上的白色玉兰花,那是她四岁时舅舅送的礼物。
“大小姐,徐帆船的记忆和认知似乎有些错乱了,要是不想办法,等下一批女童被吞入白骨塔时,他很有可能会彻底认为自己是女孩,并且赶灵师的能力也会忘记。”
耿长军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颜窝。
“别急!!”
颜窝此刻头部朝下了好一会儿了,总觉得脑子沉重充血,眼皮子睁开都扯动脑部神经,她现在在半空中,衣服翻转朝脸部落下,露出了圆嘟嘟的小肚皮,衣服还遮住了大半张脸。
总算在灵瞳的极力运转下,颜窝瞧见了白骨塔入口的大门上方墙壁,有一个大型的吊篮。
那正是颜窝说过的那个“爹娘最后的疼爱吊篮”,虽然这个白骨塔被佛门动了手脚,但好在这吊篮还在!
颜窝从师父给的戒指里掏出一大把的符箓,给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飞行符】之后,身子慢慢升起,脚丫子总算得空从横梁中抽出,她靠近那吊篮,从篮子的大小,再到麻绳粗细和开关都检查了一遍。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她的背篓和图册虽然都不知道掉在哪里去了,但手上还有师父给的戒指,因为图册只能装诅咒物和灵仆的关系,这些符箓倒是只能装在戒指中。
也好在那些符箓都装在戒指中,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白骨塔被佛门动过手脚之后,这吊篮或许就许久没动用了,那个机关上满是锈迹,颜窝试着拽,结果却发现用了很大的力气只拽动一点点。
这一点点让吊篮下坠了一大截,让吊篮垂落在入口处的上方。
耿长军瞧见颜窝找到吊篮就开始研究,还有些一头雾水,偏这时候徐帆船的记忆混乱,越发胆小,频频试图抓着他的衣角,嘤嘤嘤的说着自己害怕,耿长军不厌其烦的呵斥。
“闭嘴!”
徐帆船委屈巴巴的松开耿长军,道:“大家都是女孩子,彼此靠近能给对方一点安全感,你也可以牵着我的。”
耿长军太阳穴上青筋跳动,很想把这货踹飞出去!
去特么的“大家都是女孩子”!
他是男人!绝不会弯的男人!
他懒得理会这货,举着灯盏试图给颜窝照亮。
颜窝转手给自己又贴上一个【缩小符】,自己则是落在那吊篮里,低头数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飞行符】和【缩小符】之后,她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我有办法带着大家逃出去了。耿长军,你现在统计一下人数,我看看我这里的符箓够不够用。”
耿长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头疼。
“到处都在哭在叫,这要怎么统计啊,我最烦小孩子了。”
颜窝扫了一眼灯盏附近最亮的那个脑瓜子,恶劣的笑了起来:“嘿,你现在就是小孩子。”
耿长军叹息一声,追问了一句:“我能问一句,逃出去的希望大不大?”
“如果你数量没有数错,没有意外,那是肯定能逃出去的,我感觉茵茵它们也在寻找我……哎呀,现在不说那些,你把那盏烛火先借我一下,我诅咒物和鬼仆是多,偏偏一个照亮的东西都没有。”颜窝撇撇嘴。
耿长军人认命的举起烛火。
“要全部点清数量,可能要不少时间,徐帆船现在肯定……”
徐帆船虎头虎脑的伸出一个脑袋,冷哼一声:“我们女孩子很小气的,你刚刚不让我牵,现在还想让我帮忙,我才不会帮你的忙呢。”
他不止忘了自己是个男人,还忘了帮助颜窝和耿长军就是拯救自己。
“我觉得出去之后可以把他打一顿!”耿长军这样温文尔雅的人,也觉得徐帆船很欠揍。
“我赞成。”
飞行符还没有失效,颜窝下去取了烛火,倾斜着燃烧蜡烛,融化了几滴蜡油,趁它还未干的时候把蜡烛戳了上去,于是,蜡烛就稳稳的固定在吊篮边的木板上。
“你慢慢清点人数,我正好也需要时间。”颜窝坐在吊篮里,拿出新的符纸和狼尾笔开始现场画符。
戒指里有着不少半年时间画出各种符箓存货,可颜窝依旧觉得不是很保险,打算再画一些,以防万一。
也不知道耿长军怎么和那些孩子沟通的,颜窝画符的时候全神贯注,耳边的杂音会自动忽略,等她一身太阴之力全部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的时候,突然就发现白骨塔里安安静静的了。
她抬起头,扭了扭酸涩的脖子,骨骼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这么快?”
那片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的灯笼被耿长军接过,他开口道。
“人数统计过了,加上我和耿长军有一百三十二个。”
颜窝立马低头数起了自己的符箓,数到三分之一的样子就长长的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我的符箓足够。”
没再解释更多的东西,颜窝把飞行符贴在了耿长军身上,又把一摞的缩小符递给他,瞧见那些符箓和吊篮,耿长军似乎猜到了颜窝的思路。
“全部贴【缩小符】呆在吊篮中,然后制造动乱,等白骨塔的大门打开那个烧伤的妇人进来查看情况,发现一个孩子都没了就会着急,那时割断吊篮绳子,我们趁机逃出去?”
颜窝咬了咬嘴唇,嘟囔了一句。
“你要是再这么聪明,我就让我师父去把你的【观察之眼】的诅咒物敲诈过来。”
耿长军轻笑。
女孩子摸样的他在那灯笼的微光中,也是生的眉目如画,唇齿生花。
他顿时召唤出自己的灵仆,把缩小符递给他们挨个去给小朋友们贴上,然后用一根特殊的绳子,应该也是诅咒物的东西把小朋友们都栓在一块儿。
他拧起那道麻绳,
麻绳上挂着许多小朋友,
猛地一眼看过去,像是东北那旮沓用绳子系起来挂在墙壁上的蒜头,
隔一截一个小盆友,隔一截一个小朋友,
被他一把抓起时,那些“大蒜”就摇摇晃晃的,呜啦呜啦的叫。
等所有的小朋友全部放在那个大吊篮中后,颜窝回头看向耿长军:“我先去叫门,把人引进来,你记得随时剪断绳子,带着这串儿大蒜……啊呸,带着这些小朋友逃出去。”
耿长军抓着那串麻绳,身后薄如蝉翼的翅膀顿时都跟着颤了颤。
那是飞行符幻化出来的羽翼。
“能行吗?”
颜窝侧过头。
实际却是灵瞳运转扫视着整个白骨塔,感应到发热跳动的眼眶,里面有什么东西正急躁的打转,不得而出。
“我想的办法和你说的一样,但又有一些区别。”背对着耿长军的颜窝,大有一种万敌来犯由我独挡的气势,语气坚定:
“能不能行,那就看她们愿不愿意放我们离开了。”
耿长军一愣。
她们?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