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一声无边无际的龙吟,如洪水漫过天地,如号角响彻无穷时空。
白龙昂起高傲的头颅,一对金黄色的龙睛,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威严强悍。
她摆动着山一样厚重的银色身躯,荡起的狂风,如同大海里的惊涛骇浪。
这样矫健、刚强的身姿,冲天而起,只如同挟山超海,打破一切,仿佛拥有横渡彼岸的力量。
纪源注视着白龙离去的身影,心中生出向往,恍惚觉得自己也成了神龙。
自由、不羁,永远充满勇气和力量,而不是被高高在上的神明掌控,成为囚徒一般的存在。
待他低下头时,发现篝火已经冻成一朵奇妙的大莲花,似乎还在燃烧。
而一边的聂盘,身上也结出厚厚一层坚冰,仿佛躺在一口蔚蓝色的水晶打造的棺椁里。
“糟糕!”
纪源十分无奈,小心翼翼地砸碎坚冰,将一缕人参果的精气渡给了他。
聂盘“啊”的一声醒转过来,吐出噎在喉咙里的一股寒气,大口地喘息。
稍作歇息,二人就地埋葬了聂盘的母亲。
聂盘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周围又刮起凛冽的寒风,天上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他突然转头看向纪源:“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纪源挠了挠头,正色道:“不可以!”
聂盘低下头,脚下是裸露出来,干涸开裂的大地。他苍白的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纪源凝望着天空,似乎还在寻找白龙的身影,又说道:“但我可以教你神通!”
聂盘眼睛一亮,涌出像花,又像是星星的神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为什么不肯做我的师父?”
纪源摆摆手:“我不想你敬我、畏我,那种感觉太孤独了。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战友,然后有一天并肩作战。”
聂盘眼里迷惘地看着纪源,喃喃问道:“并肩作战吗?”
纪源咧嘴一笑,身上浮现出暗金色的光辉,仿佛一尊坚固的神像:“当然!想要按自己的方式生活,怎么可能不需要战斗?说不定,我们有一天还可能会成为敌人!”
聂盘嘴里嗫嚅着,声音被风雪盖过。
“如果真是那样,可真是太悲伤了。”
……
二人继续往西走,在村口居然看到纪源的老熟人,那个叫“一溜烟”的矮子。
纪源大感奇怪:“你怎么没有逃走?”
“一溜烟”苦笑起来:“我这样的废人,在这样的残酷的世道,能够逃到哪里去?”
纪源摸了摸下巴:“既然你没走,我正好有些问题想问你!”
“一溜烟”点点头:“当然,我如果知道的话。”
纪源于是问道。
“我听白龙说,孽村地底依照九宫八卦,整个布置得如同一个巨大的炼丹炉。
“大阵沟通地水风火,阴阳五行,目的是用来炼化白龙一身的血肉精华。再配合信仰之力,成就介乎虚实的不朽元神。”
“这么大的手笔,应该不会是那鸟人布置的吧?”
“一溜烟”沉吟片刻:“当然不是,那鸟人叫云天鹏,百年前还是南瞻部洲的一个落榜考生。”
“也是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学了神通,和青狮子、黄牙老一起占据了狮驼洞。后面三人在狮驼国圈养人牲,凝炼不朽元神,培育人参果树,求长生不死的事你都知道了。”
纪源怀疑地看着“一溜烟”,问道:“百年前的事你也知道?”
“一溜烟”终于显出一丝得意:“我虽然长得丑陋,但却有长命百岁的本事!你别看我矮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侏儒,或许只是身体停了生长,全用作延年益寿。”
纪源觉得神奇,又继续问道:“那往西去狮驼国的路上,还有什么业村、障村、病村、败村……都是用来凝聚不朽元神的吗?”
“一溜烟”脸色沉重,像是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不错,这样的村子有九个,当中的祖庙也有九个。这里面有赌徒、疫病、嗜杀……一个比一个吓人,越是扭曲的意志,越是能为不朽元神提供强大的信仰之力。”
“等到九大不朽元神全部凝聚出来,九九归一,威力简直不可想象!”
“只是之前包括云天鹏在内,我们根本不知道祖庙下面,封印了白龙这样的上古大能。”
“现在我才知道,不朽元神能够凝聚,其实并不是依靠信仰之力的奥妙,而是这些大神通者的神力。”
纪源彻底震惊,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九个祖庙?九尊白龙这样的大神通者?”
突然觉得奇怪,从云天鹏得到神通,继而凝炼不朽元神,培育人参果树……这些事情,哪个单拎出来不是惊天动地的事?
像云天鹏这样,区区的一个凡人,若说背后没有推手,任凭谁也不会相信。
纪源浑身发冷,想起教他神通的乖戾老道士:“不知道他在这些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口中默念着:“这里会是满天神佛的战场吗?”
风雪忽然变得剧烈,仿佛一头发怒的狮子,抖落一丛丛白毛般的巨大雪花。顷刻间,天地惟余白莽莽的一片。
与此同时,在穿过厚重的雪花、云层,无穷高远的深空里,有一片灿烂的彩色星河。
彩色的星河,一重高过一重,足足有三十三重!
不计其数的星辰闪烁在其中,永恒璀璨,比神灵更加古老,不朽不灭。
就在星河的最深处,有一颗无与伦比,深紫色的星球旋转着,紫金一般,然隐隐约约透露出无极无量的意味,宛如众星之王。
有一瞬间,这颗深紫的星球中心,光辉闪烁,像是眨眼一般,而后三十三重星河旋转起来,仿佛一块运转诸天的轮盘。
星河旋转发出嘹亮的声响,像是开启尘封的命运,引动了浩瀚的星空风暴。
风暴当中,似有无数沙砾,每一颗都是一枚巨大的星辰,滚滚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