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最后是由苏家姐妹烹调的,司徒锡没想到她们不仅针绣手艺绝佳,连厨艺也极其不错。
几个丫鬟在一旁你争我抢地帮衬着打下手,钟离愔拗不过她们,便出了东厨回房休息。
晚膳时菜肴摆了满满一桌,丰盛至极,司徒锡平常随意惯了,家中也没有诸多规矩,包括陈管家在内的所有人最终一同围着圆桌共进晚餐,主人宾客俱欢颜。
天色渐暗,钟离墨带着陈管家告辞回府。
陈管家办事速度很快,他答应帮七弦安排住处的事在昨晚回来后几个时辰内就已经办妥,他在离司徒锡家两三百米处租赁了一间临时的宅子。
那宅子空房也挺多,沐居正听说之后便立即决定带着沐风搬进去,在食肆边住着虽然很舒坦,但从城西到司徒锡家中距离较远,他嫌难得跑,住在这边方便一点。
司徒锡在饭后向七弦提出了想跟他学武这件事,七弦答应得十分爽快,没有犹豫片刻,并提议明日一早就开始训练。
司徒锡本以为这过程会很困难,毕竟在他心中这些武功传承应该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而当七弦随手将一本名为《圆石拳法》的画册丢到他手上时,他才觉得可能自己的认知有些错误。
之所以说这《圆石拳法》是本画册,是因为司徒锡在翻看之后发现这书中没有任何文字,从头到尾的每一页都画着一个摆出各种架势的小人儿。
“你先看看上面的这些招式,往后每日卯时起来与我对练半个时辰,暂且就先这样。”
“这样就行了么?不需要做些体能锻炼?”
“不用。”七弦摇了摇头。
听到了七弦的回答,司徒锡心中对于手中的这门拳法与七弦的教学方法更多了几分认同。
这才是真正的好武学、好教练,对于入门的新手很友好,枯燥的锻炼很可能让人坚持不下去,而在实战中提升体质、积累经验则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明日日出时我来寻你。对了,少穿些,再准备点膏药。”七弦摆了摆手离开院落。
……
夜晚,司徒锡在院中吹风看书,他打算先将画册中的一招一式先过一遍。
这时代没有躺椅,坐在独凳上低头没翻看多久书本,他便觉得后颈有些酸疼,他将书本放下,用手按了按脖子。
“相公,久坐可不好,时而也要起来走走。”
两只纤细冰凉的素手自后方伸到他的肩头,司徒锡朝后一看,钟离愔已经轻轻地替他按摩起来。
“姑爷,奴婢忙完了,您这烛灯快燃尽了,奴去为你换支蜡烛。”轻语这时也从走廊另一侧走进院中,她身后还跟着四名女子。
朝云、蔓君作为丫鬟今日起会在侧院儿里住下,苏氏姐妹今晚也在客房中休息,她们刚刚应该是在收拾餐具与房间。
“见过夫人。”她们此时一同走进院子里,一同向钟离愔行礼。
“你们也都坐下休息休息,今日真是辛苦了。”钟离愔向她们点点头,让她们坐到院中石桌旁。
朝云与蔓君今日一直在观察司徒锡家中的情况,她们发现这家人的相处模式十分特别,夫妻之间和睦不说,就连丫鬟与主人间的关系都轻松随意,而且给人一种舒服自然的感觉。
苏和珞紧贴着妹妹坐在石椅上,她们二人有些拘谨,看向这一家人温馨的样子,眼中同样也流露出些许羡慕。
轻语又拿了一盏烛灯过来,石桌周围瞬间明亮了些,她再端出一些瓜果放在桌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刚刚坐下,她环顾一圈周围,自从小姐出嫁以来,像今日这般众人聚在一起在夜里聊天似乎还是第一次,轻语又转过头来看向司徒锡,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姑爷,奴婢许久都没听您说过故事了!您今日可有兴致给咱们说上一段儿?”
“说故事?”
“是嘞,我家姑爷讲的故事可是有趣极了,这在外边儿可是听不到的。”轻语非常得意。
“真的?”朝云有些将信将疑。
“骗你做甚!姑爷,可以吗?”
“想听故事?”司徒锡听到轻语的请求,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沉思了片刻,忽然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这么说起来,我确实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故事……”
“想听想听,姑爷讲讲吧!”
“娘子也想听么?”
“妾身也很感兴趣呢。”
“如此,那大家都凑近一些吧。”司徒锡将石桌上两座的烛台移到自己面前,让众人将挪动椅子向他聚拢。
众人围拢,司徒锡忽地吹灭了其中一盏蜡烛,用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开篇道:
“从前有一位于公,他年少时喜爱侠义助人,力气大得可以提起壶铃旋转乱舞……”
他要讲的是《聊斋》卷二中的一节篇目,名为《妖术》,大致讲了一个卜卦算命之人利用鬼怪为自己牟利,最终被于公拆穿的故事。
见到众人都聚精会神、兴致勃勃地在聆听着,想来她们应该会喜欢《聊斋》这种类型的话本吧……
院中烛火摇曳。
“于公砍出一剑,那人应手而倒,拿灯一照,居然是一个纸人,已经被拦腰斩断……”
“怪物被砍成两截,都在地上蠕动……”
“昏暗的月色中,见那鬼怪面黑如煤,眼中有黄光闪烁;它上身无衣,足下无履……”
……
“啊!啊!别过来!”
故事刚刚讲完,院中忽然传出一道“叮”的金属碰撞声,而几声连续的尖叫也紧随这声音响起。
“轻语,怎么了,你没事吧,只是烛台倒了。”司徒锡心中暗乐,将桌上的蜡烛扶正,“咦?你们怎么了,脸色都好白,这《妖术》听得可还尽兴?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个故事,正好一并讲完吧。”
“公……公子,今日夜已深了,我与小妹明日一早还要去官府一趟,得先去休息了……”
“白姐姐,我们方才是否还没洗漱?”朝云回头时,才发现方才还在身边的白蔓君早已不知去向。
还没等司徒锡反应过来,刚刚还坐着的四人纷纷起身四散而逃,这院子里忽地就冷清起来。
“相公,她们今日刚来,你就如此逗弄她们……”钟离愔手不知何时已经挽住了司徒锡的臂膀,她看向自家相公脸上的得意之色,也是不由觉得好笑。
“嘿,这可是她们主动想听的。”司徒锡摸了摸鼻子,“嗯?轻语,你居然还在,看来如你这般有活力的,胆子也比寻常人要大得多。”
“姑……姑爷,奴婢腿有些发软……小姐,奴今夜能否与你们一块儿挤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