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陕州一战,朱友宁的南路军算是被彻底打残了,他本人也是一路逃到了洛阳,才敢停下脚步,到达的当天他就给叔父朱全忠发去了一封信件,将兵败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并且在信中自请处分。
而李落落这边不仅取得了一场大捷,顺带着又给老爹打下了一块地盘,只可惜稍显美中不足的是朱友宁这一路本就是偏师,主要的目的就是策应李罕之的中路大军,说白了就是能成最好不成也无关大局。
所以李落落这边虽然大胜,但对他老爹在丹水那边的战局,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意义,李克用仍然死抱着他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苦苦的支撑着。
李落落那是一向以“带孝子”自居的,老爹有困难怎能袖手旁观?于是在解决了朱友宁后,他便将陕州的防务交给了周德威,自己亲率两万人马,抱病连夜北上驰援老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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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大郎与亚子都前后脚赶了来,那老夫也就不客气了。李罕之这个@#¥%&的,老夫自认待他不薄,没想到今时今日给朱老三做鹰犬竟然做的如此起劲,那既然来了就不必回去啦”。
李克用操着沙陀俚语,问候了一下李罕之的全家,然后就命令道:“全军休整三日,三天后邈佶烈、老九你们先行渡河,那个那个谁啊,回去告诉大郎,等我发出号令他那边就全队出击,从后面给我猛踹李罕之”。
“你只说信号即可,大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李存勖在一旁,冲着李落落派来的信使补充道。信使闻言也不多问叉手领命转身便出了大帐。
“信号?我怎么不知道是有什么信号,到时不是派人快马通知大郎吗?”,李克用转头看向李存勖,十分好奇的问道,他刚才分明说的是“号令”二字,怎么到了这小子嘴里就成了“信号”了呢?
“父王放心,大郎到时一定会收到号令的”,李存勖笑眯眯的说道,同时还用眼神制止住要开口说话的李存孝。
在此后的三天里,梁晋双方也只是小规模的相互骚扰,毕竟前一段时间梁军一直以进攻为主,士卒也打的很是乏累了,既然李嗣源的援兵已经赶到了,那还不如多休息几天以利再战呢。
应该说李罕之的这个决断在正常情况下,还是相当正确的。三天后当晋军大举过河,与梁军展开大战时,吃饱喝足缓过劲来的梁军,个个都是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投入到了战斗中。
对面晋军一方更是耀武扬威,多日以来因为兵力上的限制,他们一直都是被梁军压着打,今日里难得“阔绰”了一把,不趁此机会将场子找回来,又如何能让这些平日里骄狂惯了的“鸦儿军”,咽下这口鸟气。
正是因为如此,双方一碰面战斗就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对!没有试探,就是这么的直給。两方人马都是军中的精锐悍卒,厮杀起来自然是无比的惨烈。
这一战从清晨到下午的未时,双方虽然仍是酣战不休,但明显的体力上也有些不支了。最关键的,两方都将最后一支预备队投入到了战场,剩下的也就只是死缠烂打,看谁最先垮下来。
“嗯,火候差不多了,亚子,你不是要给大郎发信号吗,现在正是时候,快点,让为父也见识一下你们兄弟的手段”,李克用凭着直觉就看出梁军已成强弩之末,正是李落落的这支人马上场的时候了。
对于这方面李存勖自然是极度迷信老爹的,此刻闻言,当即从身后扯出一根竹管来,打着火折点燃引信,顿时一根“穿云箭”带着哨音便窜到了半空中。
“我靠,有古怪!”,他这边光顾着耍酷,冷不防却把暴躁老爹给吓了一大跳,正当他要开口责骂李存勖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的地面上,有微微的震感传了上来。
李克用急忙走出了本阵,向着河对岸眺望了起来,尽管对面的梁晋双方仍是杀的难解难分,但他知道李落落马上就要对梁军发起致命的一击了。
就在李克用确定长子已经收到信号,开始发动攻击的同时,李罕之也察觉到身后的情况。尽管他还没有看到李落落的大军,但隐约的马蹄声,仍然透过战场上两军的喊杀声,传到了他的耳中。
稍一愣神的工夫,他的瞳孔中便反射出了黑衣黑甲的“鸦儿军”铁骑,一路向着自己这边卷了过来。
“防守、防守.....”,在李罕之近似于绝望的嘶吼声中,“鸦儿军”如同一只利箭一般的撞进了梁军单薄的后队之中....。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当已然是精疲力竭的晋军看到援军杀到后,陡然便爆发了身体里的小宇宙,前后两面夹击之下,梁军再勇猛的悍卒也终于“悍”不动了,纷纷掉头四下逃散了开来,剩下的就只是晋军一方的单方面屠杀了。
“父王,儿子前来缴令,敌将李罕之的首级已被讨取了”,李落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中擎着长枪,枪尖之上赫然戳着李罕之的人头,流淌下来的鲜血将长枪上的红缨染得愈发的鲜红了。
“哈哈哈哈哈.....”,李克用见到世子如此的勇武不禁老怀大慰,手捋着长髯做仰天大笑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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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饭桶、白痴、@#...”,汴梁的梁王府内,朱全忠的咆哮声透过重重的院落,一直传到了前院。此刻议事厅内梁军的文武官员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垂手听着朱全忠在那里肆意的叫骂着,如果他的手再颤抖一些的话,就更加的符合现场的气氛了。
“准备一下,重新调集人马,这次孤要亲自出征,不拿下河东生擒李鸦儿,孤王绝不班师!”,骂累了的朱全忠,稍稍歇息了一下,对着手下一干人等吩咐道。
面对如此命令大厅内却是鸦雀无声,大家都将目光悄悄的转移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此人名叫敬翔,是朱全忠麾下的首席谋士兼内政总管。
“王爷,对于再次出兵河东....还请三思啊.....”,敬翔也知道此情此景也只有他出来说话,老朱多少还能听进去一些,当即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稍等片刻,敬翔见自家主公居然没有开口喝骂!这个....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老朱只是口嗨而已,以目前梁军接二连三的大败,哪里还有能力再重新整顿兵马进攻河东啊!
老朱又不是被打击的傻掉了,自己还有多少家底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只是他连番的战略决策失误,如果不发一场飙转移一下众人的注意力,那么领导的权威何在?自己的面子何在?
此刻他见敬翔及时站了出来,很是乖巧的递过来一个“台阶”,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他真怕手下这帮杀才分辨不出真假,顺势窜捣着自己出兵,那他老朱可就真的被架到热炕上了。
而这边的敬翔一见自己说到了领导的心缝里,当即便抖擞起精神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从经济、军事、民情、舆论一路分析到连番征战,将会影响到汴梁家禽的心情,可能会导致市面上的鸡蛋价格上涨云云。
这一篇“鸿文”听得底下人一头的雾水,各个都是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而坐在上面的朱全忠尽管也没听懂,但却不妨碍他连连的点头。
最后老朱十分入戏的往椅子上一靠,双眼茫然的望着屋顶,嘴里喃喃道:“累了,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