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谢青云的消失,校场上的人并没有过多意外,毕竟炼气士的手段本来就神鬼莫测。
但是轩辕台险些被暴怒的谢元敌给掀翻,河州刺史李季然,也就是那位老者由于离得太近而受到波及,被谢元敌的内劲给震晕过去。
因此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
等到李季然悠悠转醒的时候,就看到谢元敌满脸惭愧地站在床边,他不禁苦笑一声:“谢将军险些把老朽的骨头给拆囖。”
谢元敌又惭愧又羞恼:“都怪谢青云那个蟊贼,我看凶杀案跟他必然脱不了干系,我这就去把他抓捕归案。”
“慢,慢着……”李季然连忙坐起来喊道,“谢将军,你并非本府中人,亦非河州军,河州的案子,由河州人自己解决;况且那谢青云破获了云州案,那种人应该不会是凶手。”
“大人果然英明神武。”
这时房梁上响起谢青云的声音,房内众人大惊失色,谢元敌第一时间锁定目标就要动手,李季然骇然阻止:“谢将军且慢动手,鄙舍可遭不住你的力气。”
房外则“咚咚咚”跑进来一堆全副武装的人,一部分是谢元敌的手下,一部分是河州典军所率,两路人马把房间里挤得满满当当。
“都给本府出去!”李季然只觉气闷难当,板起脸来把人都赶了出去,等到房中只剩谢元敌时,他才抬头往房梁上看去,没好气道,“谢青云,谢将军不是告诉你了,你父亲的骨灰已经送回西京,你又来干什么?”
谢青云从梁上翻身落地,瞟了眼对他怒目而视的谢元敌,悠然道:“大人似乎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李季然点头承认,道:“老唐跟我是同一届的进士,我们私交甚笃,得知他出了事情后,本府确实仔细调查过你。”
谢青云道:“大人可知昨晚发生了何事?”
李季然摇头。
谢青云意味深长道:“看来大人对自己手底下的人知之甚少。”
李季然不悦道:“你想说什么?”
“在下是昨日酉时抵达的宝镜城,正巧撞上了一桩灭门案。”谢青云道。
“灭门案?”李季然脸色一下子铁青。
虽然历国崇尚武道,民风彪悍,练家子与武馆数不胜数,江湖纷争血仇厮杀时有发生;但在朝廷强力管控之下,灭门惨案仍是鲜有。作为河州最高长官,整州军政、民政大权在手的李季然,居然对发生在耳郭的惨案一无所知,这不但是一种巨大的讽刺,也是要掉乌纱的失职。
“你详细说。”他紧盯着谢青云。
谢青云道:“我到时,贵府快班班头高良,与其手下正一具一具搬运尸体。”
“然后呢?”李季然已披衣坐起。
谢青云道:“然后跑出来一个妇人,自称冷凝香,她说凶手为了强暴她,把她全家都杀掉了。”
李季然正在穿鞋,闻言把鞋子一摔:“那畜生是谁?”
谢元敌眼睛通红地咆哮道:“快说,让我去扭了他的脑袋!”
谢青云看着这一老一少义愤填膺的样子颇感欣慰,但是没有回答他们,而是接着道:“贵府高班头并没有细问凶手的事情,反而指认说冷凝香通奸大盗沙通天,要把她抓回去。”
“什么?”谢元敌把拳头攥得“啪啪”作响。
李季然才刚把鞋子捡回来,一听险些又摔出去……他拎着鞋子,瞪着谢青云冷冷道:“所以你就把他们全杀了?你要知道,历国的律法,是容不得杀人的人的;他们几个虽然畜生不如,但你杀人,本府就要抓你。”
“说的好。”
谢青云认真地看着老头,穿越以来,头一回找到了认同感。这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他的灵魂终于有一丝要融入这个世界的迹象。
如果真的回不去了……
他把怅然悄悄藏住,径去桌边坐下,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凉开水一经入喉,刺激着他的精神,思绪重又清晰起来:“杀人的人,当然不是我。”
李季然松了口气,道:“然后呢?”
谢青云道:“我把高良他们打跑之后,担心他又带人来找麻烦,所以就守在了冷凝香的家中。可是到了后半夜,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李季然道:“什么事?”
谢青云放下杯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皱眉的谢元敌,“整个府中所有人,包括冷凝香在内,不知为何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呼吸明显一滞。
谢青云接着道:“我查了府中几个地方,棺材里躺过尸体,是我亲眼看着入棺的;箩筐里有用剩的麻绳,还有未拆封的蜡烛和纸钱;伙房里一个用作祭品的猪头已刮得很干净,锅里有煮好的给帮闲们的夜宵。”
谢元敌感觉到有些冷,忍不住紧了紧棉袄。
“然后高良又来了。”谢青云眯起眼睛,“这次他带了一个道长,一具尸体。”
“谁的尸体?”李季然敏锐发问。
谢青云道:“冷凝香。”
“她不是死了吗?”谢元敌惊叫道。
到底还是个孩子……谢青云心中好笑,道:“那位名叫吴崖的道长,施法揭破了妖精的把戏——原来那些帮闲都是纸人,而变成冷凝香的,是吴道长追踪了许久的狐狸精红蝶。”
“原来是妖邪作祟!”李季然听到不是自己人失职,脸色稍霁,“这样说来,高良是为了把妖精抓起来,才用了那等借口……”他说着看向谢青云,脸色古怪。
谢元敌也看向了谢青云,冷冷笑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谢青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季然追问道:“后来呢?”
谢青云道:“后来吴道长收伏了狐狸精,我便走了。再后来,我听说谢宝树的骨灰被拿走,于是找到了府衙。”
他说这些,当然不只是为了传达信息,也为了梳理思绪。把整个事件回顾一遍,他发现了颇多疑点,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对了,高良他们是怎么死的?”
李季然已经穿好了鞋,没有回答,忽然大步走出去,一面喊道:“来人,升堂!”
“升什么堂?”谢元敌感到莫名其妙,凶手都还没线索,怎么就跳到审问环节了?
“小老弟,”谢青云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大哥告诉你啊。”
“松开!”谢元敌内劲一震,弹开了谢青云,他冷冷看着谢青云道,“赶快说,不然我就跟你算算账!”
“真不可爱。”
谢青云摇头叹气,“这个问题不是显而易见么,老头子作为河州一把手,对昨夜的事情却一无所知,这肯定让他有了危机感,要追究责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