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启明从星辰大幕中徐徐降下,却也吃惊地看着谢青云:“道友怎么知道我在?”
“我不知道。”谢青云道。
“你不知道?”黄启明疑惑地看着他,一下子糊涂了。
谢青云耸了耸肩:“我就是诈一诈,万一你在呢?”
“这……”黄启明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万一我不在呢?”
“你要是不在,”谢青云轻描淡写道,“这二人倒是不劳道门惩戒了。”
黄启明一笑,并不觉得这答案有什么问题。
许彝本来很是惊恐,闻言却是大怒:“有能耐放开我,看我怎么把你挫骨扬灰!”在他看来,如果不是黄启明突然出现,此刻已将谢青云抓住羞辱了。
这傻子没救了……黄启明暗暗摇头。
星辰消散,但捆在夫妻两个身上的光束还在。
云琪冷静下来之后就不再挣扎,她没有像许彝那样大吵大闹,表现得很安静,至少不像个俘虏。“黄院主,晚辈实在很好奇,你明明在道院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万山县?”
黄启明神情很微妙:“本座是来送信的。”他偷偷观察谢青云,发现后者果然愣住,登时愉悦地笑起来。
云琪神色僵住,忽然想起鬼役回禀的内容:“又是中土世界的来信?”
“这与你无关。”黄启明对她当然不需要什么好态度,转向谢青云道,“道友藏起那厉鬼,想必是有原因的。”
如果说一开始谢青云对段玉楼的话只信六成,那么现在已有八九成了。他点了点头,开口唤道:“段玉楼,你出来吧,这位就是历国道院院主,会为你做主的。”
天机伞立刻跳出一团烟气,逐渐形成段玉楼的模样。
段玉楼的魂体因戾气而凝实,谢青云看不见,黄启明却一眼看出,这厉鬼身上缠绕了许多黑色的丝线,每一缕丝线都代表一个生灵的怨恨,就是说,他已造了不少杀孽。
“求道长做主……”段玉楼看到云琪夫妻两个,凶相毕露,隐有獠牙,但他清楚黄启明有多可怕,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经历复述一遍。
黄启明听完,神色愈发的沉凝,盯着云琪夫妻道:“他说的你们承不承认?”
许彝很慌,这从他起伏的胸膛和满头的冷汗就可以看出来。
云琪悄悄碰了碰丈夫,笑着说:“妖鬼喜欢迷惑人心,相信黄院主能看出来,此鬼身上沾染了多少冤孽。”
“本座不瞎。”黄启明冷冷道。
云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接着道:“此鬼自忖难逃劫难,所以编了个故事来哄住青云道友,目的是要将我夫妇二人拉下水。”
“你胡说!”段玉楼气得浑身发抖。
云琪状颇委屈道:“此鬼说我夫妇觊觎他夫妇二人美色,迷晕他们做了些可怕的事情;但旁的不说,那陈羽衣生就一副魁梧身材,试问我夫君怎么可能对她动心?此鬼说起谎来,都不结合实际情况,留下这样明显的破绽,青云道友看不出来,肯定是被此鬼用邪法给迷惑了。”
这不就是拐着弯骂我蠢笨?谢青云大怒,一旁的黄启明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道:“陈羽衣已被你们兑换成奖赏,这怎么解释?”
云琪笑道:“这对鬼夫妻在虢国到处作乱,我夫妇抓捕他们时,不小心逃了一个,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只好先将陈羽衣送去道院处置。”
许彝适时冷哼一声,道:“如果黄院主不信,可以到虢国道院求证。”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段玉楼悲愤欲绝地重复着,忽然露出獠牙,疯狂地朝许彝咬去。
黄启明心念一动,即有光束将他缠住,他浑身的戾气顿时受到了强烈打击,恢复原貌后变得萎靡不振起来。黄启明随手一挥,一个透明的气罩笼住三个当事者,然后才对谢青云道:
“道友怎么看?”
我看不如把这两个当场枪毙……打死谢青云他也不相信这夫妻两个是什么好人,但他明白黄启明表面上是咨询他看法,其实还是准备去虢国道院求证的,毕竟道门不能偏颇谁,而段玉楼似乎确实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虽然可能是被逼的,但谁在乎过程呢?
谢逊也是被逼的受害者,不也只能在冰火岛躲避。
谢青云道:“去虢国道院,就能把事情捋清楚?”
黄启明道:“那里的道院院主是我师兄,至少不会弄虚作假。”
“那就去看看。”谢青云只好道。
黄启明点了点头,伸手一拂,广袖中跳出一小舟,迎风变大之后,其空间竟足以承载数十人。
“这是你的飞行法器?”谢青云新奇地跳上去,惊叹道,“它叫什么名字?”
黄启明将三个当事人一起带上,含笑道:“这是我道门独有的御风舟。”
……
御风舟的速度非常快,而虢国的京都就在历国旁边,称为北暨。虢国以北面为尊,北暨即至北之地,亦有至尊之地的意思。
北暨城约有七八个云州城那么大,谢青云从上空俯瞰欣赏,未及领略到其繁华,御风舟已按落在道院中庭。
这是御风舟独有的特权。
黄启明带着众人下来,已有道院弟子上来迎接,为首的显然认识他,忙执道礼:“虎原参见师叔。”
这弟子名叫林虎原,为虢国道院院主的亲传弟子。道院里的道士,不一定都是院主亲传,就好像黄启明,他就没有在道院里收徒。
师徒之间是有名分和责任在身上的,有资格收徒的都会慎之又慎。
“不错,修为又有精进。”黄启明似乎对他印象很好,笑着说,“你师父呢?”
“在三清殿讲经。”林虎原连忙吩咐一个师弟去禀告,然后扫了一眼黄启明身后,看到谢青云时心中一惊,这人竟被师叔带在身边,难道是他老人家新收弟子?不对啊,看此人穿着,不像道门中人,倒像个散修……等等,怎么还有个厉鬼?
他念如电转,一面引着黄启明向会客厅而去,一面问道:“师叔此趟莅临,可是有着什么要紧事?”说着若有似无地瞥了眼厉鬼。
黄启明一路感受着虢国道院的奢华体面,环境的优雅宁静,心中暗暗鄙视:真是太腐败了!
林虎原看他阴沉着个脸,心下暗暗嘀咕,也不敢多问。到会客厅,他对黄启明笑道:“师叔请少坐,师父马上就到。”
黄启明点了点头,却没有先坐下,而是对谢青云虚引道:“道友请。”
林虎原震惊了,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谢青云坐下了!
就算对师父,师叔都没有这么客气吧?这个看起来比我还年轻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
林虎原偷偷打量谢青云,试图看出一些什么来。
这时门外一阵风至,一个同样披阴阳大褂的清癯道人踱步进来,长长的马脸不苟言笑的样子:“我还要讲经,什么事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