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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中深情

    幽蓝的深水潭中,被剑气搅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水浪翻涌之势虽被控制在潭水中央,没有一滴水花溅出,但其翻涌的力度足可以比拟海中巨浪,似随时要吞没水魂殿内的一切。

    月华剑立在这翻涌的水浪中央,任由巨浪翻滚冲洗,似是要将广源台上所发生的一切洗净。

    青璋手中掌力灌入巨浪,源源不断发泄着内心深处的绝望。

    那女子喷溅的血还在她脸上留有痕迹,她的低声呢喃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努力闭上眼睛,想将心中的愧疚埋入深处,可尘潇的话语又带着一股痛感涌入她的全身。她的手颤个不停,恨不能跳入水魂殿的净魂潭中涤荡一番灵魂。

    此时此刻整个昆吾派一片沉寂,忧虑,轻叹随风涌向各处,使每个人心中都填上了一份压抑。

    玄晶和玄铁踏着轻步来到了水魂殿外,见剑痴在亭中来回踱着步子一副焦急神态,两人各自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青璋还没出来?”玄晶问道。

    剑痴轻轻摇了摇头,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潇儿这次过分了,再怎么着,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门派撇清关系,还当众羞辱常阳。”玄铁道。

    玄晶一低头道:“清绝这次是真生气了。”

    “哼!这说明,他心里一直恨咱们。”剑痴气道。

    “糊涂!”赤铜在远处走了过来,愤愤道:“潇儿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冲动过。他一个年轻人,能化消这么多事情,足以说明他的心性。再说,他不应该恨么?而且,这次是常阳挑衅在先,潇儿刚救了他,他不仅不感激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他。教训他也是应该的。”

    玄晶一瞥赤铜,倒是对他的话有些赞同,叹气道:“恐怕,此事没那么简单。清绝只是一时生气说了那些话,过段时间就好了。咱们也不用太担心。只是,青璋……”

    玄晶话没说完,忽然剑魂殿内骤然一亮,一道极其刺眼的白光将整个院落一瞬间照成了白昼。

    几位长老都是吃惊,刚要入殿看看,里面白光一灭,青璋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面色带着憔悴,但显然没有了刚回来时的那种绝望。

    “青璋,刚刚怎么回事?你没事吧?”玄晶先上前关切道。

    青璋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对焦急的几人一点头道:“没事,我有救浮华的办法了,我要去一趟云师派……”说完独自离开了剑魂殿的别院,将几人抛在了身后……

    云师派议事殿堂内,空气似是被凝住了一般。各殿掌事以及长老都立在两侧。凌乘云威严地立在殿堂上方望着跪在下面的凌溯渊,与广源台上不同的是殿内氛围虽然凝重紧张,但没有任何刑罚。

    虽然如此,凌溯渊似是觉得自己的命危在旦夕。不过,他也面色从容。

    他知道,无论今天掌门如何决定,哪怕立即杀了他,也不会有人出来求情。陷害同门,多大的罪过。更何况,被陷害的人还是云师派下一任掌门的接班人。谁不害怕自己被牵连?

    而且,他在门派中本来也不受人待见,恨他的人也不比妒忌浮华的人少。

    所以,他也不对其他人抱有任何希望。

    他不想为自己辩解,他知道,有些事,一旦在掌门心中做了决定,辩解是没有用的,反倒会在他心里增加对自己的反感。听雨当年被害气愤下山,就是因为掌门的不公允。

    几声脚步声将这冷凝的气氛打破,一个门派弟子上前一拜道:“掌门,昆吾派青璋掌事求见。”

    凌乘云面色微淡,轻轻点了点头。

    青璋随人引荐进了这议事殿内,轻轻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和跪在地上的凌溯渊。悄然走到前面对凌乘云上前一拜。

    “你可有事?”凌乘云一抬手,示意她起来。

    “我想试试救浮华。”青璋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

    凌乘云眉头一蹙,微叹道:“九樱在想办法治疗华儿,他的伤势,你也插不了手。回去替我谢谢清绝。”

    青璋双手一合拜道:“凌掌门,浮华的伤不只是表面。就算他痊愈了,他还能和以前一样么?万一,他一心寻死,就算神仙下凡也是没用。”青璋一抬头,正对上凌乘云那双微闪的眼睛。

    凌溯渊也抬头望着她,浅浅一勾嘴角。

    “我来,是想为浮华解一下心结,还请凌掌门成全。”

    凌乘云似是思考了一瞬,轻轻点了点头。

    见凌乘云答应,青璋又道:“凌掌门,我还有一事。”

    凌乘云一测头,示意她说。

    青璋继续道:“我觉得,联姻不成虽是我和浮华错误在先,但这里也一定有人布局。所以,有些事,在未查明真相以前,还是需要您稳住局面,保存云师派现有的实力。”

    此话一出,两侧的人都微微有了动作。

    凌溯渊没有抬头看青璋,但他明白,她是在为自己求情。他心中涌上多种说不清的情绪,有喜有悲,有苦有甜。

    没想到的是,凌乘云竟然没有说什么,对凌溯渊一扬手,示意他起来,便带着青璋去看浮华了。

    一簇白光从月华剑柄中隐隐泛出,随之,一颗带着璀璨光芒的鲛珠飞在了半空,在浮华头顶浮悬半晌,便入了他的口中。

    凌乘云轻瞥了一眼青璋,有些事,他也不必问。

    云师派地牢,如若没有他的应允,外派之人怎么能进去。浮华受自己那一道天雷罚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凌乘云那十几鞭的雷刑将他内部经脉困锁住了。有谁能比他更了解浮华?又有谁能比他更不愿浮华出事?

    青璋将鲛珠灌入浮华体内便转身走了。

    虫鸣微弱,似是吞了几口这初秋的凉风,隐隐带着凉意。青璋踏在云师派的山路上,心中有些释然。

    在她搅动净魂潭水发泄情绪时,手中闪现一道微光,她本没心情去看,但一种及其侥幸的心里在牵引着她的好奇心,那种感觉,如相吸的磁力,越是控制,越是拉紧。

    “邪毒可有上浮”六个字,如一道力度极大的斧锤,将沉潭寒冰瞬间击碎。青璋恍惚了片刻才逐渐清醒。随之,喜悦,委屈,担忧……等混杂的情绪同时将她的心包裹起来。

    她颤抖着回了两个字:“没有”,便急速敛起了情绪,取出鲛珠灌入内力,又封入了剑柄,便走出了水魂殿……

    布局者了解棋子的个性,才能运筹帷幄。入局者,定要入戏才能不会被棋手看出自我清醒的破绽。真假难辨的棋局,亦是棋子与棋手的较量,也是棋子与棋子之间的配合。他们身不由己,又时刻准备挣脱。

    青璋缓步走着,后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一提气,月华已经幻在了手上。

    因为在云师派后山遭受过邪魂的攻击,所以,她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她一回头,正看到树影下走来一人,那人没有故作神秘,静静走了过来,正是凌溯渊。

    青璋这才放松了警惕,问道:“你有事?”

    凌溯渊对他一礼道:“多谢今天为我求情。”

    “不必谢我,你应该谢凌掌门才对,我只是应了他的意说的那番话。”青璋浅声道。

    凌溯渊一叹道:“明明很多人都猜到了他的意思,也没人敢出来说你那番话。我自然是要谢谢你的。”

    青璋低了低眼眉,心中替他酸楚。同门之间的寡淡薄情才是一个人孤独的根源。凌溯渊在门派虽与浮华地位相当,但待遇却相差甚远。

    至少,还有人愿意巴结浮华,别管真情还是假意,浮华还不算孤独。

    而她了解的凌溯渊,从来都是孤独的。实力虽然不凡,但很少崭露头角,对人总是一副冷峻表情,在门派中也不受待见。

    凌溯渊见青璋愣在那里,微微一勾嘴角,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女子说的不是真相?”

    青璋有些微微发怔,凌溯渊见她表情,浅笑道:“我的确对她用了刑。”

    “你——”青璋心中一沉,表情瞬间凝上了一层寒霜。

    “不过,我没陷害师兄。”凌溯渊凝眸望着青璋,眼神中微微浮上一丝悲伤,他接着道:“我是觉得,他们不应该那么对你。她没有资格,所以该死……”

    青璋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心中如遭重锤一击,这一击,与尘潇那道回音诀所带的力度完全不同。尘潇是击碎了她的防备,而凌溯渊是击碎了她的意识。

    她恨那个对鲛人使用雷刑的人,听了凌溯渊的话,她应该恨才对,她应该为那惨死的女子不平才对。可此时此刻,她却被凌溯渊的另一层含义打动。“她没有资格,所以她该死……”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凌溯渊那张菱角分明的脸庞在月色下浮上了一层迷雾,他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从来没注意过我,但是,你却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存在。”

    两人抬眼望着对方,目光中各自携着说不清的情绪击入对方心里。

    天空忽然骤亮,一颗巨大流火在天际划出一道亮痕,深深坠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