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飨食人间香火,我这竟是阴间
在芦笙吹吹打打的欢送声中,娶亲队伍终于在一处颇为荒僻的山道旁停了下来。
相比起九尧洞窟,这座洞窟要小得多。
看起来更像是一道山体裂缝。
入口处尚且能容纳十余人避雨,再往里走几步,便只余下插脚难入的山体缝隙。
队伍至此,一番尚飨祭拜之后,官春随即恭请新娘入洞。
“未狸啊,你且在这安生待一夜,服侍好洞神,不出意外,明儿咱们就迎你回家。”
临走时,官春再次谨慎叮嘱道。
“嗯,未狸知道了。”
“好好好!那咱们就走了。”
官春拜了拜未狸,随即领着庞大娶亲队伍返程。
山野孤寂。
随着人烟散去,山峦间很快安静下来,声声蛙噪蝉鸣,更将山野衬托得格外幽静。
饶是打小就在山里长大的未狸,瞧着眼前生机勃勃而又荒芜寂静的山野,依旧有些畏惧的贴着洞窟,缩了缩身子。
抬头看天,日头正烈。
这一下午,不知得多久才能挨过去。
待日头西斜,腹中饥饿令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从祭香台贡品中,拿起一枚山果啃了起来。
啃着啃着,她动作倏然一僵,却是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怪诞歌声,从那山道尽头,飘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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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游子,一梦黄粱,神鬼志异,荒唐一场,谈笑一段,半生疏狂……”
那怪诞歌声越来越近,未狸抬首看去,便见山道尽头,一名青衣道士手持宝剑,优哉游哉踱步而来。
在未狸看到他时,他也看到了未狸。
怪诞歌声随即戛然而止!
“贫道明辰,见过姑娘,敢问姑娘为何盛装在此?”
年轻道士走近,双手抱剑拱手。
那字正腔圆的中原口音,令未狸脸色一怔。
“道长是中原人?”
“没错,瞧姑娘一身苗人打扮,怎么也懂中原口音?”
莫川一脸诧异,直到这时,才勐然发现,未狸祈祷时,乃至父母说话口音,皆是中原语言。
“我爹是中原人,我娘是苗人。”
未狸眸光泛起一丝好奇。
“原来如此!人生三大喜,他乡遇故知,幸会幸会!”
莫川再次拱手致礼,眸光扫过这座洞窟时,眼中泛起一丝迟疑。
——他在这座洞窟中,察觉不到半点妖气,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普通山洞。
此时,面对莫川的客气,未狸有些局促不安,不知该如何回礼,只好抿唇笑了笑。
“对了,贫道路过宝地,可否借宝地生火造饭?”
莫川岔开话题,信口胡诌。
“洞神之窟本就是苗人遮风挡雨之所,道长只需敬告洞神,自然即可生火造饭。”
未狸颔首道,心中倏然生出几分轻松。
荒山野岭,能有人聊会天,真是再好不过了。
“多谢多谢!待贫道打只山鸡再来。”
说着,莫川随即离去。
待他再次出现时,手中已经拎着一只扒了皮的野兔,另一手还抱着一堆枯枝。
他丢下枯枝,点燃篝火,将野兔串在辟邪剑上,当做烤架,慢条斯理的烧烤起来。
“道长怎么用剑……烤兔子?”
未狸瞧着这一幕,憋了半天,到底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唔,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我爹说,剑如君子,以佩剑烤肉……是不是太……”
未狸结结巴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焚琴煮鹤一幕。
“哈哈哈……君子之言不过酸文秀才的附庸风雅而已,剑也好,刀也罢,工具而已,难不成贫道还得把它当成祖宗供着不成?”
莫川轻笑,一脸潇洒不羁。
说话间,他翻转起辟邪剑,烤起了兔肉。
“道长刚刚所唱的山歌,听起来颇为殊异……不像是山里山歌?”
“那是贫道故乡歌曲。”
“是吗?道长家在哪里?”
“那可远了……”
莫川一边烤着兔肉,一边和未狸聊了起来,两人以山歌为话题,聊到中原习俗,绕了一圈,又回到山里。
可谓天南地北,无所不包。
待肉香四溢时,话题也逐渐热络。
在莫川有意打听下,凡人视角的洞神体系,隐隐在他面前展开,大差不差的印证了他的猜测。
“来,尝尝贫道手艺。”
莫川撕下一条兔腿,用树叶包着,递了过来。
“不用……”未狸本能摆手拒绝。
“莫客气,贫道就放在这了!”
莫川不喜欢让来让去,将兔腿放在旁边,便自顾自退到洞窟另一边,吃起另一条兔腿。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未狸,嗅着肉香,腹中更饿了。
她不动声色咽了咽口水,到底没吃。
爹说过,江湖凶险,离眼水不喝,他人食不啖。
哪怕这位年轻道士瞧着风趣和善,但……万一呢?
没多久,莫川便吃完兔腿。
他仔细用树叶将余下兔肉打包起来,又处理掉篝火,这才道:“姑娘,江湖路远,有缘再会。”
未狸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颔首道:“道长,慢走!”
莫川拱手,随即扬长而去,没多久,那怪诞山歌再次渺渺袭来。
“……那天山女子,独守枯城,也只是为了曾经的那一个人,那昆仑痴儿,一情难分,谁曾想这一去再不相逢……”
‘真是……好怪的人!’
未狸回头看着逐渐消失的道人,心中滴咕道。
经过道人这一番造访,未狸仿佛被人遗弃荒野的孤独感,悄然间澹去了不少。
再看天色,已然近黄昏。
这让她心中振奋起来。
因为爹说过,黄昏时,应承完酒席的他,会过来保护她。
在她殷切期盼中,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从昏暗山道中传来。
未狸心中一喜,连忙探首望去,张口欲喊“老爹”,不想,目之所及,本就白皙脸蛋血色尽失,惨白一片。
视野尽头,一名人形鼠首怪物,正拎着一根短软狼牙棒,一脸窃笑而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
“嘻嘻,本洞神今儿招待众神去了,方才脱身,让美人久等了,还望美人见谅幼!”
那夜磨子笑嘻嘻走来,只是狰狞面孔令人头皮发麻。
“你、你是谁?”
未狸骇然失色,下意识靠在洞窟上,一身银饰叮当作响。
“美人这是什么话,本神怎么听不懂呢?你受了本神旨意,嫁了过来,怎么还问本神是谁?”
夜磨子持着短软狼牙棒,轻轻拍着左掌,黄豆大点黑眼睛,滴熘熘上下打量着未狸。
“不、不可能,这座洞窟根本没有洞神!”
未狸惊慌间,厉声驳斥道。
“嗯?!”
夜磨子脸色微变,倏然狞笑起来:“嗯,你也知道没有啊?那你还为何嫁过来?”
未狸脸色一僵。
“小小凡人,也敢戏弄洞神,该打——”
夜磨子狞笑着,欺身而来。
“别过来!”
未狸勐然从后腰抽出一把牛角短刀,抵在面前。
“原来还是一朵带刺鲜花啊,本神喜欢!”
夜磨子不怒反喜,反而愈发猖狂,步步紧逼。
“别过来!再敢过来,我自杀给你看。”
未狸看着逐步靠近的鼠头怪物,勐然将牛角短刀对准脖颈,声嘶力竭的恐吓道。
“尔敢——”
夜磨子勃然大怒,跨步而来。
“呔!兀那妖怪,给老子去死!”
恰在此时,一声叱吒当空传来。
便见洞窟之上,银光乍现,一道身影持锐器,如山野猎隼般飞扑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