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眦睚听罢大怒道:“那和尚法正之名我未听闻过,不过想必也只是那几个玄字辈秃驴的弟子之类,难登台面。但那点苍上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熟面孔,当年他在师兄剑下惨败,想不到多年过去,竟跑到了北方做了人的狗腿。”
季夜在旁猛猛点头,心道若师叔再前去上京出手,这两人连带着方云恐怕也没了活命的道理,但尽管林眦睚再怒,也没有替季夜出头的意思,更莫说帮方羽解决仇敌了,季夜便也不加指望。
余下的时间林眦睚为季夜检查起内功伤势,那日季夜所受内伤本已到了独自无法缓和的地步,但依仗着所修功法异常霸道阳刚,元气有所恢复后慢慢化解着侵入的异种真气,完全伤愈也只是时间问题。
林眦睚担忧的心放了下来,他虽不会亲自出手替季夜报仇,但若季夜真伤到了根本,就算是去到天涯海角他也是不会放过,况且真到了那个时候,李商阳该比他更急着出手才对。
卫靖见季夜并无大碍,问向林眦睚道:“林叔,要不要带着他一起去往纯阳宫?小子这伤势路上应当就大好了,以他如今武功也不会拖了后腿。大不了就让他一直待在朝阳峰上。”
林眦睚点头说道:“此话有理,也该让山上的臭道士们瞧瞧我二人调教出的后辈是如何视他纯阳弟子如粪土的,小子,你看如何?”
季夜问道:“纯阳宫?雪国的二皇子身侧就有一纯阳弟子,名卓云平,不过经那事后不知所踪了。师叔既然开口,我哪有不跟从的道理,只不过我那两位同伴还在城中,启程前还需知会一声。”
卫靖道:“卓姓么,想必是卓师叔亲族的弟子了。”
“靖侄儿对纯阳的那几子还是尊敬有加啊,不知他们若再见了你,会作何反应?”林眦睚轻蔑道。
季夜这才想起,卫靖一身纯阳武功,想必是师出于此了。
卫靖回应道:“纯阳自小养我,师父又传我武功道法,已是天恩,我不求师父原谅,其他师叔如何看我也是应该的。”
林眦睚看向他说道:“若不是当年我那事,也不会如此纠结狼狈了。”
“这本就是我的选择,放在如今也是不悔,您老莫放在心上。”卫靖拱手。
林眦睚冷哼一声:“就理应如此,这世上不论什么秃驴还有臭道士,都是道貌岸然,心里不定黑成了什么样,有什么留恋的,说穿了也只是追求名利,和常人无异。这姓卓的指派他亲族接近什么皇子,不就是铁证?”
卫靖头低着不言,他因旧恩无法反驳,但对林眦睚所说还是心知肚明。
季夜在旁听得云里雾里,似是这纯阳宫同两人都牵扯甚深,于是告退,将离去一事告知方羽。
方羽听罢皱起眉头,但眼下时局渐缓,也并不需要季夜做些什么,自然也没了留下季夜的理由。
季夜以为方羽有所不舍,便主动答应尽快赶回。
于是老中幼三人转天启程,向东而行直奔纯阳宫所处太华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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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华山,乃五岳之一,道教纯阳派圣地,属三十六小洞天中第四洞天。其山南接秦岭,北瞰黄渭,延绵数十里,由于山体陡峭挺拔,故而各峰顶上积雪终年不化,也是一副奇观盛景。
此地距安州仅有三五百里,三人马不停蹄之下两日便到山脚之地。附近这一带村庄农户因依附于名门正派,相比山外也要富庶优渥一些。
因上山的路途实在陡峭,马匹难登,三人便在村户里将马匹寄放,又拿银子换了些吃食,走上上山之路。
哪怕山路难行,对于几人来说也是如履平地,季夜于两人身后紧跟着,他的伤已近乎痊愈,只是右掌上伤口还缠着绑带。
很快来到半山腰处,周遭的环境愈渐冷酷,在一处观景的亭台上,只看一女子坐在石凳上,口中喘着粗气无助看向远方,她衣衫单薄,也只是方才剧烈活动过才不致发抖。
林眦睚和卫靖看她是个不负武功的弱女子,本欲不加理会,季夜和她本四目相对,但看两长辈没有理会的意思,也是继续前走。
正要错过时,女子却从身后开口怯生喊道:“这位小兄弟,能否帮我个忙?小女有事相求,若是得助定会尽力报偿。”
这个称呼,想必就是在喊季夜了,三双眼睛一同回望,这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纪,却是满头的白发披散过肩头,一袭紫衣略有枝条撕裂的残破。
为何她这年纪,顶的却是一头白发?女子的年纪仅凭眼睛真是捉摸不透,季夜心想着,他看了一眼林眦睚,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转过头来问道:“是有何事相求?”
白发女子调整下呼吸,从身后背篓拿出一个半尺见方的药盒来,急切道:“这山路实在陡峭,小女从山下走到这已停了两次,在此想请求几位,将这药盒送到顶峰处纯阳宫,就说是拿给祁进道长的救命丹药,他伤势十分严重,耽误不得。”
见季夜三人并无甚反应,女子更加心急,前捧着药盒恳求道:“事态太过紧急,我只恨自己并非习武之身,小女愿做任何事,哪怕刀山火海也不辞,换取几位相助。”
卫靖皱起眉头,祁进师叔?但他没有开口,在女子看来是在犹豫抗拒。
林眦睚眯起眼说道:“姑娘,莫说得那么严重,我身边这小子本就要上纯阳宫,就让他带着你连着药盒也一同上山吧,也不妨事。”
师叔一反常态和善起来,季夜满头雾水,但对师叔说的话还是不假思索的信任,他没有那种仅抓着人手臂肩头就能带着人飞奔的内力,只能将女子背起。
白发女子心中焦急,也不顾了礼数跃上季夜后背。
上山路上,林眦睚和卫靖刻意减慢了速度,向女子问起她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女子怀着感恩情绪说她名为谷之岚,刚从南境取了药一路奔波北上而来,她还是头次独自登这华山,从未料到山路如此艰难困苦,若是没有遇到他们,延误了时机不说,还会被困死在这半山腰上。
季夜在谷之岚身下叫苦不迭,他可着实充当了马匹的角色,负重上山对他可谓是十足的考验。
在这陡峭山路上急奔了一个多时辰,饶是以季夜精壮之姿也不禁湿了后背,谷之岚见他年纪还小,也不避讳在身后为他抹下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