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夜解决了后路,也到了岔路口,心道这地宫怎如此的错综复杂,但他担心后面那老僧追来,容不得思索拐向右侧。
这一选择过后倒是一条狭长小路笔直往前,再没了其他岔路,走到尽头同那边一样石阶向上,只不过这边的出口是一道竖起的暗门。
季夜打开石门,见门外竟是一排书架,看样子竟又到了另一方殿内,心中疑惑这是何处。
推开书架四周望去,不经意间抬首竟看到方才的那黑衣女子正侧坐在横梁之上,手中端着一方木盒。
却听那女子从高处端详着季夜,指向他恍然说道:“你是那个,李灼华?”
季夜听到‘李灼华’三字,眼神空洞心中猛地一紧,额头冷汗狂冒,脑中一片空白竟是呆在了原地。
他脑中飞速转着,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女子,她又是如何认出我又知晓我真名?
一时间想不出头绪,季夜手按剑鞘,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势来。
黑衣女子见他如此紧张,捂起嘴来‘噗嗤’轻笑道:“你那么慌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加害于你。”
以她秀丽娇媚容貌,这一笑可谓风情万种,只不过季夜也无心欣赏留意了。
崇政殿外,老僧也掳着方仇赶到,女子从梁上轻盈跃下,回首冲季夜轻轻摇手道:“李公子也莫要想太多,你我还会相见。”随后展开轻功跟着老僧一同远遁了,剩下季夜一人呆立在殿内。
过了几息,季夜不再多想,强迫着自己回过神,他心念着仍处险地,还是尽快和方羽汇合为好,只是看样子应是方羽带着圣女走了另一条路。
而眼下也不知圣祠情况如何,不能再回头重走,季夜干脆奔出大殿,到来时的那道宫门去,看看能不能撞上他二人。
破晓时分已过,天上仍不见朝阳,反倒是灰雾笼罩,天空下起了零星小雪。宫墙之内仍是平静着,只是多了两队守卫巡视,看来圣祠之内发生的事还没有人发现。
季夜整理好衣装,又学起小太监低着头踱起步子,一路朝宫门走去。
临近了宫门,外面却是一阵喧闹声传来,季夜不顾了装模做样,快步走出,果然是方羽正斗着一队守卫,身后林星移单腿微屈背靠宫墙楚楚可怜。
眼见方羽从一人手上夺了杆长钺,以作枪使,舞得虎虎生风,已有两个守卫流血倒地不起。
季夜心想方羽怀中横抱着圣女从宫里跑出,自然是穿成什么样子也没用的了,只是放眼望去,那刚刚放他二人进宫的顾指使倒是不见了踪影。
而周遭守卫毕竟人多势重,方羽以蛮力相敌众人,也仅是横冲直撞一通,守兵队伍愈发收紧聚集。
季夜见情况不妙,急冲上前相助,眨眼间‘烂柯’出鞘笼罩方羽身前一众守兵。
方羽见季夜赶来心下大宽,只需顾及面前的两三人,压力骤减。
而季夜面对众人围攻,守御得自然是滴水不漏,他对此实在是太擅长不过,眼前守兵对季夜来说就如同六岁时他在老头子面前挥舞竹棍一般。
乱战之中马蹄声起,远处一辆马车急奔而来,直冲人群,撞倒好几个守兵。方羽季夜两人闪身躲过。
马车穿过人群急停下来,从车后探出一人招手喊道:“快,快上马车!”
来人正是张雪凝。
季夜和方羽互通眼神,两人默契斐然心领神会,方羽横持长钺猛地一推,抱起林星移三两步跳上马车。
张雪凝看向方羽,抿起下唇面露复杂神色。
季夜舞起长剑,眨眼间笼罩面前众守兵武器,向下指地引在一处,一压二二压三动弹不得,再一脚踏出踩住交汇处,腾出长剑横扫前方众人手腕。
众守兵一齐撒手松开长柄,长钺重斧纷纷落地,但哪怕季夜这一扫已是尽力慢行,还是有两人被斩下一只手,季夜目光诧愕,心中泛起一阵不安。
这一会的功夫马车已调过头来,再度直冲人群,驾车的那家仆吼道:“季公子,快上来!”
待车身过半,季夜纵身一跃跳进马车之内,回身出剑拍下几名守兵抓住车身的手掌,经了那两只手的教训,他也不忍心以剑锋对付普通人了。
马蹄声起,众守兵的呼喊声渐远,车内众人放下心来。
眼见脱离险境,他们几人都安然无恙,张雪凝却突然泪崩嚎啕痛哭,对方羽失声悲号道:“方羽哥哥,我爹,我爹爹被人杀害了!”话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她先前来时神情紧绷着暂且忘却此事,现下脱险又是想起,再也忍不住伤悲声泪俱下。
方羽季夜两人大惊,异口同声问道:“怎么会?是在何时,又被何人所杀?”
因前方驾车姜伯来时也没有说起张玉衡已死之事,想来也是这一会时间遭了人毒手。
张雪凝哭着断续说道:“就是在方才,我晨起听得上方异响,上楼查看时却看到我爹躺倒在地,胸口,胸口处中了一掌。”
她边说着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又急喘一阵才接着道:“爹爹临死前说,是被江公公所害,可是江公公他仅是个贴身老太监,怎地就来闯入行凶了?”
季夜方羽两人了然,果然是那点苍上人所为。
听得张玉衡已死,方羽暗想,这第一步虽迈出,但张老爷却死于非命,今后恐怕也没了当初言定下的臂助,心下不禁暗自叹息。
只听张雪凝又哭着说道:“爹爹还说,说已将我张家在上京城各处的家产尽数变卖,叫我拿着这些银票来找你,好好地活下去。”
方羽有所察觉,这应当就是张玉衡所说留下的臂助了,只是这事发太过突然,除了这些,张老爷又来得及为她做什么准备?”
于是方羽开口安慰道:“你也莫太伤心,今后跟我们同舟共济便是。”他并没有说我,而是说我们,显然是看张家老爷已死,隐隐有将自己摘出去的意味。
张雪凝哪里听出他言语间深意,看向方羽眼中泛起盈盈闪光,暂且停了哭泣道:“真的吗,爹爹临终前叮嘱我有许多事要做,我本担心着爹爹不在这世上,今后就剩了我一人可如何是好,方羽哥哥,有你这番话我很是安心。”
方羽一愣,心想难不成除了那些家产之外,张玉衡已为她备好了其他后手?
而马车也停了下来,姜伯掀起帘子回头道:“小姐,后面已没了人跟来,我们现在该去何处?”
张雪凝茫然看向方羽。
方羽沉吟一阵道:“眼下四方城门把守森严,想就此出城是不可能了,而原本的住处也不能再回,你张家在城中还有什么无人知晓的屋院所在?”
张雪凝略想了想,抬头说道:“我想起来,在城南还有一处小院,因是在我名下,还没来及变卖。”
“那好,那我们就去暂躲一阵子。”方羽道。
季夜想起杨才生还在他们的小院守候,提醒起方羽:“我去原先院子里将才生也带过来吧。”
方羽想着如今走到这一步,需得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这会逃出了宫,方云应当也正在派人去原先的住处追杀,这会再回去,难免犯险。况且他心里始终对才生并不完全信任,思绪飞转着。
“现在还不确定脱离险境,等到了地方安顿好在前去吧。”方羽佯装着心惊,抓上季夜肩膀。
季夜不加多想,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