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咱们各表一枝。
就在世生和李寒山寻到了那北国首领的墓穴之时,北国城前所发生的第三次恶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其实,自世生和李寒山离开之后拢共也没过多长时间,连一炷香都没到的光景,但云龙三僧已经败下了阵来。
他们三僧虽然佛法高深,但奈何距离精神境界还有一段距离未到,以‘佛我无量身’幻化出的巨佛立像消耗实在太大,此时终于支撑不住。
其实乔子目化出的巨妖立像,也与这云龙寺三大绝技十分的相像,但所使之力不同,给人的感觉也是天差地别,巨佛之像让人心生敬畏,庄严慈悲,而那魔神之像除了能给人恐怖之外,却只有深深的绝望,而且乔子目身具太岁之力,只要心中一口恶念在,那妖力便如涛涛江河般永流不尽。
仅是过了几招,三僧便被那巨妖之像震得口吐鲜血,妖风之下,云龙武僧们皆被吹的东倒西歪,虽是七窍渗血,但这些僧人仍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坐定,随后高颂经文。
乔子目杀心正酣,如今听着那些经文之声丝丝入耳,不由得让他十分的反感,只见他红着眼睛大骂道:“吵死了,真是吵死了!你们念这经有何用?你们念这又有何用?可笑,你们今天全都要死!!”
“我佛慈悲,回头是岸。”
炸雷般的声音震得土地都开始晃动,而云龙三僧负伤之后,仍面不改色的盘坐在地,经文之声越来越大,一道金光骤然而起,乔子目瞧这些和尚不怕死的样子,心里面忽然又想起了当年在城北山顶所见的那一幕。
当年画中僧消失之后,曾在破庙壁上留下揭语,暗示让乔子目回头从善,但他心魔深重。从善又谈何容易?
也不知为何,今日在瞧这三僧的表情时,乔子目再次想起了当年所受的震撼和‘屈辱’,于是,这老贼怒火中烧。
开玩笑,什么慈悲,什么回头。全都是一些骗人的话!世上本就尔虞我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何别人做得。我却做不得?我有什么错,我就是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这是这个世间欠我的!所有人都他娘的欠我的!你们凭什么要‘瞧不起’我?我看你们是妒忌我,妒忌我的力量和谋略,所以才一直说些骗人的揭子想要乱我心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最初的本意乃是‘人生在世,如果不修习自己的德行,实在天理难容’。
但在一些恶人的心中,却曲解了这句话。也许每个人所看到的世界真的不一样。心中只有黑暗的人永远都瞧不见光明,于是终日行些苟且龌龊之事,一遇挫折,便经常曲解这番话来自我安慰:我为自己又有什么错?谁不是为自己的?
殊不知,这只是这些损人利己者的自我开脱罢了,你可以为自己而活,但便能肆意害人么?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这么做。这人间恐怕会变得比地狱还恐怖。
乔子目心中一抹黑,自然对这向善之念尤其厌恶,只见他大手往下一挥:“你们这么想念经,那我就送你们去见佛!!”
巨妖手掌猛地砸下,而就在那手掌即将要砸在众僧头顶之时,难空紧要牙关纵身前跃。双手托天,大喝一声:“休要伤我方丈!!”
六臂金刚巨像抬起了手,与那妖魔巨掌相撞,轰的一声,难空被震得面似金纸,而法垢大师见状之后,不由得对身前难空叹道:“难空。事宜至此,还是保住实力,我知你心中有佛,如今当务之急乃是保全实力,我等早已有殉道之觉悟,从今日起,你便是云龙方丈,明白了么?”
“不明白!!”难空含着眼泪说道:“方丈,难空本是粗人,多亏方丈教诲才有我的今天,而今时不同往日,这也许是最后一战,我难空怎能舍诸位方丈师叔不顾?我不懂大道理,佛经也念的很少,但我明白,什么是善恶,恶,是永远也斗不过善的,我相信!!”
说话间,但见难空双目圆瞪,紧咬牙关大吼了一声,金刚造像周身金光大盛,难空竟超越了自我,就像当年的世生斗美人僵一样,在一瞬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激发出了‘精神之力’!
虽然仅是一瞬,但金刚造像已经将那妖爪震飞,乔子目心中一愣,而就在这时,只听见他的身后传来了刘伯伦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看什么呢,老混蛋!”
乔子目猛一回头,且见刘伯伦已经趁着机会溜到了他的身后,刘伯伦猛地一拳轰出,正砸向了乔子目的左脸之上!
这一拳刘伯伦牟足了全力,只打的乔子目浑身一震,但此时的他有太岁之力护体,仅是疼痛却没有造成大伤,乔子目怒道:“找死!!”
随后反身一掌,刘伯伦双手格挡,却仍被震出了老远,等到落地之时,将那地面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土洞,刘伯伦一个翻身又窜了出来,朝着旁边吐了口血沫之后,抬头仰视着那巨大的妖魔,心中苦笑道:“世生寒山,你们可真快些吧,如若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还能顶得了多久了。”
而就在刘伯伦与难空他们拼死争取时间的时候,在那首领墓穴中的李寒山与世生却傻了眼。
因为那口箱子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混元两界笔’。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老天就这么不长眼睛,他们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努力,最后仍是一场空么?
怎么会这样?
而就在世生心中惊怒交加之时,只听见李寒山大喊了一声,指着世生的身后让他回头,世生楞了一下,随即连忙转身望去。
他身后乃是一面石壁,石壁之前散放着一些殉葬之物,由于这墓穴的年头久远,外加上北国阴冷,所以那石壁之上被一层枯死的苔藓覆盖,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景象,但当时的世生放眼一瞧后。也愣住了。
因为就在一块干裂的苔藓之下,隐约有字出出现。
“壁上有字!!”李寒山说话间猛一皱眉,灵子术发动,瞬间将石壁上的苔藓磨成了粉末,而苔藓消除之后,石壁之上果然出现了四行模糊的字迹。
这四行字的年头也十分的久远,如果不是深刻在石壁之上。怕是早就被这光阴磨损殆尽,这四行字好像一首诗。上写道:‘三血换三泪,穿梭因果行,寻访种因者,一棒尽开蒙。’
读完之后,世生和李寒山心中惊喜交加,喜的是他们真的没有找错,这里果然跟‘混元两界笔’有着莫大的联系,因为那石壁上的字迹与当年二当家翻译出的‘摩罗预言’产生了印证。
预言上确实有:‘前因后果,棒喝开蒙’这句话!
但悲的是。他们当时根本猜不透这四句话的含义,这些话究竟何人所写,写的又是什么意思?
想到了此处,世生不由得坐在了地上,同时急得抓着自己的头发说道:“什么因果?又如何才能开蒙?现在连两界笔都没有找到,我们又要上哪儿‘开蒙’去?!”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要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解开这个迷了,如今乔子目已经来到了北国,刘伯伦他们正与这老贼周旋,而他们寻到了这山洞,却没见到两界笔,这可让他们如何是好?
当时李寒山也十分沮丧的说道:“有这诗的出现。那北国的壁画应该没有错,这里应真的存放过‘两界笔’,但是如今箱子空空,怕是,怕是有人捷足先登,先将这宝贝给盗了!”
是啊,算起来这首领的墓穴有那么长的历史。而其线索又是画在那王宫中的小破庙里,既然现在的北国君主知道此事,便是说,前些代的北国皇帝自然也知道,虽然他们有祖训不能惊扰先祖,但是谁又能保证,这历代君王中就没个混账呢?
设想一下,如果之前有哪个王权被猪油蒙了心,妄图取这‘神笔’据为己有的话,那自然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该死,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这一点?
世生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脑门儿,他觉得李寒山的话很对,也许这神笔早就被那首领的不肖子孙给偷走了,也许这‘不许妄动皇陵’的祖训也是那偷笔之人所留也说不定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可真就难办了,天大地大,他们要如何去找那神笔?而且,他们现在哪有时间啊?
想到了此处,世生便十分沮丧的望着石壁,心中不甘的想道:什么预言什么破诗?到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什么因果,又什么眼泪?这些东西到底是………………
眼泪?
世生望着那石壁上的诗文忽然愣了一下,心中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他忙将背上的两幅画轴解了下来,就地铺开,世生呆呆的望着自己师父的画像。
画中僧的侧脸上,当真有三滴泪水。
之前世生猜不出这三滴泪水的含义,而如今在这皇陵之中,世生再瞧间,心中情绪凭地澎湃起来,那一刻,似乎之前许多的未接线索正渐渐明了,看来师父果然是在向我暗示着什么!
想到了这里,世生又望了望另外一副画,也就是那十八层地狱得来的。他忽然想起,当初巨足老人赠他这的时候,确实对他说了这幅图的来历,而这实相图的功效之一,便是能‘穿梭因果’!
如今两幅画卷皆在这皇陵中得到了印证,由此看来,这一切事情都有着不可否认的必然性!李寒山见到了这两幅图后也想到了这一点,只见他惊喜的说道:“难道………………”
“应该是了!”世生猛地抬起了头来,又瞧了瞧那壁上的诗文,这才擦了擦冷汗,激动的说道:“实相图能穿梭因果,那石壁上的诗正是这个意思!想要找到那两界笔,恐怕便要进这画中!”
世生的话匪夷所思,如同痴人说梦,可如今种种线索都指向了‘因果’,所以即便这个念想空前大胆,但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别的途径能对那石壁上的诗做出解答。
可是,要穿梭因果谈何容易?李寒山不由得问道:“但你知道这实相图要怎么用么?”
世生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但是画中僧的眼泪给了他答案,于是,他忙站起了身对着李寒山说道:“快找找,这洞里面有没有什么血似的东西?”
‘三血换三泪,穿梭因果行’。既然壁上有此线索,而这句话又在那‘穿梭因果’之前。所以其中定有门道!
说罢,两人便在那石壁之前一通乱翻。没多时,只见李寒山惊喜的叫道:“世生!果真有血!!”
世生回头瞧去,但见李寒山正端着一只玉碗,掀开盖子之后,里面果真有三点已经干涸了的血块,这三块指甲大的血块存于碗中,虽然年代久远,但被密封在玉碗之中,碗口封了蜜蜡。所以保存的还算完整。
李寒山拖着碗朝他跑了过来,由于动作惊慌,转身时腰间别着的半截长剑落在了地上,李寒山捡起铁剑,而世生一步上前,激动的接过了玉碗,小心翼翼的拿起了血块。发现这血块无比坚硬,绝非常人之血所凝结,放在鼻前一嗅,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
如今血也得到了,该怎么用他去换那诗上的三滴泪呢?
而就在世生废进心思去想的时候,忽然身旁一道金光闪烁。那金光竟压过了李寒山的灵子蓝光,将整个洞穴笼罩在了金灿灿的光华之中。
世生和李寒山转头望去,但见那金光竟是地上的‘实相图’所发。就在世生从玉碗中取出血块之后,实相图毫无预兆的发出了光芒,金光四射间,只见实相图空白的画面上竟出现了一个宛如诸多色彩泼成的涡旋。
算起来,这实相图到了世生的手上之后。好像还是第一次放出神威,而见此异状之后,世生和李寒山皆是心跳加速,李寒山见世生正往前走,便忙对着他开口说道:“世生。”
世生明白他在担心自己,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于是便攥着三滴血块来到了那实相图前,为保自己师父的画像安危,他先将那画卷起背在了身后,随即,他轻轻的俯下了身子,拿起一粒血块朝着实相图慢慢靠近。
而就在血块碰触到实相图的一瞬间,图画上的‘涡旋’竟好似有生命般猛地旋转了起来!
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出现,世生只感觉浑身失去了控制,世生大惊连忙发力抵抗,可他发现根本没用,即便是使出了精神之力,然仍难逃那画中怪力,眨眼间,他的一只膀子竟以被吸进了画去!
见这突发状况,李寒山下意识的伸手去拉他,可奈何那实相图的力量太过诡异,世生左手下意识的一拉,却拉住了李寒山手中那半截铁剑,铁剑早已生锈无法伤人,所以李寒山奋力一拉,但仍没斗过那实相图的怪力。
瞬间,铁剑脱手,一道耀眼金光闪烁之后,洞穴又被蓝芒笼罩,而世生的身影凭空消失,李寒山心中咯噔一声连忙上前,随即,李寒山双目圆瞪,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直冒。
只见那原本是白纸一张的实相图之上,如今竟出现了图画,画中丹青描绘的是一副丛山峻岭之水墨,云雾缭绕间,那山顶之上隐约可见一处庙宇,而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李寒山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地上的实相图,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世生果然进了这画里,而就在此时,耳听得洞外传来一声震天巨响,李寒山只感觉到脚下土地剧烈晃动,这是乔子目的太岁之力!两柱香的时间已过,刘伯伦他们还是没有顶住,如今北国上下,乃至整个人间都将岌岌可危。
李寒山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由于顾忌自己同伴的安危,所以只好一咬牙将那实相图卷起背在了身上,紧接着他纵身出了山洞。
望着不远处正在肆意破坏的巨型妖像,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李寒山只能竭尽所能去同那乔子目拼命,只见他双足腾空,化作蓝光冲向了那巨大的妖像,半空之中,李寒山紧咬牙关心中想道:世生啊世生,你可千万要及时赶回来啊!!
………………………………。
此时的北国即将陷入绝望,而画中的世生呢?
被吸入实相图之后,世生只感觉自己好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四周一片黑暗,温度时冷时热,仿佛四季飞速变迁,这边才是春风拂面,那边飞雪已经来迎,而世生就像只旋风中的树叶,不停的旋转着朝下坠去!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世生只感觉眼前一亮,随即‘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挣扎着爬起了身,世生惊讶的发现,自己竟出现在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四周鲜花野草开的正艳,头顶鸟儿鸣的也欢,蓝天之上朵朵白云飘过,世生望着这一幕,心中疑惑丛生。
要知道方才的他还在那寒冷的北国墓穴之中,而仅是一瞬间,他竟出现在了这个好像江南温暖之地,连天色都是白天。
难道这就是画里的世界?世生下意识的折了一枝野草,发现这与‘画外’世界的草木没有丝毫的差别,但当时的世生因心中挂牵众人的安危,所以哪还有时间赏风看景?他之所以到此的目的,便是进一步的印证那预言的真相。
于是,他便拖着异常疲惫的身子迈步前行,不远处有条山道显示人为踏成,这山道直通山顶,不管怎么说,还是上去看一看吧。
世生抬腿便行,一路上他发现自己身上竟冒出了大把的虚汗,连速度都照平常慢了许多,世生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因劳累所致,所以也没将其放在心上,等到又走了一大段路之后,世生抬头管瞧,但见山路尽头出现了一座庙宇。
这是座佛门庙宇,看上去似乎年久失修,庙门上的红漆都掉了不少,山门虽然敞开,但也没什么香客,只有偶尔几只鸟儿飞过,四周一片寂静,此时一名小沙弥正拿着笤帚清扫门前落叶灰尘,小沙弥背后的山门之上挂了一块木头匾,上面赭底金字写了三个大字:‘藏梅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