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杂种!有胆就给大姑娘我滚出来!!”
浑身毛发都没剩多少的牛阿傍声嘶力竭的怒吼着,两只牛眼内尽是愤怒。而它确实也应该愤怒。试问,身为冥府阴帅的它什么时候吃过这般苦头?就算是之前那次地府动乱时它也没受任何伤害,那时阵仗多大?
而如今居然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个小子,平白无故损了它一顿不说,更在那无奈桥上用妖法引雷将它轰了个两成熟,且不说这痛入骨髓的重伤,单说说这损失的名誉就让它无法原谅那个恶贼,鬼差们虽然明面上不说,可背地里难免会传它的闲话,只道这牛阿傍乃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杆儿镴枪头,而要面子的它又哪能受到了这个?
越想越气,那牛阿傍当时简直有一把火将这片林子给了了得心,而见它又要失控,同行的另外二鬼连忙劝它:“稳住!千万要稳住,你还想不想报仇了?”
说这话的鬼,同牛阿傍一样赤膊着上身,腰间围着个虎皮裙,脚蹬黑色草鞋,手持青钢白绥儿哭丧棒,一身腱子肉上面顶着个长长的马脑袋,两只眼睛扁平扁平,下眼袋半月形,一张嘴很轻松的就看到了喉咙。
这家伙便是牛阿傍的搭档,同为四大阴帅之一的‘马面鬼’马明罗,而它旁边的那个,身穿一身及膝的黑袍,手持黑铁白绥儿哭丧棒,一张大饼子脸似乎被三水发泡了数天一般肿胀异常,脸肿不算。表情却也凶神恶煞,两条眉毛就没有平下来过,双目圆瞪。就好像随时要吃人似的凶样子,它也是四大阴帅之一,是之前那白无常的搭档,后世人称其为‘黑无常’范无救。
马明罗的性格在阴差里面算是较沉稳的,甚至沉稳到有些胆小,但如今兄弟遭受这般屈辱,它自然也责无旁贷。只见它在半空中对着牛阿傍说道:“阿傍,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给你报仇,你可千万要冷静。稳住,对就这样,吸气,呼气。稳住。好点没?”
一旁的黑无常是个结巴,只见它冷笑了一下,随后说道:“稳,稳,稳个屁,好,好,好不容易拿。拿到了许可,咱。咱,咱还不快,快………………”
“行了范哥你别说话了。”只见马鸣罗苦笑道:“你一说话小弟我我脑袋疼,你行行好就别刺激阿傍了,速战速决吧。小子!我知道你在树林里面,别以为你还有可能逃跑!告诉你,你现在已经犯下了弥天大罪,识相一点还是自己滚出来,我可以保你性命,如若不然,恐怕只能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了!!”
糊弄谁呢?躲在树后的世生呸了一声,如今他已经看清了这仨不速之客,同时也大概弄明白了它们的身份,世生心里想道:之前看那死娘娘腔就已经够丑了,想不到其他的阴帅造型更加的离谱,一个赛一个坚持丑出了新的高度。
不过他自然是不会出去的,毕竟官府的人没一个讲信用,而且他又不傻,怎么会相信这些‘奇形怪状’的鬼话?
你们有本事就下来吧,我看你们能不能抓到我,想到了此处,世生便屏住了呼吸同时朝着树林深处潜入,而见到没有反应,那牛头鬼登时忍不住又抬头狂吼了一声!马鸣罗忙摆手道:“稳住稳住!你别生气,且瞧我的!”
说话间,只见马鸣罗张开了大嘴,长长的舌头一卷,忽然从嘴里面翻出了一个短笛似的东西,约有三寸长,半寸宽,原来是个铁哨子,哨子前端镶嵌了一个狰狞鬼头,上面沾满了马鸣罗的唾沫,只见马鸣罗用门牙轻咬那哨子,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腮帮子猛地一吹!
镶在那哨子口的鬼头双眼猛地发出了两点细微的红光,与此同时,鬼头的嘴巴张开,一股尖锐的哨音猛地响起,瞬间便覆盖了大半森林。
说来也奇怪,就在哨声响起的那一刻,正在森林中潜逃的世生心中平白无故的泛起了一股恶心的感觉,这感觉就好像是吃坏了肚子以后的那种不快之感,浑身不由的渗出了一股细汗,且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从最初的轻微,到后来的口干舌燥头痛欲裂,到最后,就好像身穿棉袄站在沙漠之中,连汗都发不出来,浑身黏糊糊的,而且耳畔还回响着尖锐的噪音。
那滋味儿,确实难受,倒还真不如死了爽快!
世生也明白这定是那几个家伙搞的鬼,于是他慌忙堵上了耳朵继续朝前奔走,可没想到这竟没有丝毫用处,那哨音就好像从他的身体内部响起一般,直到最后,世生终于忍不了了,只见它猛地大吼了一声:“别他娘吹了!!烦死人了!!!”
要说马明罗的口哨,乃是它独门的法宝,地府之中仅此一件,其哨音能勾起灵魂中最令人厌恶的‘焦虑’感,此招防不胜防,长时间暴露在哨音之中甚至连魂魄都会受损,乃是十分阴毒之法器。
世生实在受不了这恶心的声音,所以不由自主的吼了出来,但是这一声吼叫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等到他心中暗道糟糕之时,但见那三名阴帅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到了他的身前。
“我要你的命!!!”再次见到这带给它带来无尽屈辱的家伙,牛阿傍登时失去了理智,不由分说便用犄角朝着世生猛撞了过去!
世生连忙飞身躲避,轰的一声,数棵大树被那牛头鬼撞成了碎片,木屑漫天飞舞,而就在世生刚刚跳到了半空的时候,只感觉头顶一阵强烈的煞气出现,来不及多想,世生忙拔出了揭窗往上一挡!
咣当一声,火化四溅!
世生的揭窗挡住了马鸣罗的哭丧棒。可紧接着他的背后又传来了一阵剧痛,原来是那黑无常同时发难,哭丧棒狠狠的痛在了世生的后背之上。那哭丧棒也不知是何种材料所致,纤细的白绥儿竟硬如钢铁,如今旋转着捅了过来,如果被它打了个全道的话,身子还不得被捅的血肉模糊?所以就在情急之下,世生连忙一个转身,千钧一发之际避免了被捅成透心凉的厄运。
可尽管如此。那哭丧棒却已经从它的后背上刮走了一大块血肉,世生吃痛之余,登时猛咬牙关。紧接着强行催动精神力量,右手狠命一抬,将那马面鬼震开之后,转身一掌朝着黑无常拍了过去。黑无常见这厮受了重伤居然还敢还手。于是冷笑了一下,迎面也还了一掌。但它没有料到,世生这一掌使了个巧劲儿,看似刚猛实则全然没用力道,只是使了个巧劲儿,双掌相碰之时,世生慌忙斜力,随后借着那黑无常的掌力顺势朝后射去。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将那无常的掌力尽数化解之后。这才落在了地上。
仅仅一个照面,世生就已经受了重创,等到他落在地上之后,那三名阴帅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他,牛头鬼仍在疯狂的咒骂,而那马面鬼则一边安慰它一边对着世生冷笑道:“小鬼,现在谁都保不了你了,别以为你会痛快的死,我们会把你的四肢扯成碎片,然后把你的灵魂丢入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一点新意都没有。”世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掌心一片殷红,他当时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索性便不怕了,只见他一边脱下了衣服扎在身上,没有理会牛头鬼,只是对着那马面鬼冷声说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虽然身处险境,但世生此时心中却隐隐出现了不安之感,他当真怕石小达那边会出什么事,而听他这么问,马明罗则阴森一笑,随后说道:“果然如同传闻所说的嘴臭,不过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其实马明罗之所以不想提及此事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它的恐惧。
这事儿,还要从之前的市盘山上说起。
话说那钟圣君晕过去之后,整个人乃至性格全都变了,而且还自称为‘阴长生’,当太岁降世地府也出现了奇异的天象时,它在那山腰间放肆大笑,同时说了一些惊天的大不违之事。
它想篡权推翻地府?在场鬼差们全都被这恐怖的话吓得说不出话来,要知道这可是颠覆天规乃至三界平衡之事,按照着地府的铁律,单是它方才说的话,其罪就已足够下十六层地狱了。
可在场的鬼差们全都不敢反驳,虽然它们也搞不懂这‘钟圣君’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它们却全都感觉得到,这个如今自称为‘阴王’的钟圣君,体内之煞气确实比平时变得更强,隐约间的确有稳定天下的那股子霸气的邪劲。
而就在‘阴长生’正发疯似的兴奋大笑时,自打市盘山脚下,马明罗带领着一队鬼差正朝着山顶赶来。就在世生攻破监狱铁门之后,门外的一名鬼差见阻拦不住它,忙跑到山涧旁边,那里有个烽火盆,只要撒把土便会喷出浓烟滚滚,那是监狱出事的信号,看到了这个信号后,山下的鬼差们便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而马明罗带着十五名鬼差刚上了半山腰,就发现了那个同平时有些不一样的‘钟圣君’。马鸣罗不明就里,连忙上前对着‘钟圣君’行礼道:“属下马鸣罗参见圣君,敢问圣君因何故点燃警事烽火,莫非……那作恶的活人出了什么祸端?”
那‘阴长生’似乎并不知道世生的事情,在听了马鸣罗的话后,它转头望了望自己的随从阿喜,阿喜连忙将世生被关押一事简单的说了一下,而‘阴长生’听完之后,便哈哈一笑,随后自言自语的说道:“圣君这小子总是这般的婆妈,一个活人而已,宰了不就好了?居然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成器,当真不成器呐。”
“圣君大人…………?”马明罗发现这今天的钟圣君似乎有些反常,便下意识的说道:“您说什么?”
“我说你们没用。”只见那‘阴长生’冷笑了一下。随后用它那尖锐且阴柔的声音说道:“连个活人都打不过,日后怎么同本王镇守地府?”
霎时间,马鸣罗只感觉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它浑身不自觉一颤,随后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钟圣君’,忙道:“您,您这是怎么了,您…………您到底是谁?”
显然马明罗也是头一次见到钟圣君的这个面孔,它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这个人不是钟圣君!那它会是…………?
只见那‘阴长生’邪笑了一下。随后慢条斯理的对着它说道:“你这畜生,忘了这些年是谁给你们带来的那么多好处了么?”
马明罗险些跌坐在了地上,要知道这些年来地府之中着实潜移默化的出现了不少变化。鬼差们敢越过铁律贪腐,甚至还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正是因为有‘上面’的默许和操控,而这个神秘的人物一直没有出现。平日里只有谢必安暗中为它们传达这位大人物的旨意。纵是身为阴帅的‘马明罗’都不清楚它是谁。
拿钱办事保平安,它们平时只管做事,也不敢过问太多,马明罗虽然也猜想过那幕后主导是谁,可任凭它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原来这个幕后主导居然就是钟圣君!不,它还不是钟圣君!想到了此处,马明罗的双目之中凭地出现了极度的恐惧。此时‘钟圣君’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它回想起了深藏在心中那最恐怖的回忆!
“您是…阴王?”马明罗颤抖的说道。虽然它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根据他的记忆,那阴长生和王方平二人早在久远的岁月前就已经同归于尽了,如今它怎么会再次出现?而且还用的是‘钟圣君’的体魄?
见马鸣罗看出它的身份后,那‘阴长生’哈哈大笑道:“哈哈,你这小畜生的眼睛还真挺管用,不枉本王栽培你多年,如今正是本王用人之际,便饶了你的性命吧,受了本王这么多的好处,也该是你回报的时候了。”
“是!”马鸣罗在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后,居然不敢有一丝的犹豫就归顺了它,因为它明白这‘阴王’的恐怖,所以当长久的疑惑解开之后,它连忙跪在了地上,毕恭毕敬的说道:“我主万岁,马明罗誓死追随,不知陛下有何旨意,如今那活人逃脱,属下愿前往缉拿。”
那是绝对的恐惧,被支配的恐惧。
石小达心中一沉,而那阴长生却打了个哈欠,随后漫不经心的说道:“随便啦,反正一个活人我也不感兴趣,就交给你们吧,办完这事,你让那三个来见圣君府见我。”
说到了此处,只见那阴长生转头叫来了阿喜,阿喜会意,便咬着嘴唇在地上挖了个坑,随后用刀子割开了手腕,放血于坑中,阿喜望了望自己成摊的血液,随后对着阴长生毕恭毕敬的说道:“那人,往听经所得方向跑去了。”
石小达以及孔雀寨的兄弟们大惊失色,心想着这个家伙怎么知道世生的具体位置?难道它生前也是天启之人?
马明罗一直为兄弟牛阿傍受辱的事情耿耿于怀,如今虽然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但重情义的它始终将那活人一事放在了第一位,于是在听了阿喜的话后,那马鸣罗连忙朝着阴长生又磕了好几个头,连声道谢道:“感谢陛下恩准,属下这便去将那活人杀了!”
“都说了随便了。”阴长生耸了耸肩,心想着:这两个家伙比起黑白无常来确实没脑子,如今放着这么好能巴结我的机会不用,却还是纠结什么活人?嘿,畜生就是畜生。
它今天心情很好,所以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那马明罗连声道谢之后便带着那些鬼差想下山,可它刚一转身,阴长生便叫住了它,马明罗不解的说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可以走。”只见阴长生笑呵呵的说道:“但是它们得留下,因为我饿了。”
说话间,只见阴长生一边舔着嘴唇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鲜红的嘴角上翘,弯成了一个月牙儿。
“疯子,疯子!”独自下山的马明罗飞速狂奔,它不敢回忆方才的那一幕,只是一边奔跑一边颤抖的骂道:“当真是疯子,该死,为何这个老疯子当年没有魂飞魄散?这么说来,当年钟圣君的出现和它有什么关系?”
想到了此处,马明罗已经不敢再想了,如今阴长生再次出现,地府马上就要发生大事,这已经不是它能阻拦的了得了,不管如何大的变动,只要它们兄弟能明哲保身就好,嗯,兄弟是第一位的,所以还是别想那些恐怖的事情了,赶紧给牛阿傍报仇才是!
于是,潜意识想逃避这恐惧的马明罗强迫自己将那‘阴长生’的事情先抛在脑后,随后它去找了那伤还未好的牛阿傍,因为屈辱,牛阿傍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几近癫狂的状态,如今听说那活人居然跑了出来,这么好的复仇机会它又怎么会放过?
而为了保险起见,马明罗又找来了黑无常范无救助拳,以它们三个的本事,纵然那世生再厉害也难逃一死。
事实上,它想的很对,世生虽然能够打败牛阿傍,但双拳难敌六手,那三个家伙配合的天衣无缝,且全都有比他稍强的力量,以他此时的修为,要同时对抗三个冥府阴帅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如今他又受了重伤,后背的伤口很深,鲜血不停的往外冒着,世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而那三名愤怒的阴帅已经成三角形将它包围了起来,如今陷入绝境的他,究竟又该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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