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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你不配!

    他也顾不得了,一要图谋自保,先把眼前难关过了再说;二是自从见了杜鹃后,觉得比杨家四姑娘不知强多少,为妾实在糟蹋了,拼着得罪杨家也要将她改聘为妻。

    黄老爹耍赖道:“你没救元儿,亲事就不算数了。”

    姚金贵苦笑道:“外公,不是我不救,我当时写了信,可表弟已经放出来了,叫我怎么办?”

    黄老爹一梗脖子道:“怎么办?当然不作数了!”

    耿夫子鄙视道:“你一把年纪了,出尔反尔,就不怕人耻笑?再说,你事先也没说救不成孙子亲事就不作数。”

    黄元立即道:“学生爷爷怎么会懂这些弯弯绕?分明是姚县丞狼子野心,骗了他。若他真想结亲,为什么不敢找我爹提?五年前闹过一次,他该知道我爹已经另立门户,且当时不答应将闺女嫁他,却还是通过我爷爷使手段,歹毒心思昭然若揭!”

    姚金贵抵赖道:“我是想请老人家说合的。外公答应了,我便以为这事成了。听娘说,这两年大舅和外公又和好了,想是不敢再‘忤逆’了,才觉得这事成了的。”

    他又提“忤逆”二字,存心搅乱之前局面。

    不用他搅乱,沈知府已经凌乱了。

    他左右为难,觉得黄家说的很有道理,后来耿夫子提的也有理,姚金贵看似用了心思,好像也不算大错……

    无奈之下,他不想现场失控,命传杨玉荣上堂问话。

    杨玉荣上来后。得了姚金贵眼色,只得硬着头皮说。杨家是答应将四姑娘给姚县丞做妾的。

    他这么说,不是不怕二弟跟他闹。而是跟姚金贵一个心思,想着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这黄姑娘不过是个村姑,好拿捏的很。等成亲了,找个机会打发了,侄女自然由妾变妻了。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忘了黄元和杜鹃的厉害。

    沈知府听后,又转向黄老爹,问他杨家女确实为妾,他可还承认和姚家定下的亲事。

    黄老爹不知应对。便求救地看向黄元。

    黄元心里愤怒不已,对沈知府失望透顶。

    他对姚金贵冷笑道:“姚县丞,就凭你下流无耻,十六岁就侵占女子闺房,这次又将亲娘舅告上公堂,你说爷爷会答应这亲事吗?”

    他与耿夫子相反,揪住姚金贵败德之举,反推亲事无效。

    黄老爹得了提点,立即道:“对!我不晓得你个丧良心的这样子害你大舅舅和表弟。要是晓得,我就算把孙女养老了也不给你!”

    黄招弟虽然听不大懂众人说话,但见儿子那着急的样子,也知道不好。便心慌了。

    她忙向黄老爹求道:“爹,不是金贵要告,是我要告大弟的。我也不是真要告大弟。我就是想吓唬侄儿一下。还有那年金贵在杜鹃她们床上睡,也是我答应的。都是我不好。”

    可怜她慈母心肠,将所有的不是都担待了下来。

    黄元讥讽地对姚金贵道:“表哥真是好孝顺!”

    耿夫子忍不住又插话道:“黄元。你爷爷又不是今日才知道外孙告舅舅的,他上次就知道,还坚持这门亲,可见他是认同姚县丞的行为。你揪住此条有什么用?”

    杜鹃问道:“请问这位也是主审官?”

    耿夫子顿觉困窘,面色一沉。

    沈知府忙道:“这位是书院的耿夫子。”

    杜鹃忙微微倾身,道:“见过耿夫子。请问夫子,这是为姚县丞辩讼么?”

    耿夫子傲然道:“老夫是来听审的。觉得疑惑才插话。”

    杜鹃又问道:“那小民是否也要像回答大人的话一样回答夫子呢?”

    耿夫子再次一滞,众目睽睽之下,老脸涨红。

    黄元垂眸,任杜鹃发问。

    这也是他们之前商议好的:让杜鹃来对付耿夫子。

    若是黄元如此问,便显得狂傲不敬师长;但杜鹃乃年少女子,又来自山野,以懵懂无知的模样请教,耿夫子就算生气也无法动怒。

    杜鹃更有一层心思:这些人个个是人精,她若是跟他们斗心眼,那是以己之短,来对人之所长,再活一世也没用;不如索性发挥她直来直去的性子,有什么问什么,只怕还能让这些好面子、讲究礼义廉耻的学究们措手不及。

    因此,她瞅了这个机会就“请教”耿夫子。

    果然,耿夫子就坐不住了。

    因他此举确实有违规矩。

    然大家知道事实是一回事,当众挑破又是一回事,偏偏杜鹃“无心”挑破,还怒她不得。

    好在沈知府十分给他面子,道:“黄姑娘,耿夫子问得有理,你且回来!”

    杜鹃却不回,反道:“耿夫子是书院的教书先生,必定学富五车,是德行兼备的大儒。民女想请教耿夫子:姚县丞擅闯女子闺房,状告亲娘舅,算不算德行败坏、不孝不义?我大姑虽然将所有的错都兜了下来,然姚县丞五年前就已经十六岁了,现在更是两榜进士,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难道不知?就不能向大字不识的亲娘解释?我大姑又不是跋扈妇人,最是温顺的。”

    耿夫子冷冷道:“姚金贵此举确实不妥。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犀利地盯着杜鹃,厉声道——“黄姑娘也不是良善之辈。五年前当众忤逆祖父母,还宣称不认他们。此举若在我耿家,不打死便要驱逐出族!”

    堂下顿时又一阵哗然。

    昝虚极等人都担心地看着杜鹃。

    姚金贵当然面现喜色了。

    林春和黄元却没有慌张,黄元还示意爹和爷爷稍安勿躁,且往下听,一面伸出手,握住杜鹃的手,轻轻一捏。

    杜鹃笑吟吟的,一点都不慌张,对耿夫子道:“五年前?今年民女十四岁,五年前民女刚刚九岁。夫子不知道,那时候呀,我才从外公家回去,听大姐和小妹说姚金贵在我们房里赖了三天,哎哟,我浑身都难受,真想正正反反打他几十个耳光,又怕脏了手。爷爷奶奶被这伪君子糊弄,一定要把我许他,我只好撒赖喽!”

    说完,还对耿夫子霎霎眼睛。

    耿夫子却不被她糊弄,冷笑道:“撒赖?撒赖就是不认爷爷,气得爷爷晕倒?倘或他身子不好,竟气死了呢?你岂可逃罪!”

    黄老爹慌忙道:“青天大老爷,我那是装晕的。杜鹃那时候才多大人儿,懂什么!大人,我这孙女孝顺的很,又能干,比我孙子都强呢。我们一个村子人都知道。”

    一番话说得杜鹃喉头一热。

    不管爷爷是为了讨好黄元还是怎么的,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她对他什么不满都没了。

    杜鹃不让耿夫子有插话的机会,爷爷话音一落,就抢着道:“一个人的好坏,有内在本质和外在形式的区别。当年我才九岁,正是天真烂漫、调皮的时候,说不认爷爷奶奶,其实就为了对付姚金贵;等把他撵走了,我还是跟从前一样孝顺爷爷奶奶。再说,爷爷奶奶也惩罚了我,也说不要我,就像夫子说的,将我驱逐出黄家了。可是我们祖孙情深,舍不得,后来又和好啦!”

    她说着,很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两声。

    众人也都闷笑:一会驱逐,一会收回,当玩儿呢?

    然这是人家的家事,旁人如何置评?

    所以耿夫子面色黑沉沉的,十分难看。

    黄元也不管众人神情各异,补充道:“这个爷爷刚说了,还有无数村人的证词在。姐姐无需再强调。”

    杜鹃点头,忙接着又道:“反观姚金贵,那年都十六岁了,读了一肚子圣贤书,满口仁义道德,口口声声喊‘外公’‘舅舅’,却跑去表妹闺房赖了三天,无耻之极,乃读书人中的败类、伪君子;等中了进士,更变本加厉,居然设计骗外公,强占表妹;更在算计将要落空的时候,将亲娘舅告上公堂。夫子说说,是他本质坏,还是我本质坏?我们该像他一样做个表里不一、伪善的伪君子吗?”

    耿夫子居然接不下去了,嘴唇抿成一条线。

    姚金贵慌乱无措,勉强辩道:“表妹,是外公将你许我,你不承认就算了,为什么要诬陷我?”

    杜鹃则定定地看着他,双目清亮,不带一点仇恨和厌恶,仿佛那清水眼眸无法表现这两种恶质情绪。

    姚金贵心慌之下,又陷入痴迷。

    这也是杜鹃今日换女装的原因。

    既然此案是因姚金贵觊觎她的美貌引起的,她便想起中黄蓉对付欧阳克的法子,利用自己的美貌,扰乱他的心志。

    她问道:“表哥,你可知我为何宁死也不嫁你?”

    姚金贵不由自主地跟着问“为什么?”

    五年前,还是小女孩的她就瞧不上他;五年后,他中了进士,他觉得她应该欢欢喜喜地答应这门亲才对,他还想着等她进门如何安慰宠爱她,以弥补他不能娶她为妻的愧疚呢,谁知还是不愿。

    杜鹃笑容一收,换上肃容,挺直胸膛,猛提高声音清叱道:“因为你品性低劣,身上少了读书人的浩然正气。别说只是中了进士,做个八品县丞,便是有朝一日你侥幸做了宰相,我也不会答应嫁你!因为你不配!连添我的鞋底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