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娃惊惶恐惧、满心不安,一心跟爷爷比“病”,加上这几天又没睡好,晚上又吃多了些,又哭了好几场,到后来,真就发烧起来。
黄招弟数次喊弟弟走,都被她惊醒哭着打断。
闺女这个样子,黄老实哪敢离开半步。
黄雀儿见妹妹真病了,也着急慌忙起来,赶着拧冷布巾给她敷头,一边催大姑走,那口气就不怎么好了。
黄家老宅那边,黄老爹等得花儿都谢了,也没等到他的大儿子去看他。躺在床上简直就是煎熬,肝火上升,肝气上逆,胸闷疼痛。
最终,他也跟黄鹂一样,假病酿成真病。
完全是气得!
这场祖孙生病大pk,便拉开了序幕。
黄招弟等到半夜,见弟弟还是不能脱身离开,无法可想,只好先回去复命。
黄雀儿见妹妹为了自己真折腾病了,心疼极了。
等姑姑一走,她便告诉黄老实:“爹,黄鹂这样,爹千万别去爷爷家。爷爷这是在哄你呢,装病哄你呢。想把你哄过去,然后跟奶奶逼你答应退亲。你要真去了,黄鹂一生气,不晓得哭成什么样。”
黄老实听了震惊道:“真的?”
黄雀儿点头道:“当然是真的。爹你想,我们先前回来的时候,爷爷在院子里,不是好得很。就是黄鹂吵得他没法跟你说退亲的事,他才想出这个法子来。”
黄老实一想,果然是这样。
他便放下心来。只陪着小闺女,再不去老宅了。
黄大娘听黄招弟回去说了事情经过。气得连夜赶过来骂,说儿子黑了心。连爹都不要了。
黄鹂睡梦中再次被惊醒,立即嚎哭。
黄老实不满地说道:“娘,爹又没病,你哄我做什么?你瞧黄鹂,都病成这样了,我能不管?”
黄大娘听了一惊,心里有鬼,倒不敢骂了。况且这时候也半夜了,骂得村里人听见了不好。再一看黄鹂。小脸挣通红,好像真的病了。
她一时抹不开脸,便在床前坐下。
黄雀儿给黄鹂换了个冷布巾,一边对她道:“奶奶先回去吧。爷爷生病了,奶奶不得照看?黄鹂这有我和爹呢。”
黄大娘无法,只得站起身道:“有什么事去叫我们。”
黄雀儿点头,心想你们不来,我们什么事都没有;你们来了,没事也有事了。
当晚。黄老实守在黄鹂床前,连衣裳也没脱,胡乱在踏板上将就了一夜;黄雀儿则睡在里间屋去了。
夜里,黄鹂几次惊醒。吓得尖叫。
黄老实便和黄雀儿起来安慰、哄劝。
最后,连雀儿也不敢睡了,也守在妹妹床头。
如此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黄雀儿就去找林春。告诉他这事。按照之前商议好的,若是有意外情况。就要赶紧派人出山给杜鹃他们报信。黄雀儿觉得妹妹病了,这事不小,得喊娘和杜鹃回来。
林春忙就和九儿商议安排去了。
再说老宅那边,黄小宝昨晚听见奶奶和大姑的话,才晓得爷爷装病骗大伯的事。谁知堂妹黄鹂也病了,大伯才没被骗来。
他心里烦躁气愤,便跑到大伯家告诉黄老实说,爷爷没病,叫他不用去了,又问妹妹的病可要紧。
黄老实见侄儿也这样说,更放心了,更不去老宅了。
只有黄雀儿,疑惑地看着小宝,很是戒备。
黄小宝也没在意,进屋看了黄鹂后就走了。
然黄老爹上了年纪,昨儿又气又怒,假病酿成真病,今天居然起不来了。黄大娘见老爷子真病了,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命令招弟再去喊黄老实。
黄老实当然不会不管爹,听说爹真病了,立即就来了。不过,他是抱着黄鹂来的,黄雀儿也跟着。
黄老爹见他抱着生病的孙女前来,孙女两颊绯红,还哭哭啼啼,别说劝他退亲了,就连话也不能好好说一句,更堵心,更添了一层病。
黄大娘对黄招弟使了个眼色。
黄招弟便上前要抱侄女,让大弟跟爹好好说话。
黄鹂便又大哭起来,抱着黄老实脖子不松手。
床上的黄老爹被孙女尖厉的哭声刺得两太阳穴直跳,脑袋嗡嗡响,撕裂般疼痛。
黄老实见闺女哭得声嘶力竭、头脸涨红,忍无可忍地对黄招弟道:“姐,你别碰我闺女!”
说着站起身不住哄拍黄鹂,心里着实烦躁难受极了。
黄招弟便尴尬呆立在那。
黄大娘见此情形,禁不住怒骂起来。
屋里乱糟糟的,黄老爹别说养病了,没被当场气死,算是他身子壮实、老底子厚。
黄小宝闻讯赶来,见这乱糟糟的情景,发怒道:“大伯又不会看病,喊他来做什么?还是他能煮饭烧菜、伺候茶水,你们非要喊他来?黄鹂生病了,大伯娘不在家,你们不说照顾些,还这么逼大伯,你们还有点良心吗?就为了把雀儿姐姐许给这家伙?”
他愤恨地指着姚金贵,两眼喷火道:“谁许你在我姐姐床上睡的?这么不要脸的人,把雀儿姐姐许他,那不是糟蹋了!”
黄招弟顿时变脸,说不出话来。
姚金贵满脸涨红,羞怒道:“无知的野小子!忤逆长辈,信口雌黄,没家教的东西!”
说着愤然甩手出屋。
黄小宝追着他大骂,说他才没家教。
黄大娘见孙子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又惊又怒。
凤姑因为大妞的亲事,心里正恨大房,见儿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也放脸呵斥儿子不知好歹。
黄老二也撵着儿子打。
黄小宝便又跑了。
房里,黄老爹听了孙子的话。气得晕了过去。
这么多年来,他执着于争一口气。就是不想大儿子心向他岳家,以及跟他岳家交好的林家。所以才阻拦孙女的亲事。谁知到头来,不但大儿子管不住了,连孙子也莫名其妙地向着人家了,他怎能不恨不怒?
黄大娘发现后,呼天抢地地上前哭喊。
黄老二急道:“哥,你看看爹,都是叫你给气的。你还不快跟爹说答应退亲,这病兴许就好了。”
黄招弟也抹着眼泪道:“大弟,你就顾顾爹吧。先把爹哄醒来再说。”
黄鹂听了这话。忘了哭,怔怔地看着老实爹。
一向反应迟钝的老实爹看着小闺女那无助的眼神,忽然心里一颤。他觉得,只要自己答应了爹退亲,这个小闺女就要没了;不但小闺女没了,连大闺女和杜鹃也会没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摇头道:“定了亲,怎能退呢。”
爹要是生气,就打死他吧!
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答应退亲!
他望向床上的老爹,和一旁哭喊的老娘,心里苦涩万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不许自己跟林家结亲。林家的家底、名望。在村里可都是好的。
黄老二和黄招弟都呆住了,没想到爹都昏死过去了,这个平常老实巴交的兄弟还能咬死不松口。
他们不禁看向黄鹂。这得有多在乎这个小丫头?
黄雀儿看着小叔和大姑,心里发冷。愤然质问道:“你们凭什么都欺负我爹?过日子也欺负,说亲的事也欺负。”
黄招弟急忙道:“雀儿。我们哪欺负你爹了?这不是想亲上加亲么。我家金贵一不傻二不瘸,还读了书呢,还配不上你?”
黄雀儿严正道:“我爹养的是闺女,又不是小猪仔,想逮走就逮走?亲上加亲,也要他心里乐意。这么逼算什么?”
黄大娘把黄老爹唤醒过来,闻言大怒道:“这儿女的亲事,都是长辈做主。你们一个二个的,就晓得学你娘,顶撞公婆,把你爹也带坏了。”
黄雀儿大声道:“我爹没儿子,他要把闺女嫁在近处,往后好照顾他,这也错了?做什么非要盯着我们?要亲上加亲,干嘛不把大妞姐姐许给表哥,他们年纪不是正好?非得把我爹的闺女都弄开,这不是欺负他是什么!”
小少女愤怒地质问,眼中寒芒闪烁。
黄老实倒呆住了,没想到大闺女也这样厉害。
黄鹂更是崇拜地看着大姐。
黄雀儿提起大妞,这话便得罪了两个人。
不,是得罪了几个人——爷爷奶奶,小叔小婶,一个个都气疯了,小婶尤其面色阴冷。
黄老二夫妻可不就想把大妞嫁给姚金贵么。
然外甥看上黄雀儿了,他们有什么办法?
还有石家的,原本说好了的亲事,竟然也是奔黄雀儿来的。那天一场羞辱,到现在还跟老鼠一样啃噬着凤姑的心,因此对大房和侄女痛恨不已。
她冷笑道:“你大妞姐姐哪有你招人喜欢呢,那么多人求。金贵都上了你的床,旁人还敢说什么?”
黄雀儿气得发抖,怒喝道:“小婶你说什么!”
黄鹂却不懂,只顾乱骂“不要脸,趁我们不在家,偷偷摸摸地进去造反……”
门是黄老爹和黄大娘叫老二弄开的,因此听了这话大怒,也不顾她病了,就要上来打她。
黄雀儿急忙拉着黄老实就跑。
回去后,父女两个就守着黄鹂,再不敢离开一步,再也不管老宅那边了。
黄大娘上门来骂了几次,每次都有黄鹂嚎哭伴奏,惹得无数人村里人来看。加上林春等少年的暗中推动,说什么闲话的都有。
一时间,这场祖孙pk斗了个旗鼓相当。
隔日,九儿便和大哥福生押了一批山货出山了。
正月二十四晚,杜鹃一行人终于回到泉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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