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光影一阵一阵闪过,我似乎处于一个房间里,没有门,没有窗,只有五光十色的光影不停在眼前晃动,如走马灯一般,让人眼花缭乱。
渐渐的,光影慢了下来,所有的光影分为了两边,以我的目光为界,互不交集。左边的光影逐渐汇聚成了一个小型的儿童乐园,里面有七八个孩子在玩耍,孩童银铃般的笑声让人心头一软。可光影的正中却有一个孩子背对着我,默默地站着,孤寂的背影和其他孩子的欢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女人走到孩子身边,弯腰问她:“薛靖,为什么不去和别的小朋友玩呢?”
“我想小芝……”孩子微微低垂着头,声音低低的,还带着哭腔。
“小芝已经和她的爸爸妈妈离开了。”
“那我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呀?”孩子抬起头,语气里带上了期待。
女人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我也想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孩子睁着眼睛眨巴着,神态满是落寞和悲伤。
嗒——
开门声从右边传来,我被声音吸引,寻声望去,见一对夫妻进入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开着暖色的小夜灯,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靠墙的书架上琳琅满目的放着各种儿童读物,书桌上放着含苞的玫瑰,各色玩偶堆满了沙发,浅紫色大床上正躺着个孩子,黑色的头发犹如丝绸散开,略显病态的皮肤透着几分苍白。
中年丈夫坐到床边,摸摸孩子的额发,温柔的看着孩子:“小林今天开心吗?”
“开心。”孩子嘻嘻的笑着,脸上满是幸福。
“那就好,来,把手给爸爸,该打针了。”
孩子嘟了嘟嘴,摇摇头道:“我不想打,疼。”
妻子也坐到床边,将孩子抱在怀里,把孩子睡衣袖子挽起,孩子苍白的手臂上肉眼可见的有数十个针眼,不少周围都泛起青紫。
妻子抱着孩子,柔声道:“打针才能快点长大,听话,乖。”
孩子不情不愿的把手伸出去,转头将小脸埋进母亲怀里。丈夫自床头柜里拿出酒精,消毒过后将一支紫色试剂注入到了孩子体内。
“小林真乖,来睡觉吧。”妻子安慰着孩子,又把孩子放回被子里。
“妈妈,我今晚想和你睡。”孩子拉住母亲的手,撒娇道。
妻子含笑看了一眼丈夫,钻进了被窝,抱住孩子道:“好,妈妈今晚和你睡。”
一阵枪声从左边传来,我有些呆滞的转头看去,只见训练场上一群少男少女身穿训练服,或练习近身搏斗,或练习障碍跑,阳光之下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坚毅的神态。
一个中年女人领着几个孩子从他们面前走过,指着训练场对身后的孩子们说:“这里是户外训练场。”
站在最末尾的一名女孩眨眨眼睛,有些落寞的看着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人,收回了目光,沉默不语。
站在队伍后的中年男人摸摸女孩的头,道:“不用担心,你是这批孩子里资质最好的,只要你努力,就能离开这,去更大的军营,知道吗?薛靖。”
薛靖?
我僵住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动了动,我看着那女孩离开的背影,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次不待有声音吸引我,我默默的将视线转向右边。此时左右两边的光影的边界已经融合在一起,但两边的画面却具有极强的割裂感。
右边光影中是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宽敞的马路上除了灯光只有一个小女孩孤零零的走着。繁星如许,女孩如墨的长发上戴着蓝宝石发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怀中抱着一束红玫瑰,稚嫩的小脸带着些许悲伤,似乎还有泪痕。
少许,一辆警察停在了女孩身边,车上下来两名警察,小跑着拦住女孩,问道:“小朋友,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哪呀?”
女孩拢了拢怀中的玫瑰,带着礼貌的微笑回答:“我去看我父母。”
“看你父母?可这条路是去公墓的……”那警察瞬间明白,立刻住了口,和自己的同事对望了一眼,神色里带上了几分怜悯,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女孩身上,蹲下身温柔道:“今天已经很晚了,警察叔叔先送你回去,明天再来好吗?”
女孩摇摇头,目光坚定的望向前方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再晚我也要去。”
警察还想说什么,他的同事眉头忽而一皱,小声道:“我看着孩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蹲着的警察会过意来,仔细看了看女孩,的确觉得有点眼熟,似乎是在电视上见过,便问:“能告诉叔叔你的名字吗?”
女孩将目光移到警察脸上,带着稚嫩的自豪与坚定的说:“蓝林。”
警车之后忽而停下几辆挂着白色车牌的车,车上跳下一行荷枪实弹的军人和一名面容担忧的中年男子。
女孩转身看到这架势,拢了拢怀里的玫瑰,彻底失落的低下头,似乎在对玫瑰说什么。
左边的光影一转,女孩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她脸上总是带着谨慎收敛的笑,头总是微微低垂着,腰背似乎永远挺不直,鹅蛋脸的她脸颊上有些婴儿肥,双眉似隐雾远山,双眼如秋水静临,周身气质内敛又含蓄,看上去就是一个安静温婉的女孩子。
女孩走进浴室脱去身上的训练服,左肩上的黑色蝴蝶兰在小麦色的皮肤上很显眼。少女正在发育的身体有些瘦削,周身的肌肉并不美观,她身上的伤并不多,作为一个军人来说她已经很幸运了。
女孩洗去一身污垢,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书,室友递来一份菠萝,她连忙摇手拒绝道:“不用了,我对菠萝过敏。”
而右边光影里的女孩也在长大,与左边的不同,她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模式化,眼中的野心越来越明显。明明是同一张脸,可右边的女孩却明显更明媚耀眼,顾盼神飞,眼波流转间野心若隐若现,一颦一笑都透露着算计的模样。耳戴祖母绿耳环,脖间腕间戴同系列配饰,身穿红色丝绒礼裙,左肩的黑色蝴蝶兰与红裙形成鲜明的对比。明明年纪不大,身高也不高,可她眼中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慵懒和胜券在握的悠闲,自骨子里散发着金钱堆积出的贵气与自信,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她微扬起下颚,眼中露着不屑,透过重重的雨幕看着被押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男人浑身是血,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我才离开首都没多久就有叛徒,看来是我对你们松懈了,你还真以为我蓝林会死在战场上?”女孩走近男人,身后的秘书抬着伞连忙跟紧。
女孩抬脚往男子手背上狠狠踩下去,高跟鞋的鞋跟缓缓刺穿男人的手背,疼得男人哇哇大叫。
“眼皮子浅的东西,为了那么点钱就做些蠢事,你以为我蓝家是非法组织吗?蓝氏集团可是政府特许经营的军火商,你那些小把戏搞过去的钱不过是我一天的零花钱而已。”女孩不屑一顾的说着,鞋跟早已踩穿男子的手背,血水顺着雨水流淌,刺眼的红色惊得周围的心腹全都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敢说话。
“你今晚喝多了,开车时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女孩将自己的鞋跟拔出,厌恶的赏给男人最后一道目光,轻飘飘的说,“带下去吧。”
女孩无视被拖走男人的哀求,看了看被渐上水珠的高跟鞋,穿上心腹递来的外衣,皱眉抱怨道:“真晦气,刚从前线回来就遇到这些破事。”
“小姐,李虞山副议长已经注意到这边了。”心腹重新拿出一双鞋,扶着女孩换上,小声道。
女孩双眸透出鄙夷,正了正脖颈,不咸不淡的说:“你们这次做的不错,都回去吧。”
右边光影中的雨下到了左边光影中,淋湿了右边女孩和他身边的男人。两人身穿同色的军装,只是此刻都被淋湿了,女孩脸上的婴儿肥少了些,潮湿的发丝贴在脸颊,应着一双盈盈秋水,更显楚楚可怜。女孩身边的男子看起来年岁稍长些,金发白皮,绿眸如同上好的翡翠。
男子揽着女孩进屋,连忙拿了毛巾盖在女孩头上道:“果真下雨了,就该在教室里多待一会。”
女孩脱下身上的外套,从毛巾里露出一双含情眼,笑道:“谁知道会下这么大呢。”
“快擦擦脸上的水,我给你去拿衣服,快去换上,小心感冒。”
男子兀自拿过一条毛巾搭在头上,擦干了手上的水珠才走到房间的另一角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递给女孩。
女孩接过衣服,推推男子,关切道:“你也快去换衣服吧。”
女孩拿着衣服走进浴室,屋外的男子揉揉头发,忍不住轻笑一声,自己也去换了身衣服。
女孩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从浴室出来,男子将装有热水的被子递给女孩,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宠溺的给她擦着发尾的水珠。他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笑意,但眼神中的爱意却几乎要将人溺毙。
光影忽而一动,右边一脸桀骜的女孩忽而走到左边女孩面前,女孩身后的男子忽而不见,房间里只省这两个长相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的两人。
右边光影走出的女孩挑起左边光影中女孩的下颚,轻笑一声道:“真的一模一样。”